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差她一个。
作者:鄂是大忽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766

二零零二年六月份之前,徐老蔫做梦也不会梦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中国足球生那么大的气。此前,对于足球这种野蛮人的运动,他是不屑一顾的。徐老蔫除去不太爱讲话外,德智体的发展还是很全面的。乒乓球就是他的强项,游泳也是他最喜欢的。

吴王好击剑国人多疮疤。**最喜欢的运动项目,全国人民都喜欢。

作为他老人家同行的徐老蔫,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老蔫爱乒乓球、爱游泳,喜欢戏曲民歌,讨厌流行歌曲,更讨厌唱流行歌曲的人。

说跟新媳妇放屁似的,闭着眼睛,小声小气地哼叽了老半天,楞是不知道放的是什么臭玩意儿。

至于足球,那是连让他讨厌评说的份都没有。

老蔫同足球,那是相声大师侯宝林说的关公战秦琼,风马牛不相及,谁也障不着谁。

老蔫这辈子,除去曾经同过行的“主事”**辞世,让他上了回火,着了一回子急,还真没上过大火着过大急。

你说天塌了,他说有地接着呢。你说你家遭贼了,他说那瞎贼得哭半个月,他想从家偷点啥都找不到,贼那不更是白忙活。你说你家失火了,他说谢谢灶王爷替他出口气,他早就想点了就是怕老婆没敢。反正你说出大天来,也别想他有着急上火的时侯。

这回,是大学毕业还没有找上工作的大孙子徐雷,让老蔫上了这么一回火,着了这么一回急。

老蔫不打牌不玩鸟,就爱看个电视。看电视他也同别人看不到一块去,别人都爱看什么《还珠格格》小燕子,他说这是新闻媒体生怕孩子们学好喽,坚决抵制。

老伴李平虽然嘴巴里不拿他当个打**棍,对他的爱好那是当回事的。

在她眼里,老伴挣的钱虽然打醋不酸买盐不咸,可那文化人的爱好,跟咸酸不能放在一个马勺搅。

当年,她就是冲他的“文化”,在一片眼巴巴的蓝瓦瓦绿莹莹的眼睛中选中他、嫁给他的。并暗自以此为荣。

别看她嘴上不拿老蔫当回事,但母骡子多看他两眼,她心里都犯急。

老蔫的爱好那是有文化的爱好,有文化的表现。因此,在个人爱好上,李平从来不同老蔫作对。李平一放权,这家里还有谁敢跟他炸翅。所以,平时电视转播权都是老蔫把持。

世界杯一开赛,大孙子徐雷,开始篡党夺权了。常常爱你没商量地把他喜爱的戏曲,民歌,变成一群粗壮的腿脚追赶一只皮球,弄的他很是不高兴。

大孙子就说了:“爷爷,您这辈子哭过吗?”

老蔫乜着他的欢喜他的骄傲的象征的孙子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声是老娘们的,男人哪能哭呢?没出息!”

孙子说:“爷爷,你知道为什么中国男人平均寿命比女人低?”

老蔫说:“那谁知道。”

孙子说:“科研成果表明,是因为中国男人不会哭。不懂得放松发泄,只有张没有驰。打个简单的比喻,牙齿坚硬不?舌头软不?牙都掉光了,舌头还完好无损......”

老蔫渐渐地听出点味儿,鬼鬼祟祟地问孙子:“雷子,你说男人真能像个娘们似地,在地上打着滚,甩着大鼻涕哭天抹泪?”

孙子说:“那当然不能,做不到不说,也太难看了。所以,会生活的男人都爱看足球。足球是男人的眼泪,足球场是男人哭泣的场所......”

老蔫听信了孙子的话。孙子那是大学生,比他这“主事”的学问大。

再说了,孙子的话有多诱人。你想想一个大男人,想哭的时侯就能大哭一场,那是个什么味?

老蔫已经忘了大哭是个什么味了。于是,他决定悄悄地同孙子品尝一把男人痛哭的乐趣。

当齐达内一头栽倒,法国人饮恨败北抱头痛哭时,孙子哭了。老蔫也有点眼珠子发涩,嗓子眼堵的慌。但他劝自己沉住气,替法国人哭,那虽然不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那也是看《西游记》掉眼泪,替猴担忧了。他劝孙子说:“雷子,别着急,咱们有泪不能便宜了洋鬼子。咱们好泪得使在刀刃上。攒着留给咱中国队......”

徐雷是老球迷了,知道爷爷这点爱国心是用不上了,便说:“爷爷,你要是有泪趁现在能哭出来趁早洒。别等到时侯想哭你都哭不出来了。”

老蔫不信。他听孙子说中国队败落是肯定的,就看败的能不能让人流出眼泪来。他想败哪有败不出眼泪来的,便不听孙子的。把已经为法国人涌出来的眼泪硬憋了回去,给中国人自己留着。他没有想到还真让孙子说着了,中国足球队的表现,真是让他欲哭无泪。没尝试到痛哭的乐趣,倒惹了一肚子气。

于是,徐老蔫越看中国队越生气,西班牙公牛一样,被挑逗的火冒十八丈,老想跟谁拼喽。年青的孙子反倒像他的爷爷一样,古井不波地说,胜固欣然败亦喜,上那火干什么?为中国足球队上火不值!

气的老蔫破口大骂孙子没有血性,日本鬼子再打进来,百分之百得当汉奸。哀叹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特别是听说那些家伙,模特儿一样在足球场上摆来摆去的,年薪竟然上百万,老蔫的火更大了。

一百万能救助多少失学的孩子,能培养多少大学生,能做多少事情,就让他们拿来那么糟蹋,实在让他痛心。

于是,老蔫一阵臭骂把大孙子骂跑了,看谁都像那些没用的败家子。发誓这辈子都不看什么足球了。

一个人在家里生闷气,越闷越气越气越闷,到李平给外孙子钱买雪糕,算是拉着了导火索,点着了老蔫这个大炮仗,让他跳了起来。

他决定喝酒去!不喝酒他不爱说话,他得喝了酒才能把一肚子的话倒出来。

现在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所以他要大喝一场。

没想到刚发过誓这辈子不看足球了,一杯酒没落肚,眼球又随着那个皮球转开了。

现在,白须老者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算是让他把这口气顺过来了。

于是,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家伙,像俩二十岁的小伙子一样痛饮起来,并且喝的泪流满面。一点都不难为情,就那么哭泣着,那么老泪横流着。如同阿根廷意大利那些饮恨而归的队员。

到徐梅哭哭啼啼跑进来找徐老蔫时,他已经喝多了。

徐梅说:“好我的亲爹呀,家里都反了天了,您在这哭什么哪?”

老蔫说:“我替那些没羞没臊的哭呢。他们哪怕掉个眼泪疙瘩,也算对的起那一百万......”

徐梅说:“我的爹呀,您什么时候有过一百万了啊?!为了您这一百万,我妈正在家寻死上吊呢!”

老蔫说:“死就死吧。全军都覆没了,也不差她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