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仙游大战(上)
作者:冰原画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649

王高直虽有佳人相伴,却无日不思为父亲报仇。李仁英和王高直相伴日久,也知悉其心意。当下慨然道:“王公子,你要替天下除此大恶,小女子全力支持,此去凶多吉少,小女子无物犒君,幸得至今仍是白璧之身,心甘情愿,侍君一夜,祝公子手刃大奸。”王高直闻言,将李仁英拥入怀中,噙泪道:“苍天待我不薄,临死前能得如此佳人相伴,夫复何求?王某此去,必杀掉施贼,为大明天下,除此国贼。”二人缠绵一宵,次日王高直思得一计,化装成花匠,卖通施府管家,进到府中打理花草,伺机接近施贼。

施三才入狱后,施明宗年事已高,老朽昏聩,所作票拟,往往言词含糊,彼此矛盾,既无施三才撰写青词,皇帝便日渐不喜。施明宗回府之后,郁气聚结,每见下人,一言不和,多有打骂。王高直虽是花匠,但颇有才学,又有心巴结。不过三五日,哄得施府管家,将他视作心腹,连施明宗愤懑之事,也暗中告之王高直。王高直见施明宗失宠,大喜,当下趁机向管家进言,说自己之前诗文甚好,只因家贫,无奈之下,才做了花匠。管家闻言,半信半疑,王高直便做了一篇《寒梅赋》,央管家送给施明宗一阅。管家有心替施明宗分忧,便拿了文稿,请施明宗点评。

施明宗看完《寒梅赋》,面无神色,说道:“管家,此文何人所作啊?”管家以为会遭施明宗斥骂,慌道:“是、是府中一、一新到花匠所作。”施明宗道:“文章写得不错,我这里有一文稿,你让花匠依样再写一篇来。”管家接过文稿,回来交给王高直,王高直一见,大喜,原来施明宗所给文稿,是一篇青词。

这青词,又称绿章,原是斋醮时呈献上天的奏文。一般为骈体文,用朱砂写在青藤纸上。要求文词工整,词藻华丽,多为歌功颂德,并无实在内容。王高直乃当世文杰,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这小小青词自然不在话下。当下大笔一挥,用欧字工工整整的写了一篇上好青词,送呈施明宗。施明宗阅完,暗赞不已,但面上毫无表情。他身为辅二十余年,城府之深,远非王高直等书生所能想象。

世人谓施三才是其膀臂,若失其子,必然顷刻倒台,此言大谬。实则施明宗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虽算不得大智若愚,却也练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为官多年屡履险地,皆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最善化险为夷,险中求胜。此人又忍辱负重,能伸能屈,少年聪慧,精通声律,而尤以书法和诗词成就为最。今日的什刹海、景山公园、北海、故宫及孔府,都有其留下的书法遗迹。顺天府乡试的贡院, 天下乡试第一的“北闱”,大殿匾额上“至公堂”三个大字,便是此贼手书,其后的乾隆皇帝,想把字换掉,便命满朝能书者写这三个大字,他自己也写了数遍。最终却现,自己的御笔和众臣所书,都不如贼字,只好作罢,仍然让奸臣书法高高悬挂。

施贼诗词更是“清丽婉约”,名重一时。其人虽然奸贪腐化,结党营私,但对家乡建设却尽心尽力。在宜春、分宜两地,皆有捐资建桥,又出钱修了分宜县学。故而在其垮台后,就有人认为他是奸臣有些冤枉。即便是在修《明史》时,众鸿儒对其是否定性为奸臣也有很大争论。

此处关于奸贪不作深谈。却说施明宗看了王高直写的青词,早料定其人乃名噪一时的杨新正王高直之一。但杨新正在大理寺卿任上,他为人向来堂堂正正,断不会假扮花匠图谋不轨。施明宗沉思半晌,命管家请王高直来到密室。王高直见室中仅有施明宗一人,大喜,便要手刃其贼为父报仇。施明宗却向王高直跪下,毕恭毕敬拜了三拜,王高直不明所以,只得默然以对。施明宗拜毕,长叹一声,淡淡道:“王公子,你要杀我为王御史报仇,便请动手罢。”

王高直闻言,颇为惊慌,自以为掩饰得法,不想一举一动,早在施明宗掌握之中。王高直见施明宗如此,反不忍杀害,疑惑道:“你怎知我就是王高直?”施明宗黯然道:“能写出如此华丽的青词者,当世仅有三人。吾儿已在狱中,杨新正必在任上,除了你王高直王公子,还有何人能书?”王高直闻言,颇为叹服,说道:“你早知是我,因何不派人将我抓起来谋害啊?”施明宗道:“你既前来为父亲报仇,理所当然,但可知王御史当年是如何冤死的啊?”

王高直怒道:“不是你指使党羽,将我父亲诬为勾结鞑靼的叛国奸贼,而斩杀于市的吗?”施明宗闻言,哈哈大笑,笑毕道:“王公子,你既熟读史书,又精通《大明律》,怎的不用心想想,你父亲乃堂堂左都御史,又授太子太保,建极殿大学士,乃当朝从一大品员,圣上之耳目,百官监察之。我虽然位极人臣,但要害你父亲,又怎能轻易为之?”

王高直惊道:“你害死家父,此事乃杨实甫大人出狱后,亲口告之于我,岂容得你抵赖?”施明宗笑道:“王公子啊王公子,我便告诉你罢,这世上若要置左都御史于死地者,唯有一人可为之,你是聪明人,毋须讲得太明白,你可清楚了?”王高直细思施明宗之言,果然有理。左都御史,乃天下言官之,可直奏内阁辅,皇帝之膀臂,除非皇帝要除之,任何大臣,既便是施明宗,也无能为力。

当下惊道:“依大人所言,莫非是,他所为?”施明宗颔道:“正是。”王高直道:“家父为官清廉,勤于政务,又处事公正,并无触犯国家法令之处,他又怎能无故加害?”施明宗道:“王御史虽然清廉,但秉性太过耿直。圣上炼丹崇道,王御史鼓动百官,屡屡上谏劝阻,又向弟子门生,广传皇帝不光彩诸事,锦衣卫密告圣上,因而皇上让我拟票拿人,下王御史于大牢,此后斩于市上。”

王高直闻言,怒不可遏,知施明宗所言非虚。其父王书益,刚烈之臣,素不满皇帝崇信妖道、任用奸佞。与门生百官往来,在书信言辞间多有提及,屡屡痛心疾、愤激有加,难免有指责皇帝不是之言辞,确非人臣之道,故而皇帝密令诛之,当属必然。王高直一直以为是施明宗暗害了父亲,想不到误恨数年,今日方得点醒。当下将一腔怨恨,转向皇帝,誓志报仇。当即向施明宗跪下,拜道:“晚生往日不知,错以辅大人为世仇,现下既明,尚请大人指点迷津,为家父报仇雪恨。”施明宗扶起王高直,慨然道:“王公子,老夫年已老迈,独子又下到狱中,人情冷暖,世事看淡,早已是行尸走肉,若王公子不弃,便喊老夫一声义父,咱们有了父子名份,沟通默契,齐心协力,老夫庶竭驽钝,也一定会为你完成心愿。”

王高直为仇恨冲晕头脑,不顾施贼乃当朝巨奸,当下又拜了施明宗三拜,认作义父。施明宗得了一个麟儿,喜出望外,说道:“直儿,圣上已对我起了疑心,不久太子登基,便是我卸任之日,其后内阁必为张濯辅。但我早有预计,已安排了石崇高为次辅。以你智慧,若能谋得一计,阻止张濯为辅,则你与石崇高联手,必能聚集实力,报你父冤仇。”王高直道:“义父,张濯乃当世名臣,太子股肱,若让其不能出任辅,唯有一计,方能成功。”施明宗大喜,说道:“直儿快快道来。”

王高直淡淡一笑道:“丁忧守制。”施明宗闻言大喜,说道:“果然不愧为当世文胆啊。”丁忧是祖制,源于西汉,当时规定朝廷供职人员父母或祖父母丧故,须回家丁忧守制三年,再回来做官,是为起复。明清时将三年改为回祖籍守制二十七个月,这就叫丁忧。现下张濯祖母仍在,但病入膏肓,不过旬月,必会亡故。张濯曾为太子的侍讲侍读,与太子交厚,太子登基,必会委以重任。但事关丁忧祖制,既便有太子撑腰,张濯也不敢不遵。施明宗见王高直此计大妙,喜不自禁,当下命石崇高和王高直结为莫逆,二人有了施明宗的谋划,行动迅,各自暗中布置党羽,图谋不轨。

却说方青狮领倭贼,一路向南逃窜。这一日逃到兴化外海,倭贼连日奔逃,钱粮告罄。周河生献策道:“教主,兴化现由谢成和蓝初阳率兵镇守,暂时不易攻克。但仙游城守兵不多,城民却历来富庶,我等若能攻克,抢得钱粮无数,再占领海上无名岛屿,作为基地,再与官兵抗衡,作长久之计如何?”方青狮闻言大喜,向松浦隆信询问道:“松浦先生,烦劳你聚集东瀛勇士,我也号召部属,咱们众志成城,合二为一,打下仙游城如何?”松浦隆信闻言,正合心意,当下和部属自去海上召集散兵游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