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被擒(上)
作者:冰原画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01

藤原葛野闻得呼呼棍声,叫道:“好一套少林小夜叉棍法。”孔引桂道:“多谢。”长棍一挥,一式“韩信磨旗”进步抢攻,藤原葛野侧身让过,右手一伸,空手向长棍抓来,孔引桂棍锋一震,叫道:“四平高棍。”藤原葛野退身让过。二人你来我往,刹时过了五十余招,藤原葛野虽然武功怪异,身法迅,但孔引桂棍法娴熟,攻守严密,稳打稳扎,煞是大战上风,战到紧急处,孔引桂低吼一声,一记“飞步旋风”,棍势大涨,逼得藤原葛野退无可退,藤原葛野冷哼一声,只得拔出腰中长刀,迎风一斩,将孔引桂手中木棍劈成两截。

孔引桂叫道:“好刀法。”藤原葛野道:“阁下换棍再来。”孔引桂道:“不必。”捡起地上断棍,双棍一扬,使出少林阴手棍,复战至一团。伊愿细心观摩那藤原葛野出刀路数,见其刀锋频扬,攻守之间变招迅,每每一击中的。且腰中仍挂着一刀,看来定是双刀高手。孔引桂使出少林阴手棍,二人刀来棍往,战了三十余回,藤原葛野低吼一声,将孔引桂手中断棍削得只余擀面杖长,眼见孔引桂已无法再战。

伊愿拔出青虹剑,叫道:“朋友好刀法,我来领教一二。”藤原葛野见伊愿拔剑上前,冷冷道:“好。”伊愿长剑一挥,一式“荆江水流”削藤原葛野左臂,藤原葛野长刀一格,刀剑相交,伊愿身形不动,藤原葛野退后三步,叫道:“好内力。”伊愿道:“让你再见识中土好剑法。”他不愿东瀛人在圣府面前逞威,决意战决。

一声长啸,展开“天雷十击”,使出第一式:阴阳异。这一式“阴阳异”乃万马军中左右攻杀的绝学,威力非常巨大,藤原葛野见来势凶猛,不敢小觑,拔出腰间另一长刀,双刀一分一合,如大江奔流,水瀑封挡,伊愿青虹剑一震,变招:长风破,藤原葛野的手中双刀把握不住,斜飞出去,伊愿收剑退后,抱拳道:“承认。”

孔引桂见伊愿出手三招,便把不可一世的藤原葛野打得丢掉兵刃,这份功夫不知高出自己多少,情不禁的叫道:“好剑法。”藤原葛野捡起双刀,向伊愿躬身一礼,狼狈而去。伊愿见藤原葛野走远,向孔引桂拜倒在地,叫道:“外甥伊愿,见过二舅。”孔引桂见伊愿喊自己二舅,吃了一惊,扶起伊愿,惊喜道:“你,你就是我郁妹的孩子?”伊愿道:“正是甥儿。”孔引桂满面欢悦,乐呵呵道:“愿儿啊,我不见妹妹已有十九年了,想不到妹妹未回孔府,却先见到英俊外甥,愿儿呐,你娘亲呢?”伊愿啜泣道:“母亲已于日前仙逝。”孔引桂闻言满面伤感,双目噙泪,强忍悲痛,长叹一声,道:“郁妹啊,我那可怜的妹妹,你可知晓父亲因为你,掉了多少白,他老人家那日里不到西房徘徊好几圈,盼你叩门回家啊。”

祝诗竹见孔引桂唏嘘不已,上前安慰道:“孔、二舅,伯母也好想回来圣府看望你们,但只是身体孱弱,一直无法回归。伯母死前遗愿,希望衍圣公爷爷原谅她未膝前尽孝,再接纳我们伊愿哥哥这个英俊外孙。”孔引桂见祝诗竹说话娇憨可爱,问道:“姑娘是谁?”伊愿道:“这是……”祝诗竹道:“我是伊愿哥哥的未婚妻,叫祝诗竹。”孔引桂把祝诗竹仔细端详良久,笑道:“好啊,好女子,果然不愧是我衍圣公府的孙媳妇,好,我这就带伊愿去拜见他外公。”

孔引桂带领伊祝二人,穿过三堂,来到西路南花厅,丫环送上香茶,孔引桂道:“愿儿,我去叫你外公出来,你先坐下喝茶。”伊愿道:“多谢二舅。”祝诗竹在孔府走了半天才到南花厅,途中见到一座形同虚设之门,那门不与四下围墙连接,丝毫不影响通行,但房门紧闭,颇显怪异。纳闷道:“愿哥哥,你知不知道我们进来时看到的那个什么重光门,那门也忒是奇怪,形同虚设,却又不开启,不知是何道理。”

伊愿笑道:“这座门叫仪门,是弘治皇帝敕建,明世宗朱厚熜亲颁‘恩赐重光’匾额,像这种仪门,一般官宦人家是没有资格建立的,只有封爵的邦君才能有此殊荣,衍圣公官居显爵,位列一品,本朝又加封太子太保,是以才享此殊荣。”

祝诗竹吐吐舌头,笑道:“愿哥哥你虽然也很不错,但连座像样的‘仪门’都没有,让妹妹我下嫁于你,颇是有些颜面无光。”伊愿笑道:“现下你悔婚还来得及,不必烦恼。”祝诗竹道:“呸,臭男人。”伊愿道:“呸,香女人。”二人说说闹闹,听得门外下人唱道:“衍圣公到。”伊愿一拉祝诗竹,起身恭迎。

孔玉贤在几人簇拥之中,走进厅来,伊愿但见外公白须皓,体魄雄建,殊无老相,加之满面威仪,颇是让人一望生畏。伊愿拉起祝诗竹,跪下磕头道:“外孙儿伊愿拜见衍圣公大人。”祝诗竹道:“外孙媳妇祝诗竹拜见外公大人。”孔玉贤道:“快快起来。”伊祝二人闻言起身,侍立一旁。孔玉贤在堂上坐定,微一颔道:“伊愿请坐。”伊愿道:“多谢衍圣公。”祝诗竹娇声道:“多谢外公大人。”

孔玉贤见祝诗竹说话可爱,笑道:“小女孩儿,你叫什么名字?”祝诗竹道:“我叫祝诗竹,外公大人。”孔玉贤道:“你和我外孙儿有婚约吗?”祝诗竹道:“正是,外公大人。”她口口声声叫孔玉贤外公大人,颇有些不伦不类。孔玉贤轻咳一声,说道:“伊愿,我旁边这位就是你大舅引春,二舅引桂你已见过了,快过来行礼。”伊愿拉住祝诗竹,向孔引春和孔引桂都行了大礼,孔引春抖抖擞擞,上前抓住伊愿右手不放,双目噙泪,轻声道:“你就是我外甥儿?都长这么大了。”孔引春是候任衍圣公,原配正妻是当朝辅之女,身份颇为珍贵,只惜膝下无子,一见伊愿,欢喜异常。

伊愿道:“大舅,正是愿儿。”孔玉贤神情忧伤,淡淡道:“孩子,你,你母亲临终前有何遗愿交待你呀?”伊愿泣道:“娘亲临终前告诫孙儿,一定要跪在您老人家面前,求您原谅娘亲的不孝之过。”孔玉贤泪花闪烁,轻声责道:“十九年了,好狠的闺女,一次也不回来看看为父,自古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子女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你就恁般狠心,死了才回来叫我原宥,你,你让为父肝肠寸断吗?”

伊愿啜泣道:“请外公保重身体,不要伤感。”祝诗竹道:“外公大人,您老人家不要哭了,我婆婆临终交待我,叫我好生照顾外公大人。”孔玉贤听得转泣作笑道:“外孙媳妇如何照顾老夫啊。”祝诗竹道:“外公大人想要我如何照顾啊?”孔玉贤被祝诗竹问得一怔,正不知如何回答,孔引春道:“这也容易,甥媳妇以后便留在圣府中,侍候父亲大人安歇和茶食。”祝诗竹一听让留在孔府,心头老大不愿,叫道:“外公大人,我不要住在圣府,这府中冷冷清清,规矩众多,我自小不受拘束,惯了,您还是让我陪在愿哥哥身边,我侍候好愿哥哥,便如同侍候好外公大人一般。”

孔玉贤忍俊不住,道:“原来你是这样照顾我这个老头子的啊?好聪明的孩子。”转向伊愿道:“愿儿,我听人说起锦衣卫四处缉拿你,不知有无此事啊?”伊愿道:“确有此事,外公,但事出有因。”孔玉贤右手一伸,制止道:“此事我早有耳闻,详情不必细说,我孔玉贤年逾古稀,膝下只有伊愿一个孙儿,厂卫竟敢动我心肝?引春,你写信给你泰山,让他撤消缉拿,否则圣上面前,我叫他颜面全无。”孔引春恭声道:“是,孩儿马上去办。”言毕退出花厅。

孔玉贤道:“愿儿走上前来,让外公好生瞧瞧。”伊愿俯走到孔玉贤身前,孔玉贤双手紧紧握住伊愿,半晌道:“引桂,愿儿是我衍圣公亲生孙儿,此后便留在圣府,和宗室子弟一起读书习文,日后参加科考,取得功名,再出身仕途,为国效力。”孔引桂躬身道:“孩儿听从父亲指示。”伊愿见孔玉贤让自己留在孔府读书,慌得语无伦次,说道:“外、外公,孙儿……”祝诗竹道:“外公大人,婆婆交待我们,要把她老人家送到河南伊水安葬,然后我们再回圣府侍候您老人家。”

孔玉贤面色一沉道:“女子不得多言,引桂,你就将郁儿骨灰葬在祖坟旁边,吩咐下人,清扫房间,让愿儿即日。”孔引桂受命退下。祝诗竹见孔玉贤威风凛凛,不敢顶撞,心下暗道我等你晚上睡着,便和愿哥哥逃出府去,你第二日现人已不在,急得吹胡子瞪眼,终是迟了。于是也不争辩,装得恭良谦顺。

当日孔玉贤叫下人在北花厅摆了一桌酒席,祝诗竹见桌上有神仙鸭子、花篮鲑鱼、黄焖鸡等,喜得大快朵颐,不顾衍圣公在旁,鼓起嘴巴,饱餐一顿,看得孔玉贤摇头不已。饭毕由下人带至内房安歇,祝诗竹是女子,房间安排在另一处,离伊愿相距甚远,孔引桂一路相随招呼,甚是关心体贴。

伊愿见左右无人,便向孔引桂说明母亲遗愿,要回伊水安葬事宜等,孔引桂听毕也颇是为难,他自幼文武双修,思想开朗,崇尚真情,不拘泥礼法,当下道:“若将此事向父亲禀明,他老人家定会大怒,现下唯有你二人偷偷从后门溜出,日后我再向父亲奏报,彼时他纵然生气,也无可奈何。”伊愿和祝诗竹拜谢过孔引桂,孔引桂领着二人出了后门,临行孔引桂执手噙泪道:“愿儿,你回到伊水举目无亲,四下无靠,但我曲阜孔门,是你娘舅老家,天下你最亲的居处。他日你在外累了,便回来看看外公。”言毕挥袖拭泪,伊愿眼眶一红,也是依依难舍,无奈母亲事急,只得洒泪作别。

二人离开孔府,骑上孔引桂安排的马匹,向兖州而行,祝诗竹如脱笼之鹄,好不欢快,笑道:“愿哥哥,现下无人,你背背我罢。”伊愿道:“你有马骑,我若背着你走,便慢了行程。”祝诗竹道:“你若不背着我走,便讲两个笑话讨我开话,若是讲得好了,我便饶你此次。”伊愿一听笑话,想到方诗育,心头一痛,表面强笑道:“好,我便给你讲一个。”祝诗竹道:“若讲得不好,罚你背我两回。”

伊愿道:“好。说两个匠人,一个泥瓦匠,一个编篾匠,同一天到一名穷苦妇人家中干活,那妇人带着一名两岁的小孩,为匠人做午饭,那小孩儿打着光腚在屋外玩耍,一时内急,便撩起鸡公在妇人洗好的青菜上拉了一泡臭尿,那编篾匠正在旁边编制一竹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也不言语。妇人出来一把抱起小孩,拿了青菜,进到厨房熬制豆腐,把小孩儿放到灶沿上,自顾在灶后添柴熬制,那小孩立在灶沿,光着**,对着锅内呲的一声,拉了一泡稀屎,这一幕刚巧被进房讨水喝的泥瓦匠看得明白,泥瓦匠也不喝水,转身继续干活,那妇人家无余钱,倒掉锅内豆腐委实可惜,便不管许多,一锅浑搅。不一刻饭菜做好,只有炒青菜和活水豆腐,两个菜全端到桌上,编篾匠只大嚼豆腐,那青菜一口不尝,泥瓦匠反之专拣青菜,豆腐半块不沾。二人傍晚收工,在路上那编篾匠笑道:泥瓦兄,你不知那青菜上被那小儿拉了一泡臭尿,你尝后滋味是如何啊?泥瓦匠道:编篾兄,你没看到那豆腐被那小儿拉了一泡稀屎在锅里,你将之全部吃光,现下不觉心里作呕吗?二人一闻对方所言,各各在路边呕吐不止。”

祝诗竹听得胃里一阵翻腾,斥道:“这个故事恶心至极,你,罚你背我两回。”伊愿哈哈一笑道:“好。”不一刻到了兖州城内,二人进到一家“云来客栈”,伊愿道:“掌柜的,我们要两间上房。”那掌柜一看伊愿,笑道:“伊公子请,小店早为您准备了一间干净客房。”伊愿奇道:“你怎知我会来?再说我要两间,一间不够。”那掌柜道:“我等早接到神马帮通知,说不日神马帮伊愿姑爷要投宿小店,叫小的们做好准备,故而早有预留。至于这位姑娘,请到别处投宿,小店恕不招待。”祝诗竹大怒道:“我出钱住店,你安敢不留宿于我?”那掌柜的见祝诗竹一脸凶相,作难道:“小姐息怒,小的奉神马帮通知,说姑娘是伊公子仇人,若有客栈胆敢留宿,必定上门是问,小的们做点小本生意颇不容易,焉敢招惹势力强大的神马帮?因而请小姐高抬贵手放过小人。”

祝诗竹怒道:“我就不信,这兖州城只有你一家客栈。”二人出店连着询问了几家,都不敢收留祝诗竹,祝诗竹气得美目圆睁,站在大街上叫道:“响马帮的贼子有种的滚出来,施些下三滥的招术算什么英雄好汉?”她连叫十多遍,无人应答,伊愿见祝诗竹着急,安慰道:“竹竹,他不收留你,我还不想住呢,咱们买些干粮,上路疾行,大不了就在野外蹲宿一晚,也无甚大事。”

祝诗竹见伊愿计划可行,当下回嗔作喜。伊愿走进一熟食店,叫道:“伙计,买二十斤熟牛肉,再烙十斤大饼。”那伙计乐颠颠跑到面前,笑道:“伊公子,您若是坐下在小店现吃,不管十斤二十斤,小的分文不收,但若要打包拿去,半斤也不行。”伊愿道:“伙计,因何如此,我又不会少你银钱?”那伙计道:“伊公子是神马帮姑爷,小的们焉敢对公子不敬,只是你旁边的这位姑娘,神马帮指名道姓谁若敢卖吃食给她,日后必上门是问,小人做点小本生意甚是艰难,还望公子海涵。”祝诗竹闻言气得脸蛋通红,叫道:“响马帮的狗贼,你们卑鄙无耻,阴险毒辣,是好汉的滚出来让姑奶奶见上一见,藏在女人裤档里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