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打坐入了定，剩下一个红衣女。

她目光闪烁地看着两人，犹豫了半天，颤巍巍地拿起了匕首。深深吞了一口口水，她紧握着匕首，看着安坐着的云浪，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六扇门的毒果然不简单，云浪借着阴阳煞体，借着打通阴阳关的经脉，再加上根据毒经自制的解毒丸，也足足花了九个大周天的时间才尽驱毒素。

再一睁眼，东方发白朝阳至，朦胧刚过黎明来，朝阳升起，天已渐渐大亮。

除了黎明，还有两位佳人在前，两双眼睛盯着自己。只是两个佳人的神色却全不相同，黄衫女松了口气，眼中有一丝羞意闪过；红衣女却脸色苍白，面如死灰。

云浪微微一笑：“我都知道了，都没事吧。”

此话一出，红衣女更是面如死灰。

黄衫女惊讶道：“你……”

“是啊，我的功法，越是入定就越是清醒，你只看到了她拿匕首对准我的样子，可你知道她犹豫了多久吗？”云浪一句话，让两个女人更是一惊。

“你都知道了？”这次是红衣女说的。

云浪微微一笑：“杀人，的确不是个容易的事，对吧，即使你要杀的是一个淫贼。”

“你们要杀我，我一点儿都不奇怪，我奇怪的，反倒是你。小理”转向黄衫女，云浪问道：“你为什么会阻止她杀我？难道就因为我请你帮我疗伤，并且你救了我吗？”

“没有……谁……谁救你了……”黄衫女看了红衣女一眼，心虚道。

云浪同样看了红衣女一眼，对黄衫女问道：“怎么样，吃了解毒丸，没事了吧。”

“我……我没事。”黄衫女干脆别过头去，嘴上依旧强硬。

云浪对着红衣女，淡淡地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因为你们已经做了选择，而且已经做好了第一件事。我会遵守诺言，不再动你们的。”

原来昨天夜里的事情，云浪早已知道了。当云浪和黄衫女服下解毒丸运功入定时，红衣女拿起了匕首，缓缓接近了云浪，但那把匕首就这么悬在云浪的面前，红衣女就是下不了手。

下手吧，也许这样结束也好……

云浪在运功入定时，总有一种入梦的感觉，梦中，就可以看见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也不知是自己做着梦，梦到了另一个人，还是另一个人做着梦，梦到了自己……还是自己梦到了自己？总之很玄妙。

在这种玄妙的境界中，云浪和缓地看着红衣女拿着匕首接近自己，虽然随时可以睁开眼睛制止她，虽然对付她就像捏死一只小鸡一样，但是云浪不想这么做……

累了，厌了，也许就这么死去，也是个解脱吧。小理这个姑娘就这么下手，让自己就这么结束了也好……

清晨，云浪在两个姑娘面前缓缓站了起来，当他看到红衣女将匕首对准自己时，也是这种心情。和缓，轻柔，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如面前的这个朝阳一样：“瞧，天又亮了呢，知道吗？我经常提醒自己，万事一定要小心，不然就看不见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阳了，这朝阳真的很美，你们说，是吗？”

……两个女孩讶然看了看朝阳，又看了看云浪，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人，总能轻易地扰乱他们的心神。

“你干什么！别杀他！”不知犹豫了多久，红衣女耳边响起一声断喝，吓得她匕首落地，茫然地看着黄衫女，她醒了。

两个神智不清的女孩就这样各怀心思地相对望着，无语地地对望着。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两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云浪悠然醒来。

朝阳很美……云浪忽然想哈哈大笑，因为他心中涌起了一丝明悟，若是时间能就此结束，那该有多好？幸亏自己没有死，不然的话，又怎么能看到这么美的朝阳呢？

“你们看到了吗？”云浪微微笑道：“我什么都看到了，但是我没有阻止你们，也许我真的想死吧……可是我没死，能看到这朝阳，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们呢？”

黄衫女强运起心法：“哼！一个淫贼研究那么多干什么？不就是太阳吗，每天都可以看见！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帮你做事了，你可要遵守诺言，还有，我可不会帮你做伤天害理的事！”

云浪目送着朝阳，神情不变：“我是淫贼嘛，淫贼才需要研究太阳啊，太阳不就是日吗？”

红衣女没有说话，讶然看着朝阳，又看着云浪，目光忽然变成了朦胧，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好多了

“日？”黄衫女想了一阵，没想明白，干脆地跳过：“你以为我想帮你？我只是想知道，昨天，你真的是一直带着这个箭伤跟我打的吗？”

送走朝阳，云浪呵呵一笑：“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谈刀论剑的，是不是太煞风景了啊？”

说到风花雪月，云浪立即热情奔放起来：“所谓兼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正是那种水雾遮挡的朦胧，才能把伊人之美突显出来。你想想，江边山上，单纯的风景多无趣呀？如是一阵风吹过，江边站一美人，长发飘飘飞起，那真是令人神往……对吧。”

“……”黄衫女有一段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有大皱其眉：“所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们女人凭什么非要被男人的那些龌龊的想法左右？我就问你，你是不是一直带着箭伤跟我打的！”

“是……知道这么多又如何？徒增烦恼而已。”云浪一挥**扇，淫贼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可没有让女人随着男人的想法来改变自己的意思，女子练习针织女红、做饭烧菜是好，在水一方的伊人的确令人向往。但是这样的女子，遇到事情却难以应对，就如城破之日，屠城三天，女人再美又有何用？不是被杀就是被奸，比起有能力自保的江湖侠女，可就差远了。”

云浪缓缓地说道：“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侠女虽说很好，飒爽英姿，受江湖人景仰。但是女儿家的，谁又不爱美呢？虽然巾帼英雌也是一种美，但对于女人来说，始终是无奈之举啊。”

黄衫女没管一切心法，就像一个小女孩一样噘着嘴：“为什么是无奈之举呀？你是不是看不起女人？”

“你这是想的什么呀？这都哪跟哪啊？”云浪无奈苦笑：“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之所以能受家族培养专心学武，不是因为你家中男丁不旺，就是因为你家里有着只有纯阴女人才能修炼的武功，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

云浪微微一笑：“其实我不但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相反，我很敬重你，如果这世上每一个女人都有你这种机会，都能像你这般自强自立，这世界能减少多少痛苦？你说男人思想龌龊，可你是否知道，有多少女人需要靠着迎合男人来生活？”

黄衫女愤愤地说道：“你别跟我提他们，我就是最看不起女人靠男人生活！”

“哈，你以为那些女人都喜欢这样的生活吗？难道她们都是贱人？她们没有了生活的依靠，没了收入来源，难道就没资格活下去了？”云浪摇摇头：“不，我认为并非如此，只要是为了生存而作的努力，就是正确的。要知道，世上的有钱人毕竟是少数，穷人却占了绝大多数，很多穷人被逼得走投无路，穷人家要是死了男人，女人该怎么活？不说穷人了，很多有钱人家，顶梁的男人一旦出事，家里的女人也只有沦落风尘的份。”

“可是，就因为被你看不起，他们就该死吗？”云浪轻展**扇，浅摇落鬓髻：“我不同意，而且，我不但不会看不起他们，反而更加敬重，因为他们才知道该怎样为了生存而努力。你要知道，牡丹花会开，野生的苦荞巴花也是要开的呀。”

……黄衫女和红衣女都愣住了，牡丹会开，苦荞巴花也会开。为了生活而已，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鄙视别人？

云浪见她们陷入了沉思，微微一笑：“我之所以会对你们说那么多，是因为你们有机会在家里都可以习武，而且，你们很漂亮，若能把自己打扮得美一些，更朦胧一些，不但可以仗剑江湖做女侠，还能迷倒一片臭男人，多了一项生存保障，何乐而不为呢？”

“切……”黄衫女先是啐了一口，随即陷入了沉思。

红衣女则听得痴了，眼中的朦胧之色变成了痴醉……她不知道，这一时间，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们又怎会知道，说完这些，云浪自己也陷入了沉思，因为他自己的话，让他自己找到了一丝明悟。

一男二女就这样并肩而坐，朝着清晨的朝阳发呆，各怀心思。就如两双璧人，就像一副图画。

人间道大唐，云浪当日日记：死去活来，虽然我在地狱时，不知死过多少次了，但这次，我第一次真的不想活，却没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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