宿醉令冷枫极不安稳,整整一夜她不停地翻转身体,皱着眉轻声呻吟,全身烫发,连连冒汗。殷肆陪着她折腾了一夜,早已没有任何睡意,用冷毛巾擦拭帮她降温,又喂下解酒药,天色微亮的时候她才渐渐安定下来。眉间的紧蹙舒展开,却是紧紧地蜷缩起身体。
轻巧地扳开她缩成一团的身子,掖好薄毯,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侧身躺在她旁边,静静凝视她有些苍白的脸。
想起前一晚发生的事,心绪错杂。
――他竟是又一次情难自禁地对她许下承诺。
本是已经竭尽全力地禁止自己那样做,在一切前景尚未明朗之前。却又总是出乎意料地难以自控。
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凤眸深处波涛暗涌,沉暗的目光一遍遍地掠过眼前这张沉静的睡颜。浓密坚毅的眉,气闷或者挫败时会稍见皱结。紧合的眼,沾染着些许湿意的睫毛随着呼吸会轻轻发颤。小巧的鼻尖,总会惹得他时不时想要恶劣地捏一下。即便睡着,还是紧紧抿住的唇――殷肆眸光闪烁,想起曾从这口中听到过多少回叫他难以压抑心中震荡的话语。
谢谢你,留我在身边。这是第一次,我用自己的双手决定了自己的命运――那一天清晨,她目光清亮地回望他,没有一丝退缩的坚决。
你并非只身一人――当她回握他的手,那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让他明白原来一句简短的鼓励竟是可以如此温暖。
我心里的喜欢是真的…殷肆,它们都是真的――她伏在他的身边,凄婉又哀切的表白听得他心如刀割。
你活着,只会欠我一场婚礼,可你死了,便是欠我一个人生――她驾驶着飞机,满面决绝,眼中却有恐惧的泪光。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他是如何震撼得无法言语。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再记得你了,你会怎么做?――会怎么做呢?他怎么能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怎么能允许某一天,她把自己完全摒除在了生命之外?!
我不难过…只是害怕,怕你会突然离开,怕眼前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手指抚过她不知不觉间已经长过耳际的发…他又何尝不怕有一天,这触手可及的柔软变成一片冰冷虚无,悄然流过指端。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认为清心寡欲的心里竟已牢牢地锁住了这一抹身影,从此再也不愿移开目光看向旁处。
殷肆的动作轻柔,却还是扰醒了冷枫。
一记嘤咛,她的眼睫忽闪地眨了几下,像是不太适应清晨这刺眼的光。
良久,视线对上他的,她似是怔愣一下,又很快想起了身在何处以及前夜经历的种种,懊恼与尴尬漫上眸间。
她昨晚喝多了对不对…混沌的脑中,最后的记忆竟是趴在他的背上哭。
抿了抿唇,冷枫移开目光不再直视他隐含促狭的眼神,不安地看往他鬓间如墨的发,慢慢连呼吸都变得清浅极了。
“如果我不主动开口,你会不会一直闷在这里,自责到死?”
轻忽的语调夹杂着嘲意,殷肆退开身靠在床头,拿过烟盒掏出一支点燃。
“…对不起。”
她轻声说,还是不太敢看他。
“去洗澡吧,臭死了。”殷肆吸了一口烟,看着她闻言立刻飞速下床,面红耳赤地朝浴室跑。
“冷枫。”
他又突然地叫住她,看着她疑惑转身。
“是不是…无论如何,你都打定主意一直跟随我?”他思忖一下,问道。
冷枫无语地点了点头。
“就算有一天会遭遇危险也要跟?”他又问,看着她这一次的确定更是不假思索。
“如果…只做我的情人呢?”
注意到她瞬间冷凝的脸色,殷肆转回目光盯住指间的缭绕,缓缓道。
“我已经决定接罗塞琳回来。”
她浑身一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