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早上出完了早操李大柱和我决定给战士们放大半天假除了值班的人员其它的干部战士都结伴到涞源县城或附近游玩去了我并不想去逛县城也没有游玩的兴趣李大柱乘机让我留守他却不知溜哪去了我本来想叫铁蛋和李星也去玩玩可这两人却固执的要陪着我我只能用命令的方式让他俩轮流出去玩玩。

吃了中饭我和李星搬了两块石头坐在正殿院子里的树下用自制的木子围棋摆在地上下了起来有几只小鸟在院子里的树上欢快的鸣叫在李星长考的时候我背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听着鸟叫声感受着宁静祥和的氛围慢慢的有了点昏昏欲睡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大声的说话声打破了这美妙的一刻我有点恼怒的睁眼看去原来是张参谋带着几个人说笑着走了进来。

我身体还有点懒懒的不想动反正张参谋也是熟人了我也就没有起身迎接张参谋看见了我“王副营长好有雅兴啊”说着就走了过来我摆了摆手“被你一吵想雅也雅不起来了”看到那几个陌生人也向我走了过来我也就站起了身免得太失礼了。

等张参谋一介绍我才知道原来跟随他一起进来的人其中两个新华社的记者另外三个是我们晋察冀军区才办的“抗敌报”的记者和编辑我和他们一一握手这时我才注意到其中还有两个女同志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从张参谋的介绍得知是抗敌报的编辑兼记者还有一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看样子和我差不多大梳着两条大辫子身穿军装帽沿下的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眼神有种灵动的感觉长的很秀气虽然没有给人惊艳的感觉但看着很舒服。和我握手的时候看我在打量她还调皮的冲我眨了眨眼。

相互认识以后得知他们是来采访前段时间的作战情况和战斗中涌现出来的英雄人物的干脆叫李星搬来了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坐在院子里既宽敞又舒服而且今年的冬天还不算是很冷中午的太阳晒在身上还有丝丝的暖意。

大家都坐好之后我对张参谋说“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吧李营长不在而且这英雄人物也不知道我们上报的立功名单军分区的意见是什么而且现在大部分战士都放假出去了这应该怎么办李营长肯定知道我可是一窍不通而且他兼任教导员这宣传工作也应该是他负责”。

张参谋哈哈一笑说“不用等李营长我们路上碰到他了他说直接找你就成他还说北口村的战斗是你带队上去的他坐在后面当预备队什么情况也不了解。至于英雄人物吗你就是啊你难道不知道根据你们营上报的立功人员名单和我们了解的情况你是这两次战斗中消灭敌人最多的个人同时根据各支队的统计数据在这次反八路围攻作战中你也是整个晋察冀边区消灭敌人最多的个人。你说你不是英雄人物谁还能算英雄人物啊？”听了张参谋的话五个记者和编辑都笑了起来。

由于研究立功人员名单的那天我正忙着写训练和作战报告我只提醒李大柱要把立功名额尽量偏向牺牲和残疾的干部和战士其它的他们看着办也就根本没有参加评选立功人员的会议最后上报的立功人员名单我也没看反正我对自己立不立功就不关心事后自然就没有想起这茬。

我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参谋“我杀敌的数字你们是怎么统计的？都没有人问过我这数字就能统计出来了？”

这次变成张参谋有点目瞪口呆了“这你都不知道？你们营上报的名单你没看？评功会也没参加？打扫战场我倒知道你两次都没参加”。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来我就忙着写司令员叫我写的报告所以没有参加评功会上报名单的时候李营长问过我我正忙着写报告呢也就没有看没参加打扫战场的原因你也知道。”

张参谋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我“你呀你立功都不关心我真服了你了难怪司令员和政委都说你是个怪胎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不过这杀敌数字你放心绝对准确这都是根据作战时你身边的干部、战士的回忆再加上打扫战场时的统计和记录综合核对统计出来的你们营上报的数字和军分区政治部核对的结果是一致的。你直接用炮杀敌二十六人伤敌数字还没算用手枪和手榴弹杀敌二十人这两场战斗总共才歼敌九百人你一个人就占了二十分之一啊这数字最后核对完的时候从司令员到司令部的炊事员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呢你一个人的歼敌数字竟然过很多营、连的歼敌数字。你们营的歼敌数字也很惊人你们营两场战斗的歼敌数字合计竟然高于二团和三团的歼敌数字而且北口村战斗你们营还只有一个连参加了战斗从伤亡比例来说你们的伤亡也是同级单位里最小的。这么多项第一了不起啊！”说着张参谋还伸出个大拇指对我比了比。

五个记者低头刷刷的在本子上记录着张参谋说的这些数据记完以后还集体对着我伸了个大拇指。

张参谋越说越兴奋“你老弟是不知道这次我们支队可是露了脸了不仅顶住了小鬼子八千人的围攻还消灭了一千来个鬼子注意是消灭其它几个支队还有115师的主力部队配合毙伤的小鬼子加起来还没我们多呢打死的鬼子那更是差远了缴获也没我们大不然你以为新华社和抗敌报的记者是随便就能来的。”

张参谋的兴奋我可以理解作为军人谁都希望自己所在的部队是最优秀的而衡量一支部队的优秀与否最重要的就是战绩我不知道我的到来使这次的战果生了多大的变化但消灭一千多鬼子对于八路军来说肯定是个不小的胜利平型关大捷也就消灭了一千多点的鬼子而且那是在很多兄弟部队的配合下用一个主力师取得的战果而我们支队无论从兵力、兵员素质、火力各方面来说都比一个主力师差远了。

看我微笑着看着他不说话张参谋有点急了“你小子今天怎么了？我看你平时在司令员和政委面前话挺多的今天见到几个记者同志就犯怵了？”

几个记者也七嘴八舌的说“王副营长我们今天可是专门来采访你这个英雄的你可不能话也不说呀都是革命工作你可要多配合哟。”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配合你们的工作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杀鬼子本来就是每个中国人应尽的本分多杀了几个鬼子我觉得也没什么了不起没有全体战士的配合没有准确的情报没有军分区长的正确指挥这战根本就没法打更不要说是获胜了所以每一次的胜利都是全体人员团结协作的结果在现代战争中个人的作用是很微小的。”

等记者们记录完我接着说“我个人觉得你们采访的重点应该是那些为了战斗的胜利在无声的、默默的奉献的人比如那些情报人员、后勤人员包括像张参谋这样的机关工作人员我们只是站在他们的工作成果上才获得了胜利荣誉他们也应该有一份。还有那些为了胜利舍身忘死的冲杀从而献出了自己年轻宝贵生命的烈士们和他们相比我们这些幸存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们这些幸存者应该做的是更加努力的训练时刻准备着在下次战斗中消灭更多的日本鬼子为牺牲的战友、为被鬼子杀害的乡亲报仇和讨回血债。”说着我有点激动起来眼眶也有点热那些牺牲战士的面孔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他们中的很多人我叫不上名字虽然统计资料的时候我知道了每个牺牲战士的名字但和本人很多还是对不上号我突然觉得我这个副营长做的很不称职。他们是为老百姓不受鬼子的蹂躏而在战斗中牺牲的我的家人也是他们保护的老百姓中的一员他们就应该是我的兄弟可我连兄弟的名字都对不上号我还有什么脸去接受荣誉？

想到这些对叫我讲自己的英勇表现更是没了兴趣和心情“各位记者同志还是多去采访一下那些战士和烈士的家属吧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他们才是贡献最大的和他们比起来我真没什么好说的请大家原谅。”说完我有点疲惫的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几个记者和张参谋看到我的样子不禁面面相觑有点无所适从李星比较了解我及时的说“张参谋你还是带着大家跟我去采访其它人吧王副营长一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士就情绪不好你们现在问他也没有什么用。”

张参谋站起来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弟你就自个歇会儿吧你那份关于烈士家属和伤残战士安置的报告司令员和政委已经上报了军区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说完带着几个记者跟随李星采访营里的其它人去了。

我靠着树干静静的听着鸟叫情绪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快吃晚饭的时候我被逛街回来的李大柱的大嗓门吵醒了。我继续闭着眼睛想再假寐一会儿可这个讨厌的李大柱敞开他的大嗓门就冲我来了“你小子在这倒悠闲啊别人记者同志大老远的来采访你和我们营你不配合还在这里睡大觉。起来、起来今天我非好好的收拾你小子一顿不可。”

我睁开眼瞪了李大柱一下“收拾我？你想好了吗？别到时候被我给收拾了。”

李大柱故作气愤的说“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啊我好歹是你的营长吧论年龄你该叫我大哥甚至叫声叔叔你也不吃亏呀论职务我也是你的上级呀。”看着我捏着拳头站了起来李大柱急忙后退了两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一会儿还要陪几个记者同志吃饭呢你也不想我顶着两只黑眼圈去丢咱们营的人吧。”

我给李大柱的话逗笑了实际我心里知道他平时对我很关心和照顾他是营长又身兼教导员本来就很忙但他知道我对那些政治思想工作什么的没兴趣能不让我参加他就不让我参加营里的琐事只要我不主动提出来干他也从来不分配给我做我心里已经开始喜欢他这个老大哥了还怎么可能和他动手。我走过去用力的搂住他的肩膀笑着凑着他的耳朵说“我不打你的脸我就是想把你脱了裤子打你屁股。”说完我给了他屁股上一巴掌就跑开了。

李大柱哭笑不得的看着跑开的我用手指着我“你还想跑哪去？下午你就没好好配合人家的工作晚饭的时候你还不过来陪个罪？”

我挥了挥手“那是你营长的工作既然你号称是我大哥那小弟惹了祸你这当大哥的帮忙平息自然就是天经地义的我到阻击小队去吃晚饭你就代表全营陪那几个记者吧。”说完我也不等他说话就逃命似的窜出了院子。

第二天部队恢复了正常训练一大早几个记者也在旁边看全营出早操早操一完全营听着李大柱点评完毕就带着我负责的三个特种小队去野外训练去了晚上的晚饭也是和战士们一起吃的吃完晚饭我带着铁蛋和李星去树林那里散步现在去树林散步已经成了我晚饭后的常规活动了我喜欢树林边安静的环境。

我还是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铁蛋和李星也照例离我五十多米远偶尔随风传来他俩小声的说话声。天慢慢的黑了周围一片静寂。“谁站住干什么的？”听到突然传来铁蛋严厉的询问声我抬眼一看远处有两个人正向我们这里走过来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灯笼仔细眯眼一看我看清了提灯笼的是李大柱的警卫员小宋小宋旁边的是个女孩子从她的两条晃悠着的大辫子来看应该是那个新华社的女记者。我转头对铁蛋和李星叫道“别紧张是小宋。”看着铁蛋他俩拿开了握着枪的手我转头眯着眼睛看着那女孩慢慢的走过来。

女孩手上拿着个本子应该是笔记本秀气的瓜子脸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灯笼照的有点红眼睛盯着路的同时还不时的朝我这里瞟上一眼那样子给人一种调皮可爱的感觉脑后的两条大辫子随着身体摆动着看着看着我不由的想起了小春妮那小丫头脑后也扎着两条小辫真想她们啊我不由的走神了。

“你这个王副营长架子真大看到我们过来了也不理人。”我给女记者的责怪声叫回了神。看了看她有点生气地样子还蛮好看的我不由想逗逗她“你一不是我请来的客人二我们也不是很熟我还没责怪你打扰我思考问题你倒先责怪起我来了？”

女记者真的有点生气了秀气的脸蛋更加红润用手狠狠地扯着旁边一棵树的树皮“你这人也太欺负人了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个大老粗了。”

我被她逗笑了“大老粗怎么了？我们部队里绝大多数干部战士可都是大老粗啊你小心他们听见那我看你们还去采访谁。”

女记者给我逗急了眼里有了雾气我一看这可麻烦了怎么给别人女孩子逗哭了。我急忙站起身弥补“好了好了一个革命战士被人逗了几句就要哭鼻子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脆弱了吧我向你正式道歉你也别哭了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女孩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你就是欺负我了难道不是吗？”

我一阵头晕女人真是不讲道理的动物任何时代都是一样反正男人遇到女人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但这欺负女记者的名声我可不能担就是说不清也不能不说“你可不能乱说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而且你身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新闻最讲究的就是真实性你不会连这点都忘了吧？”听到一阵吃吃的笑声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铁蛋、李星、小宋三个在那听着我们的谈话偷偷的乐呢。看来我的光辉形象是给这女孩子毁了我瞪了李星他们三个一眼。

“你倒还挺了解新闻工作呀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给我听听。”我真是有点无语了这女孩子还真是拿自己不当外人啊我凭什么说给她听啊。“你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呢总不会是凑巧遇上的吧？”

女孩的脸一下变得更红了就像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女孩有点不好意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鼓足勇气抬头看着我“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虽然采访任务完成了可我们这次来到你们军分区上至司令员下到普通士兵在采访他们的时候都能听到你的名字战士们提到你时眼里充满了崇敬司令员和各级长提到你时眼里充满了欣赏我真是十分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据我所知你来这里才不到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为什么就会获得了这么多人的崇敬和欣赏特别是我见过你后你给我感觉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这就使我更好奇了我采访过不少战斗英雄可没有一个人是像你这样的所以我希望能和你聊聊不然我会觉得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遗憾我会睡不着觉的你能理解吗？”

好奇心真是害死人啊我感受到了她话语里面的期盼和真诚对于一个可爱女孩的真诚要求而且这种要求也并不过分我是没法说出拒绝的话。“那好吧我们边聊边向回走吧看你脸都冻红了冻病了可就麻烦了。”

她点了点头我们聊着慢慢的向回走去看着聊到杀鬼子她和我一起振奋聊到牺牲的烈士她和我一起难过还流下了眼泪聊到我剽窃的歌她眼里冒着小星星和我一起哼唱我觉得这是我最放松的一次聊天回到营部门口看她还有继续的架势我急忙以明天他们还要赶路我们也还要训练为由结束了这次愉快的聊天不是我不想和她继续聊下去而是这大的环境不允许我和她一个女孩单独秉烛夜谈。我既不想让人说闲话给她带来麻烦也不想让自己多一份牵挂和歉疚我毕竟前世是过来人这时代单纯得多的女孩子的心理活动我还是能猜到一、二的就让这次愉快的聊天留在记忆深处吧对她、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出完早操和几个记者告别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字条“这是我们社的地址你以后再创作出什么新歌记得给我们寄一份。”看着她的眼神和红通通的脸蛋我知道她没说出的是什么话。我笑了笑“有了新歌我一定会寄的不过创作也不是容易的事你们很有可能会失望的。”我转身和其他几位握了握手就带着部队训练去了。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她在看着我但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将来着想我不能回头到了远处我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一个小土坑踩塌坑壁掩埋了纸条我知道这同时埋掉的还有一个年轻女孩的美好憧憬和我的一次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