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酸曲恋
作者:鄂是大忽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84

徐雷被女警官和包文正,奋力从张所长的魔爪下救出,第一眼看见的是女警官血红的小嘴,和满面关切。

徐雷透过女警官充满关怀的眸子,看到另一片景色:

清晨的山野,葱笼茂盛,百卉千葩。迎风舞蹈的草丛,翠绿欲滴。

山是青的,花是香的,水是澄明清澈的。

天地间润润潮潮的,甜丝丝的空气,凝聚成一坨坨一块块,如瓜似果,飘洒着清香,令人情不自禁地大口大口地品尝。

阳婆子从东边跳跃而出露出笑脸时,千玉月娇一行三人已走了几十里路。

越过野兔坡,一下坡,便听到一曲漫山吼:

高山穿的绿衣裳,鲜花裙下水欢唱。尕尕个妹子翘个脚丫丫,蹬石踮脚摘花花。扭扯出一身的嫩朵朵,妹子娇艳胜鲜花。从小就跟咱一达达耍,咋个今儿才认识她?!有句话话绕了千万遍,几时才做咱婆姨呀?世上话儿都说到了,就是这句没敢问她。。。。。。

百灵子哎不要叫哂,尕妹的心哎够乱了哂;阳婆子哎不要耀了,尕妹子脸哎够红了哂。牧羊的人人哎不要唱了,不要唱了!哥哥的心事哟,妹子知道了;月公公哎快出来哂,快出来哂!妹子的心哟,早就焦啦。借着你的光光儿,尕妹子会哥哥哂。。。。。。

浪浪的曲儿,烫烫的话,烫得三颗芳心颤栗。

千玉月娇醉了、呆了。

阿伊古丽是耳热心跳,直眉愣眼。

包括则刚成为少女不久的千玉花花,亦是痴痴呆呆。

后人有诗云:贺兰山下河西地,女郎十八梳高髻。

眼前三位女子,除了梳高髻外,还戴各种冠饰。

千玉月娇戴的是最常见的莲蕾形冠。冠分四瓣,沿边有金饰,冠侧有饰物。余发挽髻垂背,戴耳环。

阿伊古丽却是回鹘女子冠饰,头梳高髻,戴镂刻朵云纹、凤凰纹的金片饰,以鬓发拢掩两侧,两鬓插满簪钗和其它饰物。

千玉花花却是一顶小花冠,戴耳环,别无饰物。

花冠和服饰,显示出她们是富家女子,并且是来自党项和回鹘两个民族。

唱曲的,正是银州有名的牧羊天子,酸曲大王,百巧千穷的响破天。

他就在对面坡上边放羊边纵情歌唱。

响破天眼见得三女住马不行,痴迷地听曲儿,反倒住口不唱了。拿过一只油腻的革囊,开始一口一口地喝酒。

等了一会,千玉花花耐不住吆喝道:“响破天,你怎么不唱了?再唱一个吧。”

响破天举起香獐囊儿,晃晃,笑道:“没草料哩。”

千玉花花恼了,娇喝:“响破天,好你个贪婪鬼!前天儿集市上咱才给你一块银子,咋今儿个就花光了?”

响破天嘻嘻哈哈地笑道:“银子咱哪里有福份花,昨儿就被婆姨收去哩。她说男人身上不能有钱,有钱要学坏哩。”

千玉花花闻言莞尔,水灵灵的眼珠子一转,从马上解下个小囊,抖手丢去,娇笑着喝道:“响破天,再吼一曲,才准你喝哩。”

别人睃咱好半天,咱没心不宁来神不安。妹只瞧咱半眼眼,咱就心象火煎煎。别人唱了好半天,尕妹子一句也没听见。咱只唱了一遍遍,就像刀子刻在妹心间。。。。。。

响破天一边唱,一边不无疑惑地看着手中的小囊,最后忍不住放到鼻子上去闻,一嗅知道上当了,皱眉苦脸住口不唱。

千玉月娇和阿伊古丽见状,忍不住娇笑起来。

阿伊古丽揉着笑痛的肚子,对苦着脸的响破天笑道:“响破天,上当了吧?你知她叫个甚?”

响破天一把抹去愁容苦态,古铜色的脸笑开花,高声笑道:“满银州谁不认得她,她叫小狐狸。笑面火狐千玉花花,拿水当酒骗曲儿听,能日哄得鬼放羊哩。这当咱上不只一次了,咋就没个记性。咱娘亲从小就告诉咱,漂亮的妞儿爱骗人。”

响破天说着话又吼唱起来:见了狐狸,想起那骗人的话,见了甜妞儿,又忘那个茬。俏俏的妞儿心坏啦,巧口说下哄人的话。咱把你当成朋友待,你口甜心苦耍傻瓜。黄莲抹蜜当钓饵,苦水水当成甜酒啦。交朋友别交美妞妞,特别是笑面小俏狐,小小人儿就把良心坏,虽然你俊美咱不爱。。。。。。

三人笑不可抑,叽叽呱呱催马而去。

**辣的曲儿,烫心哩。

千玉月娇就是被这辣辣的酸酸的曲儿,惹得害了相思病。

千玉花花乜斜乃姐一眼,坏坏地一笑,唱道:“相见处,晚晴天。刺桐花下越台前。暗里回眸深属意。遗双翠,骑象背人先过河。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死女子,要作死哩?!”千玉月娇扬鞭笑骂。

千玉,党项姓氏。千玉月娇生在中秋夜,父亲千玉仁雄,便为女儿取名月娇。

两年前的中秋夜,是千玉月娇十四岁生日。千玉仁雄为女儿过生日。同时,也为女儿行成人之礼。

党项习俗,男子十五岁为丁,可以放马上阵。女子十三岁成人,可以嫁人生孩子了。

按理说,月娇去年就成人,可千玉家是银州熟户,日子过得富足,牛马成群,庄稼成片,庄客仆妇数百,与汉家富人无异。父母也就不想早打发女儿出嫁,便拖了一年,才为她行成人之礼。

巫婆做过祭祀,仆人为月娇改过发式,她便成为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

适龄男子,见到她的新发式,便可以试探着采摘了。

明月东升,一家子人在砦中大天井里,团团围坐酒桌旁,吃着时令瓜果,喝着新酿美酒,兴致勃勃地赏月欢庆。

这时,一曲火辣辣的漫山吼,如狂飙奔马,一泻千里越过斧沟天堑,冲过高高的堡垒墙,滚落到千玉月娇的心上:

银河湾湾耀水面,河水弯弯绕成线。线线拴住哥哥的魂,线头头牵在妹心间。天边翘月弯树冠,水中弯月翘柳间。两月弯弯是妹的眼,照得哥哥夜难眠。白天想你崖畔上站,夜晚梦里常相见。一年三百六十天,每日儿都要吃三顿饭。端起碗来就想起个你,至今没见过一面面。山不碰头水相连,黄河百曲也入海间。有朝一日见了妹子的面,知心的话儿要拉个遍。。。。。。

这曲漫山吼,一石击起千层浪,掀开月娇儿朦胧的情怀,似无定河边的纤纤垂柳,轻拂她的心。。。。。。

月上柳梢,一曲箫声《月夜吟》,趁着月色,袅袅而来,依依抚心,如缕缕春风,轻轻的拂试着千玉月娇的小脸,似滴滴美酒,缓缓地滋润着她的心田,拨动着少女朦胧的心弦。

月娇儿被深深地打动。尽管她还不明所以,却莫明其妙地洒下感动的泪水。。。。。。

为此,千玉月娇曾多次借打猎之名,前往窥探。一次次窥探都失败了。那人的箫声曲儿可闻,晴天白日里,炊烟也隐隐可见,就是寻不见道路,到不了近前。

那人家东面是绝壁,南西北都是茂密的森林荆棘,无路可入。在林中绕来绕去,不是绕出来,就是被绵延数里的沙枣酸枣树及各种荆棘阻隔。

月娇儿不知道,这是那人家祖先为防仇敌和生户,因地制宜设置的障碍,有九曲八卦阵之妙。没有熟悉内情的人引导,就是粗通阵法的军事人才,也无法通过。

她以为是碰上神仙,吹奏吼唱的是天曲。因为,他吼唱的曲儿,不是市俗流传的,都是清新未闻的。越是这样,月娇越想进去,见到他。但她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进入那片天地里。

为此,她害起相思病。每日里,除去必须的习武时间外,她就站立在堡垒的女儿墙上,呆呆地向西方眺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