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早就预计到了这种结果，之所以把这事儿告诉谢思芹，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他事后通过星空的纪录仔细推敲过那份协议，确实是一份合法的代销合同，早就算计好了让人抓不到半点把柄。

不过谢思芹今天来找自己，显然不可能是专门为了这种小事来的，不然一个电话就能说清楚了，没必要非要面谈。

果然，谢思芹话锋一转，“你怎么想起去做兼职，生活费不够用吗？”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上次公安局发给自己的奖金，并不是小数目，但自己手头确实不算宽裕，大学里面的生活成本，比张小凡预计的要高出不少，比如过高中的时候住校，十几个人一间寝室，一学期的住宿费才一百块钱，而且水电费支出一个月才几块钱，但是锦城大学的住宿费，统一标准都是每年一千二的四人间，这完全是超出张小凡预期的，上次公安局那笔奖金，刚好能填上四年住宿费的差额，但是在大城市里面，即便天天吃学校食堂，每个月的生活费还是超支的，预计的不到三百块钱的生活费，还是有点捉襟见肘。

张小凡虽然没有明确的回答，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将真实的想法表露无遗。

谢思芹多少也了解一些张小凡的生活情况，也没觉得奇怪，所以接着说道：“我刚才在你们学校打听了一下，锦城大学虽然能提供一些勤工俭学的岗位，不但数量很少，而且收入并不高。”

张小凡通过星空收集过相关的信息，谢思芹所说的收入并不高，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比如食堂的岗位，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晚上四点半点到六点，每天工作三个小时居然才三块钱工资，但是因为免费提供两顿饭，已经让很多贫困生打破脑袋争抢了，星空从学校网站查到十个岗位就有接近两百人填写了申请书，其他的岗位比如图书馆整理，教学楼清洁等岗位，同样是僧多粥少，看着星空收集的资料，那些申请书里面注明的贫困情况，不乏生活比张小凡更拮据的人，想想自己还有几万块钱的存单，张小凡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去争抢那几个可怜的岗位。

谢思芹将车驶进一条小巷，停在小巷中间的一间小院前头。

“先下车吧，边吃饭边说。”

眼前的小院并不出彩，甚至有些像农家小院，只是处在锦城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巷里面，往外不到不到一百米就是车水马龙的二环路，偏偏这个小院绿树成荫，土墙青瓦，木门石桌，有些超然独立的境界。

张小凡陪谢思芹吃过两次饭，两次都是极其讲究的场所，都让这个土包子大开眼界，没想到今天谢思芹居然居然会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院来吃饭。

似乎是察觉到张小凡的疑惑，谢思芹轻声解释着：“这里也是别人介绍我来的，是私房菜馆，不过这里的菜确实非常地道，你以后有时间也可以过来这里吃饭。”

谢思芹想到张小凡的情况，特意补充了一句：“这里的价格并不贵，老板似乎只是爱好，不在乎赚不赚钱的问题，我估计这个院子要是租出去，一个月的租金都抵这餐馆一年的收入。”

张小凡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奇人，好奇的再三打量着。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除了右侧偏厢看起来像是厨房以外，整个院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餐馆。

等进了正屋，才发现确实是个餐馆，里面用屏风隔出了三个隔间。不过也许是因为过了午餐时间，里面并没有其他客人。

甚至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

“你看吧，这里的价格真的不贵。”谢思芹指着一侧墙上挂着的水牌。

张小凡顺着谢思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面墙上挂着十多个木质的小牌，上面用正体楷书写着菜品和价格。不过此时上面很多地方的木牌，似乎是被人取走了，位置空着。

目光扫过，价格确实低到让人吃惊的地步，这种独门独户的小院，想来租金也不会便宜，偏偏菜品的价格跟学校外面苍蝇馆的价格持平，比如一份鱼香肉丝，下面注明了十元，让张小凡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还有这里没有伙计，想要吃什么，把木牌取下来拿去厨房就行了，还有更怪的就是这里每份菜每天只做一份，这个木牌要是被人取走了就不会重新挂出来了，拿这天就吃不成了。”

谢思芹看张小凡目光盯着鱼香肉丝那个牌子，笑盈盈的将它取下来，又顺手拿下了两三个其他水牌，一并送去厨房。

不一会菜就送上来了，送菜来的伙计将几道菜放在桌上，什么话都没说就退了出去。

一看桌上摆着两幅碗筷，张小凡连忙解释自己是吃过饭的，不过谢思芹柔声说道：“没关系的，再填填肚子。”

谢思芹今天虽然穿着警服，但此时却有另一种气质，像春风一样能让人能放下所有的抵抗，拙于言辞的张小凡只好又坐下，拿起碗筷。

这里的菜果然与众不同，张小凡虽然说不出到底好在什么地方，但是却能让人胃口大开，他甚至觉得比上次在雅集斋吃的那些名贵菜肴更美味一些。

等吃完了，刚才那个伙计手脚麻利的收拾完桌子，又送上两盏茶碗。

里面竟然是最最普通的老荫茶，张小凡老家的人最喜欢用来解暑的。说是茶，其实从生物学上来说，老荫茶根本就是一种树叶，跟茶叶一点关系都不沾。

以前上学的时候，张小凡也喜欢用最大号的水杯泡上一杯浓浓的老荫茶，夏天喝特别解渴。关键是价格便宜，称上两块钱的就够泡一个月的。

只不过这里的茶碗容量太小，张小凡喝了两口就见底了。

看张小凡牛饮一样，谢思芹不禁嗤嗤的笑了起来。

“上次我来吃饭，隔壁桌的几个暴发户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这个地方，吃饭的时候挑三拣四的，最后上了这道茶，有人大声说这简直不是人喝的，你猜最后怎么着？”

张小凡老实的摇了摇头。

谢思芹像是想到当时的情景，笑得更加花枝乱颤，半响才止住笑说道：“就刚才那个伙计，一手一个，像拎鸡仔一样将那几个人扔了出去。”

还能这样！

张小凡终于相信这家餐馆的老板确实不是安心做生意的。

客人虽然也有不对，但是就这样把人扔出去，也不是正常老板能做出的事情。

不过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这老板的能量也非同一般，谢思芹都说了是暴发户，估计也是富得流油那种人了，被一个小餐馆的伙计扔出大门，事后这餐馆还能照常开着，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餐馆背后的势力比他们更大。

不过想想也对，在寸土寸金的一环路上，还能用个院子开餐馆，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老板看来非富即贵，而且是大富大贵的那种。

张小凡脑袋里面飞快的对这家餐馆下了定义。

似乎看出了张小凡有些想法，谢思芹慢悠悠的说道：“你也不用瞎猜了，我都查不出这家店的老板是谁，不过这里的厨子倒是很不得了，有个徒弟在锦城金牛饭店做厨师长。”

张小凡不知道金牛饭店是什么地方，不过既然能让谢思芹说出不得了几个字，那肯定是金字塔尖的那种存在了。

又闲谈了几句，谢思芹终于说出了今天找张小凡的主要事情。

锦城市公安局最近按照国家公安部的要求，在刑警大队安装了一套电子审讯记录系统做试点，以前的审讯记录都是手写，速度慢，工作量大不说，既然是手工记录的，就难免有些错漏的地方，并因此引发了好几次问题，就算是特招了几次速记员，这种状况也还是很严重，所以锦城市公安局才想搞这么一个试点。

在审讯的时候用电子设备同步录音录像，并自动输出文本记录。

虽然中文的语音录入一直是个难题，识别率并不高，但是有了这个系统，录入员的工作量就减少了非常多，只需要在文本记录上将有些错漏更正就行了，这样对人员的要求同时也降低了很多。不用再招聘专业的速记员，普通民警就能胜任了。

最后中标的是国际数一数二的，他们的语言识别系统是国际上最先进的，虽然价格稍贵，但是比较一下使用大量速记员的开销，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他们能够提供的系统，也只能支持普通话和锦城话两个版本。

偏偏西南省又是个大省，百里不同音，各地的方言都有很大的区别，以前遇到审讯对象不会说普通话的时候，用人工记录连蒙带猜也能听个大概。

但是这套电子系统就不行了，遇到这种小地方的方言，不但错漏百出，有时候甚至根本不能正常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