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宫中惊变
作者:凌夫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81

汉宫嘉德殿内,灵帝自午膳后便已昏厥不醒,内侍们急得团团转,将在长乐宫居住的董太后都惊动了,急忙赶来。

董太后一入殿内,就看到何后坐在灵帝榻前哭哭啼啼,上前看灵帝模样,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不禁又急又恸:“太医官是怎么说的?天子究竟是怎么了?”

何后哽咽道:“太医都来看了,看不出病症,午膳前还是好好的,怎知突然便是如此了。”

张让、赵忠、段?等常侍从殿外疾步赶入,口中兀自喊道:“陛下如何了?”

内侍纷纷迎上前,叙述详细。

张让心中有数,便对董太后和何后道:“且放宽心,二后且偏殿稍待,我着医官全力救治。”

张让在宫中势力极大,这话又在情理之中,赵忠和段?等也宽慰了几句,内侍和宫女便劝解着将董太后与何后送到了偏殿。

看到二后离开,四下都是贴身心腹,张让面色一沉,无复适才的焦急痛心之态,伸指在灵帝鼻前一探,竟已气绝。

张让与赵忠相视一眼,张让点头道:“且休声张,一切照先前之议施行。速令蹇硕领本部军卒进宫布置。”顿了一顿,又对赵忠道:“告诉赵亢,那里也可以动手了。成事在即,决不可让此等藓芥小辈坏我大事!”

※※※

何进这些时日甚是舒心,十常侍对自己不敢违忤,竟似有些偃旗息鼓。而长社大军的军权也算落入己手,他已暗派使者前往西凉,对董卓交待仔细,料想董卓入京之时,便是十常侍覆灭之日。至于天子的西园军,在自己拉拢下,原先恪守中立的袁绍曹操都对自己显得十分顺从,而蹇硕也颇有投靠之意,如此看来,这西园军权也是囊中之物了。

今日何进正在府内用膳,府中侍从来报:“宫中来使,要大将军立刻进宫。”

何进一怔:“宫中来使?是天子的使者还是我妹妹派来的人?”

那侍从道:“认得真切,正是皇后身边的内侍。”

何进寻思了一番,对边上何苗道:“妹妹怎会突然喊我进宫?莫不是立嗣之事有了什么变故?我待要去,可那宫中宦竖耳目颇众,只怕多有不测。”

何苗笑道:“那些阉人不过执掌些宫内职事,怎比得兄长手握天下兵权?兄长但去无妨,小弟领五百虎贲于路护持,谅那宦竖能翻起天来?”

何进略一沉吟,立刻大声对外喊道:“取甲,备车!”

门外仆从得令,前去准备车驾,何苗问道:“兄长取甲为何?”

何进冷哼道:“待我着重甲进宫,若有变故,也可抵御一时,不致为害。”何进想的仔细,倘若宫中有刺客暗袭,自己一身重甲可保不致受重创。

“兄长不可,此去要么是进内宫见妹妹,要么是面见天子,非动刀兵,兄长若重甲入宫,便是大逆之事,反授人以柄。有小弟五百甲士随行护卫,兄长大可放心。”何苗急忙道。

何进觉得有理,便只以袍服入宫,何苗则点起五百军兵,雄赳赳一路跟随。

宫前宫门紧闭,何进下了车驾,左右张看,身后甲士大声唤道:“大将军奉诏进宫,速开宫门。”

“吱呀”一声,宫门只开了个小缝,一个内侍探头出来看了下,才躬身出来,在何进面前拜倒,口中道:“皇后娘娘吩咐,只请大将军一人进宫叙话。随行人等且在宫外相候。”

何进一听,倒没有疑心,毕竟是妹妹召自己暗自前来,若是五百甲士一起随行入宫反倒是于理不合了,便点点头,对何苗道:“你等便在宫外相候,我自入宫叙话。”

何苗和五百甲士都是拱手相送,看着何进和那内侍步入宫中,宫门复又关上,何苗直起身来,目光阴沉,嘴角冷冷一笑。

那内侍垂着头,在头前带路,何进跟着,一路环顾四周,只觉得今日宫中甚是异样,四下寂静无声,只听到自己和那内侍的脚步声在地上行走,“格格”作响,往日拱卫宫城的羽林军竟是一个不见。

眼看行至章德门处,那内侍忽然脚步加快,倒把何进拉下好长一段距离,何进又好气又好笑,这内侍好不通礼节,哪有头前带路不顾身后所引之人的?便大声呼道:“那公公,慢行些!”

这一喊,那内侍却头也不回,行的更快了,几乎是飞奔起来。

何进这才疑心起来,止住脚步,再看这空无一人的宫城院落,心里怔忪,莫非真是那些宦竖定的计策要来害自己?不可能,自己早得到消息,他们分明是准备在天子寿诞动手的,此际下手显然仓促;又或者是天子要对付自己?也不可能,若除去自己,那十常侍尾大不掉,掣肘在侧,反而为害更甚,何进一边转着念头,一边拔出佩剑,疾步向宫外退去。

忽而脚步纷沓,兵甲之音大盛,一众军士喊杀出来,何进大惊,眼看着这数百军士将自己围在垓心,何进看的仔细,这些军士服色鲜明,甲胄严整,竟然是西园军校。

“我乃当朝大将军,尔等意欲何为?还不退下?”何进心中一寒,口中却兀自凶狠狠的极有威严。

几人排众而出,赫然便是张让、赵忠、段?、蹇硕等,张让阴测测笑着,并不说话,段?则上前一步,展开手中绢帛,冷冷宣读:“天子圣谕:大将军何进,私结党羽,祸乱汉室,久有不臣之心,罔负圣恩,故令格杀当场,夷除九族,以正朝纲。”

何进大惊之色,喊道:“尔等矫诏!我乃当朝大将军,谁敢杀我?”

张让冷笑,似是不屑再与他对话,挥手示意,蹇硕一声令下,军士冲杀上前,刀枪并施,早将何进砍作肉泥。

何苗一直在宫门外静静待命,听到里面喊杀声传出,面色一喜,故作惶急之态拔剑大呼:“不好!宫中有变,众军听令,随我杀入宫中,救出大将军!”五百甲士齐声称诺,声势雄壮。

似是提前约定好的一般,一直紧闭的宫门缓缓打开,何苗发声喊,带着五百甲士直杀入进去。

宫中羽林和西园军校排开阵势,在章德门外相拒,何苗见对方人数众多,一时未敢贸然上前,两相对峙。

段?在阵后将何进首级掷于何苗脚下,厉声喝道:“何进已然伏诛,汝等还不投降?”

何苗对于何进之死似是早在意料之中,大声喊道:“大将军已被宦竖谋害,众军听令,十常侍矫诏,无故杀害大将军,大逆不道,吾今便替代大将军之职,凡杀张让、赵忠者,赏金万两、杀段?、侯览、程旷者,赏金五千两,为天子除去宦竖干政之患,封官加爵,便在功成之后!”张让等虽号称十常侍,但其中也有几人在此时已病逝故去,所以并不满十人之数,何苗喊到的名字再加上蹇硕和长社军中的夏恽,便是现下十常侍的全部人等了。

听到何苗如此一喊,他手下的甲士都是群情激昂,倒是张让赵忠几个看着何苗,似乎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张让懒懒一挥手:“拿下!”羽林军和西园军呐喊着冲杀上去。

何苗挥剑大喝:“杀!”身后五百甲士鼓勇向前,两厢战在一处。

羽林军和西园军毕竟人多势众,何苗手下的五百甲士战不多时便已伤亡甚众,何苗急喊:“蹇校尉,还不发动?”

蹇硕面沉似水,举手一呼:“且休厮杀,众军各退!”,西园军得了将令,立刻退出战团,羽林军见情势有变,也退出自结好阵脚,何苗面现喜色,和手下残存的三百余甲士呼呼喘气,静待事态发展。

场中一时静了下来,张让赵忠等几人微笑着看向蹇硕。蹇硕则转头喝令手下军健:“带上来!”

数名军士拖出几个人来,都是蓬头散发,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受了严刑拷打,看服色,却是常侍府中侍卫的装扮。

蹇硕指着先前一人,语气平静地道:“说!饶你不死!”

那人跪拜于地,颤声道来:“我等……我等原是济阳侯手下……”

“说清楚点,济阳侯是谁?”蹇硕语气转狠。

那人似是吃了一吓,忙又结结巴巴地道:“我等原是济阳侯何……何苗手下,何苗久思谋取大将军之位,先……先出卖了他兄长何大将军,欲借常侍之手除去大将军,再……再带兵剿灭了诸位常侍,自己登上大将军之位,挟制天子,还特地派小人们潜入常侍府中,欲行谋……谋害之事。”

何苗听到这些话,心里又惊又怒。他本与何进同母异父,不是嫡亲兄弟,又艳羡何进位居大将军之职权倾朝野,早就生了不平之心,私下里与蹇硕暗通款曲,要蹇硕助己夺得大将军之位,而自己也可帮蹇硕剪除张让赵忠等人,让他当上第一常侍,到时蹇硕掌内宫,自己握兵权,可以共天下。蹇硕与他一拍即合,两相早已计较定了。

那日何苗撺掇何进设宴为赵忠之子赔罪,本就不是为了他说的那计策,其实他那计策颇为浅显无功,也就是何进无谋之人,全依了他话行事,所以那天饮宴下来,赵忠甚感诧异,总觉得那次宴席毫无用意,便连颇富智计的肖毅也未猜想透。实则他那日的真正目的是通过蹇硕,将赵忠带来的随行侍卫换了几个,混入赵府之中,一则为了是刺探十常侍的机密,二则也好在得便时就顺手除去赵忠。

此次何进入宫,何苗心中早知就里,先故意让何进送了命,原打算自己登高一呼,顺理成章的当上大将军,立刻以谋害何进之罪发兵,又能剿除了十常侍,料定蹇硕领西园军为内应,此事必然可成。

现在听来,何苗浑身冰凉,明白是上了十常侍的当了,蹇硕分明就是利用自己,自己派去潜入赵府为侍卫的门客看来已悉数被擒,而且还在今天这情势下当众招供了出来,全盘谋划,尽数落空。

蹇硕得意的看向何苗,大声道:“众人可听清楚了?何苗出卖其兄实为一己之私,此等无父无君之辈,天人共诛!再有附逆者,与何苗同罪!”

那剩下的甲士一听这话,哪还有斗志?纷纷扔下兵刃,缚手请降。何苗忽然怒吼一声,睚眦几裂,挥剑直冲向蹇硕,蹇硕哂笑而退,身后军士挺戈矛迎上,将何苗扎了个对穿,何苗口鼻渗血,双目死死盯住蹇硕,身子怆然软倒。张让使个眼色,一名精壮武士走上前去,一刀就剁下何苗头颅,鲜血飞溅,宫门尽赤。

至此,十常侍可谓大奏凯旋,一举除去何进并其弟何苗,张让低声向另几位常侍吩咐:“宫门举哀,可以将天子驾崩的消息放出去了,就说天子遗命,大将军久有篡位之心,着令夷其九族,废何后并公子辩,立公子协为新君,将西园军尽归常侍掌管,为免生变,令夏恽速领长社大军入京,有抗旨不遵者,格杀勿论!…….”事情一件件安排了下去,几大常侍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今日已毕其功于一役,再无患矣。

张让忽然对赵忠道:“不知那王龙如何了?赵亢可有消息来?”

赵忠笑道:“现在还未有消息,张公放心,此次安排周密,他和那假聂离决计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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