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影出
作者:刑天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41

帝都。

天元殿。

金阶之上,仍然只有大帝和魏国师二人。

“你所说的‘天降祥瑞’,究竟是什么东西?”大帝沉声问道。

魏国师从袍袖中伸出干枯有力的大手,在腰间一抓,就抓出半个冬瓜样的东西来。随手画出一个微型法阵,把它扔了上去,它就悬浮在法阵上缓缓翻转,方便大帝从各个角度观察。

大帝凝视片刻后,伸出食指,向那半个冬瓜射出一道精纯法力,却感觉里面空荡荡的,不蕴含任何能量,也没有任何属性。大帝坐拥全帝国的财富,可以说什么珍奇的物品都见识过,却没有任何一件物品与此物类似。

魏国师干咳了两声,缓缓说道:“火球坠落后,我施展神通,立即赶去,却还是晚到了一步,只找到这么一件东西。看样子,这是某件棍状物的半边外壳,只有找到另外半边外壳和中间的棍状物,三者合一,才有可能探察出它的秘密。”

“嗯,应该如此。不过,既然有人捷足先登,为何不一并拿走,反倒留下这半边呢?”

魏国师眉头一皱:“此事不合常理,我也颇感疑惑。而且,在我之后,天帅府鹰王先到,宏仁府天云子晚到片刻,都无功而返。”

“帝国平静了二十年,终于有人沉不住气,要跳出来兴风作浪了。”顿了顿,又问,“鹰王率队返回,天云子一行人马却踪迹全无。国师,你可知内情?”

魏国师摇摇头:“昨夜从帝宫离去时,雪国密使已经在国师府密室内等候商议。我因赶去烈风峡追寻天降宝物,耽搁了时间。因此,取得此物后,稍作探察,便匆忙赶回,不知天云子等人失踪的内情。”他手捻雪白须髯,缓缓道,“依我看,此事不会是鹰王做的,他没有实力留下天云子。也不应该是四皇子另派高手所为,他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大帝也认同他的看法:“广帅虽然桀骜不驯,但做事却利害分明,对他不利之事,他是不会做的。天云子虽然是广仁的左膀右臂,但其修为与天罡子想去深远,除之并不能动摇其根本,反而会引起广仁的反击和寡人的猜忌,得不偿失。反而是那抢先一步拿到天坠宝物的人,最具嫌疑。”

魏国师眯成一条线的老眼中射出一道精光,沉声道:“这股兴风作浪的势力已经对帝国的安全构成威胁,必须尽早查清,连根铲除。明日,我再到烈风峡走一趟。”

大帝一挥手:“你不要去了,我派血影去。”随后看着魏国师雪白的须髯,戏谑地笑着说,“老东西,你都老得走不动路了,别挨那份儿累了。哈哈。”

“多谢陛下体察下情。”魏国师一拱手,脸上也难得地现出一丝笑意。

“雪国密使说了什么?”

“他说此事风险实在太大,恐怕难以周全。”

“哼!”

大帝手掌在金翅大鹏椅上一拍,冷冷道:“雪无疆那老狐狸跟我玩儿以退为进的手段,当我看不出来吗?十万斤铁力精铁和十万石军马精料,还嫌少吗?”

“陛下英明。老臣也是这般看法。雪国出尔反尔、贪得无厌,的确令人始料未及。为今之计,恐怕要另作打算。”

大帝阴沉着脸思索了半晌,最后下定决心似地重重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你去告诉雪国密使,既然风险实在太大,又担心难以周全,那此事就作罢。明年,雪国国君登基四十年大典,寡人必定亲自登门答谢。”

魏西风白眉一挑,赞道:“陛下当断则断,令人钦佩。”

大帝沉声道:“天坠火球,吉凶难辨,又有神秘势力在广仁和广帅之间暗中挑拨。这一切都预示着乱象将至,在此敏感时期,寡人怎可自毁良将?广仁和广帅虽然争斗不断,但也都识大体,肯担当。有寡人坐镇天元殿,谅他们也闹不出大乱子来。”

魏西风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运道之玄妙,令人根本无从测度。昨日之前,帝国还是一片太平景象。短短数个时辰,便发生了天坠火球、神秘势力等诸多大事。最重要的是,隐隐透出乱世将至的预兆。形势改,则手段变。乱世若至,四皇子的作用就大到难以估量了。”

“我也是如此考虑的,有广帅和阳凌君在,即便两线作战,帝国也稳占上风。另外,虽然雪国言而无信,但也从侧面说明其与神秘势力并无瓜葛,对帝国也无敌意。否则,定会慷慨应允寡人的条件,使帝国失去一员能征善战的元帅。”

“陛下,天云子若遭遇不测,他的师兄天罡子必然会去烈风峡调查详情,如果受那神秘势力的有意误导,怕是会对四皇子不利。虽然天罡子一向行事谨慎,但我们也不得不防。”

“你考虑得有道理,我会派人处理的。时候不早了,回府休息去吧。”

“也请陛下保重龙体,早些休息。老臣告退。”

魏国师退下后,金阶之下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暗红色的影子浮现出来。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扩散开来。

大帝手一挥,一道玉牌闪电般射入红色影子里。

“要你办的事就封印在玉牌里,去吧。”大帝皱着眉头,似乎不愿与其多谈。

血影也不回话,身影一阵扭曲,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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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烈和白悦回到峡口镇时,已是月上中天,夜深人静。

转过十字街,不多远就是郭烈的家。当他远远地看到家中一片黑暗时,心中惴惴难安,不知母亲尚未回来,还是已经在家中安睡。走进几步,突然看到门外没有上锁,心中大喜,急匆匆推门入院,却失望得发现屋门上面铁将军把门。这时才恍然想起,这院门是今天早晨从烈风峡回来时自己打开的,此后变故骤生,就一直这样了。郭烈叹了口气,呆呆地坐在了井台上。

“在担心你娘?”

白悦在小院里轻盈盈地走了一圈,看院子里收拾得整齐干净,就想得到女主人是一个洁净爱美之人。又见郭烈面露担忧之色,于是轻声询问。

郭烈以手支颐,闷闷地说:“娘走了六天了,也该回来了。也不知道张家布庄上货的驴车回来没。”

“我劝你也不要急。那驿令是新调到入云城的,公务繁忙,哪是说见就见得着的。你娘定是在入云城多待几日,寻找见那驿令的机会。”

“公务再繁忙,也不会连说几句话的工夫都没有。我娘日日挂念我爹,心急如焚,他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呢?”

“你还真当他一心为公啊?若拿些银子送进去,他就算公务再怎么繁忙,也会立刻挤出时间来见你。若银子够份量,他还会把你敬若上宾。若不使银子,就算见他正进入青楼楚馆,他也会说要进去办些公务,实在没有时间。”

白悦被水秀仙子收入紫金梳妆奁之前,曾数次幻化人形到大城小镇中游戏人间,把官场上的各种潜规则都摸得一清二楚。

“当真可恶!”郭烈跳起来,一只脚踏着井台,愤然道,“将来我若有了本事,定将这些吸食民脂民膏的猪狗贪官杀他个干干净净,还百姓一方晴朗朗的天!”

郭烈心情愤懑,不知不觉把戏词说出来了。别看他只有十五岁,那手指苍天脚踏大地的架势,还真有几分顶天立地的气概,隐约透出旷世枭雄独有的凛凛杀气。

这份英姿,把白悦迷得心弦颤动,目眩神迷,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勃发的春`情,作出过分亲昵的举动。要知道,白狐性淫,勾引男人是她们的一种本能。像白悦这种已经算是腼腆的了,若换了天狐门以放浪著称的十六公主,早就把郭烈扒得一丝不挂扔到榻上行云布雨了。

郭烈放下高举的手臂时,突然看到白悦秋波松媚、水光盈然的一双美眸,不由得愣了一下。白悦忙垂下头,不让郭烈看到她的媚态。同时心中也颇后悔,郭烈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大孩子,操之过急恐怕会适得其反。

“进院儿半天了,都没想起来把娘的衣服找出来一套给你,都把你冻出眼泪来了。真个对你不住。”

郭烈奓着手,颇为尴尬。

白悦心中暗喜:“还真是一块璞玉浑金呐,呵呵……”看他那副认真的表情,她就像捡了个宝一样开心,可又不敢大声笑,只好背过身子以手掩口,忍得很辛苦。

郭烈并无与女子相处的经验,哪猜的透白悦的心思,看到她脊背一抖一抖的,却以为她正捂着嘴抽泣,心下内疚,赶紧打开房门的锁头,让白悦到他娘的卧房找几件合适的衣服自己换上。郭烈关紧房门,退回院中等候。

“烈儿,你没事吧?”

郭烈听声音熟悉,猛一转身,虢先生站在井台旁正目光闪烁地看着自己。连忙回答:“虢先生,烈儿没事,却遭遇了一些离奇的变故。先是……”

虢先生一摆手,截断道:“屋内何人?”

郭烈向来极为尊重、信任虢先生,于是也没隐瞒,直接回答:“哦,她是天狐门的十三公主,名叫白悦。虽然与她结识的时间不长,却是共同经历过一些磨难,最后齐心协力才逃出来的。”稍一顿,又补充了一句,“依烈儿看,她是个好人。”

“依你看?魔道妖孽的狡诈奸猾,你见识过几次?况且,她也不是人,她是妖。”转而冲屋内说,“你没逃,很好,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白悦从屋内翩然走出,只见她上身穿了一件月白色紧袖长衫,下穿鹅黄色百褶长裙,外套一件米色绣花的丝绸比甲。她的身材与叶千婼相仿,所以这套衣服穿在身上大小肥瘦都正合适,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异常悦目。

白悦上前两步,裣衽一礼,轻声说:“先生您法力精深,小女子万不是对手,是以主动见过先生,请先生发落。”

“哦?你修成人形,想必那天狐魔音**也有了相当的造诣,若一心想逃,也有三分机会。”

“俗话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小女子若这么不清不白地逃了,先生也许会以为郭烈结交歹人,重重惩戒。是以留下,说明前因后果,求先生抛弃世俗之偏见,以包罗天地之心胸,公平处置。”

夜风吹拂,白悦衣袂随风飘飘,更显她婀娜绰约,玉软花柔,委实娇美夺目。

虢先生心头一惊,心说:“这妖狐好生厉害,她不但一眼就看出我的修为深浅,更是在烈儿面前故意表现得知书达理、重情重义,借以骗取他的同情和好感。哼,你越是奸诈狡猾,我越留你不得!”

虢先生不露声色地凝聚法力,准备骤然发难,一举将妖狐击杀。突然间,他身影一动,却不是向白悦下手,而是转身面向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