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当然是绝对不想再尝试一遍这种刺激，不过也许这个治疗方法真的有效，张小凡再爬上窗台的时候，本该出现的恐高症反应却是减轻了不少，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张小凡就迈出了步子，用力跨过了两个窗台之间的距离，安全到达隔壁房间的窗台，同时用手扣住窗户上的木框条稳住了身子。

本来星空建议多经行几次试验，不过张小凡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成功的克服了心理障碍，这一点点的距离根本就不在话下，就迫不及待的退出了虚拟空间。

从床上爬起来，张小凡先侧着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又走到曹菲菲床边，确定曹菲菲还在睡梦中，这才走到窗户跟前。

爬上窗户之前，张小凡又想到自己这是夤夜造访，多有不雅，临时起意的将配发的枕套取了下来，遮住半张脸，将枕套系到脑后打了个结，只露出眼睛和额头的位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种蒙面大盗的感觉让张小凡顿时对即将开始的行动凭空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爬上窗台之后，只看了一眼脚下，张小凡的恐高症又冒了出来。

几盏昏黄的路灯在远处树梢中间的缝隙中摇曳着，风声树影交错在一起，楼下的空地隐在围墙的阴影里面，黑黢黢的一片，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怪兽，正张开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正是这种感觉让张小凡觉得底下生出来一股漩涡般的拉扯力，像是要将自己拉扯进这只怪兽的口中。

哪怕知道下面不过是一块长满荒草的废弃的空地，张小凡也无法抑制的觉得下面的空地会突然裂开一道大口子，直通地心，将自己吞噬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所以张小凡头晕眼花的挂在窗户上，迟迟不肯松手。

至于在虚拟空间里面的成功，张小凡归结于星空虚拟出来的场景跟眼前真实的场景区别太大了，脚下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虫鸣，张小凡真的无法抑制的想象着下面的巨大裂缝，甚至感觉到那股巨大的拉扯力在拉拽着自己的身体，张小凡最后紧紧闭着眼睛死死抓住木窗，将身体贴在窗户上，才勉强感觉到自己抵抗住了这股拉扯力。

“刚才明明没有这么严重的反应的。”张小凡在心里为自己辩解，认为这中间的问题肯定出在星空身上，“你那个满灌疗法，是不是不起作用啊。”

“要不我们再来一次？”星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语气很普通，但是张小凡偏偏觉得这是星空故意提出的狭促的建议，实在让人讨厌，又无力说话，只得用力的摇着头。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建议放弃。”星空的语气一点波动也没有，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张小凡即便已经如此这般的境地了，也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目的，从小性子稳沉的张小凡，定下的目标，总是会坚持到完成的，即便是那么的悄然无息，此时也是一样，即便在窗台上悬着进退两难，张小凡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这次行动。

因为这次行动的成败，关系到身边朋友的生与死。

起码张小凡是这样认为的，即便是退一万步讲，情况不如星空预计的那样糟糕，但是自己能做到的，会对徐虎此时的境地有所帮助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帮助，甚至完全没有帮助。

起码不会更加糟糕。

张小凡就是这样的想法。

星空适时的安静下来，张小凡站在窗台上，一只手勾这木窗，另一只手贴在红砖外墙上。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天色最暗的时刻，微风轻轻的吹动着，即便是在九月里，经过一整夜的降温，空气中也带着一丝丝的凉意，让张小凡翻滚不止的心情略微平复了一点。

“我可以略微改变下你视野里面的景物，用于纠正你身体平衡定位系统出现的巨大偏差。”星空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但是这种视觉欺骗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一定的负担，如同上次的视觉投影一样，最长持续时间不能超过二十秒，否则你的大脑将承受不住这种负担自动进入保护状态。”

张小凡暗自责备着自己，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本来想回答星空说自己能够行的，但是理智告诉自己，按照目前的状态，想要完成真的是很困难的。

这种情况下，张小凡对自己的自责更加深刻了，嘴唇抿得紧紧的。

“就按你说的办。”

张小凡中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心理争斗，理智的选择了能达成目的的最佳方案。

星空没有说话，但是张小凡立刻就感觉到了视野出现的变化，这种感觉在之前为谢思芹画嫌犯头像的时候，已经出现过一次了，张小凡尽量的睁大着眼睛，只有二十秒钟，不知道星空的办法，到底能不能帮助自己完成这一步。

事实证明星空的办法相当成功。

眼前的视野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窗台下面，黑漆漆的一片突然变成了一整块水泥地面，就在窗台的下沿，一直延伸到围墙边上。

等于说是原本悬空的二楼窗台，此时在星空的视觉欺骗之下，看起来就想在一楼一样，不，甚至都不是一楼，而是在平地上一样。

张小凡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也被这种神奇的改变震住了，楞在原地。

不过还好，只是愣神了片刻，张小凡就回过神来，这种如履平地的感觉，让张小凡全身的不适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张小凡记着星空所说的二十秒限制，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身体的位置。

一米多宽的距离，对于任何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在平地上当然可以轻松的跨过去。

之前只是因为恐高症的原因，让张小凡身体的视觉定位系统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人都是靠视觉定位的，但是定位都是需要参照物的，恐高症正是因为缺乏近距离的参照物，而以一定距离的脚下的地面作为参照物，无法完成准确定位，出现的视觉空间崩溃的症状。

现在星空将地面通过张小凡的视觉神经投影，让张小凡觉得脚下就是地面，之前崩溃的视觉空间顿时恢复了正常。

张小凡深吸一口气之后，用力一蹬，一个箭步就跨过了两个窗台之间的距离，按照之前在虚拟空间的模拟，踩到对面窗台的同时，左手勾到木框窗户凸起的框架木条，稳住了身子。

“终于过来了。”张小凡心底顿时有种长舒一口气的轻松感觉。

张小凡站在对面的窗台上，再回头看过来的时候，视觉投影已经消失了，彷佛周围的地面瞬间塌陷了一样，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不过此时张小凡已经稳稳的站住了身子，再加上此时的心情因素，居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不适。

“星空，我过来了！”张小凡在脑海里面说到，心里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成就感，急迫的想要与人分享这种情绪。

“是的，我知道，提醒你还有二十四分钟，外面的光线强度就会让返回的难度提高一倍。

“什么？”张小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说完立刻就醒悟过来，这里还是隔离区，围墙外面虽然是背阴面，但是如果失去了夜色的遮掩，自己这么大的目标，在窗台外面挂着，不被发现的可能几乎为零。

张小凡立刻压下心中的杂念，按照之前在虚拟空间的演戏，一手抓着窗户木框，慢慢防低身子，将左手手腕贴到窗户下沿的玻璃上。

“这么热的天气，为什么不开着窗户呢”

张小凡心里腹诽着，一边将手腕贴在玻璃的右下角靠近窗户栓的位置，感觉到手腕上的手镯贴紧在玻璃上了，就慢慢挪动着手腕，用手镯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碗口大的圆形轨迹。

然后又将手腕贴到圆圈中间，轻轻往外一拉。

一块圆形的玻璃，就贴在手腕上，悄无声息的被拉了出来。

虽然在虚拟空间里面已经实验过一次了，不过在现实世界中，亲眼看到如此的情景，张小凡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手镯在玻璃上画圈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动静，张小凡为了不发出声音，还尽量减小了力度，几乎是蜻蜓点水一样贴着玻璃轻轻转了一下。

居然就这样轻松的将玻璃割了下来。

张小凡一边轻手轻脚的将玻璃取下来放到脚边，伸手进入拉开窗户的锁扣。一边在心里再次感叹着星空的无所不能。

很多东西，听起来不觉得有什么，就跟刚才星空解释的时候，说的一大堆专业术语，张小凡听了一点感触都没有，等亲手做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后，心里才感觉到震撼。

“你简直是入室行窃的利器。”张小凡此时心情轻松下来，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得到了舒缓，居然跟星空开起了玩笑。

不过星空并没有回应这种看起来很无聊的玩笑。

张小凡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手脚利落的拉开窗户，轻轻的潜入了隔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