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这是么意思......”

刘三被李嫂的转轴舌头，转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正哎哎叽叽地要反问什么，早被李嫂推到墙角面壁去了。

李嫂抬腿上了炕，开始对郑二娘子进行捏咕，就听着郑二娘子爹一声妈一声哥一声姐一声地叫苦不迭.

李嫂就骂刘三：“小刘三，你造孽呀你！你怎么就把我们太太给弄成这样了？你不知道，她这个寡妇是个应名的，比黄花大姑娘还嫩稍，哪能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刘三呀，官盐不贩你非贩私盐。你早说喜欢我们太太，请我做个大媒，三媒六证明媒正娶的多好，非要干这偷鸡摸狗的事！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

刘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虎目含泪，高叫一声：“太太，您说句公道话吧！冲着天地良心，过往的鬼神，您说，我到底怎么着您了？！”

刘三吼叫过后，屋子里静悄悄的。

过了许久，才听到郑二娘子幽幽地说：“李嫂，怪不得刘三哥，他是好人。”

刘三闻声鼻子一酸，居然抽泣起来，抽泣了数声后，断然止住，瓮声瓮气地说：“太太，谢谢您！我得回去了。”

李嫂在一边接上说：“走可以走。别以为一走就没事了，太太好说话，人年青面软，我这个人可眼睛里不揉沙子。从今往后，有事没事就过来帮着侍候着，太太早一天安康，是你早一天的福份，一天不好，你就一天也脱不了干系！”

刘三点头哈腰，连连应着走了。心说只要出了这个门，就不能任凭你们空口无凭、红嘴白牙地胡说八道了。再说，老子这一去，倒贴钱也得把这条街让出去。这辈子永不踏上这条街，看你们还咋害我？

刘三的算盘打的不错，可惜只逃避了三天，第四天就老实地又回到半门胡同继续送水。

方法很简单，就是一张失窃单，在刘三离开半门胡同的前一天，半门胡同郑宅，丢失宋朝的官窑花瓶一对。

送信人是郑宅的老家人，他热情周到地告诉刘三说，这对瓶子，少说值白银万两，告到官府就是一个惊天大案。刘三他做为宅门里唯一常出常进的外姓男人，下监审个三年两载的，不是什么委屈事吧？

刘三这些年在北京混的，是大长见识。当时不等老家人说完，便全明白了。自己想跳出去，却没那好功夫，只好点头认输，重新给半门胡同送水。

这之后，他跟郑二娘子可是势同水火，越来越远了。

郑二娘子开始时，并没有想把刘三怎么着，如果说能把他招为上门女婿，当然不错。

刘三人身强力壮，心眼儿虽然不多，但坏心眼也没有，让人放心。就说那口青玉般的牙齿吧，那就是能吃的证明。能吃才能干，能吃命长远，就冲着他那口能长命百岁的牙齿，嫁他也亏不了。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实在是太伤人心了。如果她郑二娘子是个拿不出手的，她也认了，可她拿得出手，就令她愤愤不平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嫁不嫁给他的事了，而是她必须把他弄到手，否则活着没昧！

从此，郑二娘子同刘三算是成了冤家！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刘三已经成为一条坚硬的汉子，口袋里的银子，也由几两就成几十两了。马姑娘也由一朵鲜嫩的柴禾妞，变成饱满丰润的大姑娘了。

刘三核计着，再苦上两年，无论如何也能挣够百两之数了。每夜核算一次，便为他增添无数的气力和希望，精神头越发足了，只恨日头每日停留时间太短，不能夜以继日。

就在刘三充满希望、充满生机、满目阳光、满心欢喜地挣钱的时侯，一个晴天霹雳，落在他的头上。

刘三的影子“丈人”，把他早已视作媳妇的姑娘，以百两纹银的价钱，卖给了宫中一个大太监做老婆。

这个晴天霹雳，把刘三打傻了，也惊呆了。这消息是王老太太告诉他的，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好似当头挨了一棒，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过了好一阵子，方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蹲在王老太太的炕沿下，当时挺起身体，就去找“丈人”算帐。

一进马家，就见“媳妇”和她母亲搂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而“丈人”却似打足了气的皮球，在地上蹦跳着斥责那母女：“下流坯子，受穷的死货！老公怎么啦？这个公公跟别的老公可大不一样，你们也不是没看见，年青漂亮，前程远大。在大清国，除去两宫太后，连皇上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嫁这样的人还不满意，还想嫁皇上不成？真是天生的穷命，地造的要饭脑袋......”

“大叔！”刘三一声闷雷似的低呼，打断了影子人的宏论。

影子人吓了一哆嗦，稳了稳神，抬头看看刘三，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是刘家老三哥啊？您怎么进上房来了，是要水钱的吧？这些年，我们虽然没买过您的水，可承蒙关照，也沾光不少。您算算，该多少钱，我一分不少地给您结喽，您看可好？”

影子人这几句话，打了刘三一个下马威，令他一阵气馁，强提一口气说：“大叔，俺有事问您。”

“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是问一答十。”影子人装了袋烟，端坐在那张唯一的破椅子上，打火抽烟，眯缝着眼望着刘三。

刘三鼓起勇气问：“我问大叔，一家女，许几家？”

影子人得意洋洋地喷口烟说：“一家。”

刘三说：“既然许一家，怎么又多出个什么太监来？”

影子人哏哏一乐：“什么叫多出个太监来？我女儿本来就许给的是安公公，怎么叫多出个什么太监来？我倒想问问，您是哪根葱？谁一脚没踩住，让你蹦出来，跑这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的干什么？”

“你......您先把姑娘许给俺的！”

“我怎么先把姑娘许给您的，您倒是说说看？”

“您说过，只要我拿出一百两银子，随时随地可以把姑娘领走。”

“着啊！我还是那句话，你拿来一百两银子，我就让你把姑娘领走。银子呢？你拿出来呀！”

刘三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