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意弄人(二合一)
作者:凌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41

王欣然赶紧让买了饭食回来的小杏去西园喊上张飞赵云二人,刘备晕厥在此处是不便去通知肖毅甘宁的,自己则赶紧将刘备紧要穴道封住,免得毒性入心。

施救了好一会儿,刘备虽然还没醒来,但总算没有性命之忧了。

楼下“蹬蹬”脚步声响,张飞赵云己经急急赶来,一进门就见到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刘备,都是大急,一迭声追问王欣然究竟。

王欣然将事情原委告之,又说刘备已无性命之忧,二人这才放下心来。

赵云心细,自己思忖了一番便道:“以云看来,这毒只怕是十常侍下的。宫中事体尽是那十常侍执掌,此番下毒,怕是要对大将军动手了。”

张飞不解:“天子不是最倚重十常侍的吗?怎么十常侍还要毒害天子?”

赵云道:“常听大哥和孟德他们说到,天子渐渐晓事,不仅要除去大将军,便连对十常侍也深有防范之意,张让诸人又不是愚夫,自然看的清楚,与其日后被天子清算,不如先下手为强,除去天子,再矫诏诛杀大将军,而后另立新君,新君年幼,朝政尽入彼等之手矣!”赵云心思缜密,见识过人,这番见解倒与十常侍所谋大体不差。

张飞怒道:“这些鸟阉人,真正可恶,却险些害了大哥,我们这就点上本部军卒,杀入宫中,既救下天子,也可除去这些鸟阉人!”

“三哥不可鲁莽,你我不过营中军侯,岂有调兵之权?况且还有那蹇硕在军中,岂能让我等出兵?还是等大哥醒来,等大哥主意。”赵云劝解道。

张飞恨恨一捶拳头:“真急煞人!”

几人正在谈论,王欣然忽然对屋檐上沉声喝道:“什么人偷听?与我下来!”长袖一卷,屋檐下一个人影极其矫捷的避开,穿过窗格,竟翻身入到房中。

赵云、张飞见果然有人,都持兵刃,待要上前拿人。

那人却单膝跪地,垂首说道:“列位公子恕罪!王姑娘恕罪!天耳乌戈有要事禀告!”

赵云、张飞都止住脚步,王欣然见是自己人,便也闪身回去,赵云、张飞倒也听说过肖毅手下有这么个哨探机密的组织,似乎排名前十二之人都是以颜色为姓兵刃为名的,这乌戈想必就是其中之一了。

“哦,原来是天耳的兄弟,快快请起,究竟有何要事?”赵云问道。

乌戈抬起头,满脸焦急之色:“肖公子、甘英雄身份暴露,被困闭月阁,情势紧急!”

※※※

肖毅想起方仙儿平素的一颦一笑,似乎便是她那厌恶自己的神情都这般娇俏可喜,又想到她重病卧榻,吉凶难卜,不禁很是焦急,脚步加快,走入了方仙儿的院落,石桥流水,花香四溢,肖毅却全无心情去看上一看。

推开门,肖毅愣住了,方仙儿双手支颐,斜靠在榻上,怔怔出神,见到肖毅突然进来,先是吓了一跳,而后讶异道:“你如何来了?”

“说你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可好些了?”肖毅甚是迟疑,看这方仙儿的模样,哪有半分病容?

方仙儿笑了起来:“你从何处听得这话?我又几时得了病来?”

肖毅看她确实不似生病的模样,嘿嘿一笑:“却是谁在恶作剧?害我好生担心,急急赶了来。”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声音:“王兄见谅,正是赵某有事要与王兄商议,特诳语将王兄诱到此处。”

一听到这声音,方仙儿脸色一变,立刻在榻上直起身来,肖毅听出是赵亢,颇感诧异,转头笑道:“赵兄想见我,哪里不行?偏编这话害我担心半天。”

“王兄恕罪,赵某失礼,便入屋来了。”赵亢不等肖毅回话,已经信步迈入屋中,肖毅暗自警惕,这赵亢轻身功夫好生了得,一直潜在屋外,自己却毫无所觉。

方仙儿离榻下拜:“仙儿拜见……拜见首领。”

赵亢冷笑声:“你倒还记得我这首领?这些年只顾吟诗作画,填词做赋,早忘记了昔年教你的轻功了罢?”

肖毅甚是奇怪,原来方仙儿与赵亢早已相识,赵亢还是什么首领,听赵亢的意思,方仙儿果然是习练过轻功的,怪道那日甘宁有此疑心,当下也不说话,静观赵亢来意。

方仙儿不敢回声,默默退到边厢,赵亢则看向肖毅,微笑道:“王兄,且坐下说话。”

肖毅觉得气氛很是古怪,便也耸耸肩,笑道:“赵兄今天好客气,究竟何事?”自己面朝着赵亢坐了下来。

赵亢背负双手,似是语重心长地道:“百方兄,赵某这些时日多曾与你共处,多承百方兄照拂,赵某心里着实感激,可是真把百方兄当成了自己兄弟。”

肖毅大笑道:“赵兄说哪里话来?小弟能结识赵兄,才真正高兴得紧。”

赵亢目视肖毅,饶有深味地一笑:“当真?”

肖毅拍拍胸脯:“王某若有虚言,天诛地灭!”心想我说可是王龙王百方,不是肖毅,这是牙疼咒,无碍的。

方仙儿紧张的坐在一边听着,她知道,赵亢越是这么和颜悦色的对人说话,就越是欲置对方于死地,这王龙不知怎么得罪他了,只怕凶多吉少,心里颇感踌躇,不知道王龙是凶好还是吉好。

赵亢似是深受欣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你我既然已如此肝胆相照,王兄有些事却还瞒着兄弟,这可就是王兄的不是了。”

肖毅一听这话,心中怦怦直跳,听这意思,似乎是赵亢掌握了自己什么秘密,可是再回头思量下,自己没什么地方露出破绽的,难道真是昨日饮宴间的情事被他们看破端倪?面上强笑道:“赵兄说的什么?兄弟却不明白了。”

赵亢还是背着手,慢慢在屋中踱步,似是思索了一会,才缓缓道:“那甘宁身为荆襄盗魁,号令江海群雄,威名扬于天下,何其了得?王兄竟能让此人扮作你的门人手下,那王兄又该是何许尊崇的身份?”双目闪烁精光,紧紧盯住了肖毅。#手打吧随风手打 #

肖毅一听甘宁二字,顿觉如五雷轰顶,这赵亢如何得知?难道自己和甘宁的身份都暴露了?脸上表情却还是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赵兄说什么?哪个是我门下?”

肖毅初听适才之语,震惊之余,身形不为人觉的微微颤了一下,赵亢观察何其敏锐?早已尽收眼底,更是了然于胸,自顾自继续道:“我们也查过,那甘宁自离开江海庄,便投入了高家商号,高家商号遍布天下,身后却另有主管之人,百方兄可知道是谁?”

肖毅还在装糊涂:“哦,高家商号,知道,我们边塞处也开了几家,只是我家却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各做各的生意,素无来往。”

赵亢似是嘲讽的笑笑:“那我就告诉百方兄,那高家商号的背后主使之人便是昔年当朝御史大夫,涿郡肖元佑肖伯卿老大人。”

方仙儿不禁惊讶的“噫”了一声,肖伯卿?不就是那肖文龙的父亲吗?

肖毅听他说出父亲名讳,心里渐渐沉了下去,自己最不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看来自己的底细,对手已经摸得很清楚了,且看对方究竟意欲如何,再做计较,便平静地问道:“那又如何?”

赵亢接着道:“甘宁既然是那肖老大人的门下,那么他那几位至好朋友也就脱不得干系了。”忽然凑近肖毅耳边,“涿郡五英的名头,赵某可是久仰的了。”

肖毅心中已恢复冷静,盘算着善后之策,表情倒很镇定,抬眼迎向赵亢眼神:“哦?”

赵亢和肖毅对视片刻,忽然都笑了起来,倒把方仙儿看得一头雾水,这两人是怎么了?

笑声中,赵亢忽然退回身,继续道:“肖老大人久不出山,在洛阳此会指使甘宁之人只能是涿郡五英,那刘备张飞赵云已在西园军中,而关羽在中山勤练兵马,不曾有离,就只有一人行踪不明,我看,此人现在就坐于赵某面前,和赵某称兄道弟呢。”

肖毅心中已经早有准备,听到这话已不再惊异,而是冷冷看向赵亢,一脸挑战之色。

赵亢也渐渐收起笑容,沉声道:“你究竟有什么图谋?涿郡肖文龙!”

听到这五个字,方仙儿几乎晕了过去,自己的怀疑竟然成真?这粗鄙不堪的王龙竟然真是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肖毅所扮?方仙儿看向肖毅,内心如海浪一阵阵的拍击海岸,眼前一切都恍惚起来,也不知这是不是在梦中。

肖毅一脸沉静,悠悠道:“你们是如何看出差漏来的?肖某自信一直小心谨慎,却还是被你们发现真身,真正佩服之至。”

“那聂离双戟之术原非无名之人所使,天下间有如此功力者寥寥可数,用双戟的更是少之又少,自然好查,君父早就觉得不对劲,就这样便尽数知晓了。”赵亢脸现得意之色。

肖毅没想到对方是从甘宁双戟上看破的,心中固然懊悔,但也不得不佩服张让等人心思之细,自己算是学了个乖,往后用计还需更为谨慎细致才好。也不再说什么,哈哈一笑:“赵兄既知就里,便请划下道来罢。”缓缓站起,今日之事至此,不动手必然不得善罢甘休。

赵亢一抬手:“虽是如此,君父毕竟欣赏肖君神勇,若愿就此投效君父门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仅肖君,便是足下那几位兄长,君父也会重用,刘玄德不是西园校尉么?君父转眼间就可让他做西园第一校尉,统领重兵。实不相瞒,今日君父已一举发动,大将军何进必然授首,以后这朝野之间,便是君父张大人的天下!”

肖毅不去管他说的什么,嘴角漾起笑意:“可知我为何乔装而来乎?就是为了铲除十常侍这些祸国殃民的贼,你倒还让我投效在这阉人手下,不是痴人说梦么?”

赵亢看着肖毅,对方坚定的神情使他明白,再劝说下去也是徒费口舌,便又叹了一声:“肖君,你可知我为何邀你来地?你若不从,我便只能将你除去,让你的如夫人为你及时收尸,也算是我顾念你我相交之情了。”

肖毅转头看向方仙儿,方仙儿满目柔情,似有无数的话语要说,心中一动,忙又转过头,冷笑道:“除去我?我与甘兴霸伯仲之间,你远非甘兴霸之敌,又如何能除去我?”话语间满是自负之意。

赵亢被说中痛脚,目光露出狠厉之色:“你早中君父之毒,我若发动,你即刻毒发而亡!”

肖毅心道:“难怪跟我说了那么多,原来是知道我中了张让的毒药,有恃无恐,可惜,你们棋差一着,我这里可是有天戮毒王照应的。”心中一宽,便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说那张让给我的解毒丸吗?我根本没有服用,你能奈我何?”,“嗓”的一声,已拔剑在手。

这下便是赵亢脸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这肖毅竟如此大胆,没有服下那解毒丸,那么自己的一切安排便尽数落空了。他心知不是肖毅敌手,立刻弹身退出屋外,身法奇诡灵便。

肖毅刚追出去,就发现院落里尽是青衣武士,各执手弩,赵亢后退中已大声下令:“放箭!”

肖毅一惊,眼见弩箭密密麻麻射来,自己冲突不出,忙用长剑格开近身的箭矢,飞身退回方仙儿屋内,转手关上屋门,见方仙儿犹自痴痴的看向自己,无数箭矢从窗格外射入,正射向方仙儿所坐之处。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内就地一滚,箭矢笃笃之声不断

方仙儿身子一震,只觉得在这男子怀中温暖无比,眼中闪烁着异样光芒,颤声问道:“你……你真是涿郡神童肖文龙?”

肖毅抱歉的笑笑:“对不住,方姑娘,一向没对你说实话,我便是肖毅,多谢方姑娘抬爱,总还记着我。”

方仙儿终于笑了起来,这一笑满室生春,美不胜收,肖毅眼前一亮,本待凑唇吻去,又想到现在外面情事危急,决不是风花雪月之时,便放开了方仙儿。

刚放开方仙儿,就见到方仙儿软软的倒了下去,肖毅一愕,只觉得手上异样,举手一看,竟然满手鲜血淋漓,肖毅僵立于地,抬眼看去,一支箭矢自方仙儿后心穿过,胸前兀自露出箭尖,血水汩汩流出,原来手上便是适才环抱方仙儿时染上的鲜血。

肖毅头脑一阵轰鸣,几乎站立不住,快步冲上揽住方仙儿,方仙儿满脸幸福的神情,靠在肖毅怀中,似乎浑然不觉已是身受重创。

外间的箭矢之音,剑士的呼喊之声,现在于肖毅已经恍若不闻,他紧紧拥住方仙儿,口中喃喃道:“仙儿,仙儿,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方仙儿脸色苍白,爱意无限的抚着肖毅的面孔,这还是王龙的面容,刚髯戟张,方仙儿却显得依依不舍:“你……你果然是肖文龙,老天……老天真会……折磨人,既然终可见到肖郎…….却……相聚时日……无多,仙……仙儿要去了。”说到后来,已是气息渐弱。

肖毅潸然泪下,将方仙儿贴近胸前:“不怕不怕!仙儿……我便在你身边,我陪着你,你会没事的。”心中却渐渐冷了下去,方仙儿中箭所在,恰是心脏要害,现在透体而过,已经再难施救。

方仙儿急促的喘了几下,断断续续笑道:“那时……日日与肖郎在……在一处,偏是天……天意弄人,不识肖郎……是肖郎。”

肖毅心中酸楚,想起两人相处时的种种情事,更是悲从中来。

“仙儿……仙儿想看……看看,肖郎的……真容。”方仙儿语音虽轻,眼中却神采大盛,更显得孤美凄然。

肖毅流泪点头,小心的轻轻放下方仙儿,自怀内取出复容丹,伸手摸到架上盘内盥水尚温,便将复容丹化与水中,双手捧水抹在面上,这水中还有仙儿香气直入鼻端,更令肖毅心神俱碎。

片刻时分,颌下须髯自落,肖毅对着架上铜镜一照,镜中人俊眉朗目,端鼻薄唇,泪痕满面,形容悲苦,肖毅抹去泪水,强自扮出一个笑容,转身对方仙儿道:“仙儿,这便是我。”

方仙儿久久未发出声息,肖毅心中狂震,踉跄上前:“仙儿,你看看,这便是我啊!”方仙儿双目未瞑,却似个绝美的雕塑静止于前,胸前再无起伏,芳魂已杳,香消玉殒。她终是未能看到如意郎君的真容。

泪水模糊了肖毅的视线,天意弄人,他和方仙儿终于感受到了两情相悦,这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肖毅脑海中想起那淡雅若仙的身姿,那婉转除尘的琴音……

烈火在屋前烧起,却是赵亢下令用火箭焚烧此屋,欲将肖毅烧死在屋内,浓烟在屋里已经蔓延开来。

肖毅阖上方仙儿双目,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将她抱回榻上。

缓步走向门前,推门时,肖毅转头看了方仙儿最后一眼,那面容淑美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

肖毅一狠心,猛地转回头去,闭眼狂吼一声,推门而出,吼声哀恸怆然,在整个闭月院阁内来回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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