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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若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87

到这时,彬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了,我也没有主动联系她,最后一次见面更是好几个月以前了。

虽然我的城市东楚和彬工作的城市武汉相距不到100公里,可她大多数时候在外地,而当她回单位的时候,可能我又不方便。——其实,机会也不是没有,我可以给她打电话。可是,我很打。首先,许多次打电话她都在外地,长途加漫游,我不想花她的钱,她赚钱也很辛苦;其次,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在电话里怎么和她说。她对我的态度永远是不远不近,一会儿亲热一点,一会儿疏远一些,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知道她并不爱我,我不是她想爱的那种人。同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她,而她的这种态度也的确让我无法进一步亲近她。

可是,我又是那么喜欢她,而且无法不喜欢她,虽然知道我们不可能有进一步的结果。彬比我年轻14岁,有年轻人的直率,更有年轻人的活力,和她见面、说话我很开心,感觉自己很年轻。她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虽然在许多问题上我们的见解态度都不一致,可是她还是对我很好,一次次对我生气,又一次次主动找我;而我在她面前一次次让她不高兴,一次次在她面前受挫,却也一次次想起她,要主动找她。说到底,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喜欢我,爱我,我才会一次次去逗她,试图感动她,希望她会被打动,希望她主动对自己示好,可因为她虽然喜欢我对我却没有爱的成分,我的话才会一次次惹她不高兴,自己也一次次受挫。但是,我还是能约束自己的言行。一旦她不愿意听我的话,我马上打住不说,就是见面,如果友好的举动被她拒绝,我决不会有进一步的举动,因为我怕引起她的反感,更不想让她为难。我不想给她施加过多的压力,如果压力太大,可能物极必反,只会把她从我身边逼走,那么连这样的朋友我们都做不成,那么我就彻底没有希望了。有一次,她取笑我,说我明明喜欢和她亲近,却装作不是很喜欢的样子。我便无奈地笑了笑,说:“如果我那样了,你会答应吗?”她望了我一眼,说:“当然不会。”我便也苦笑了,说:“既然知道你不会答应,那么我何必做注定要被拒绝的事情呢?”

和彬能做朋友已经很难得了,我自己这么想。自己是有些想法,可是决不能因为这样的想法闹到朋友也做不成的地步,而且她也清楚我的想法。因此我没有必要向她表白什么,她知道怎么对待我,对待我的感情,怎么处理我们的关系。

真的,像我和彬观念如此不同,经历也不相似的人能走向现在这步的确是很奇怪的。说到底,我们是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或者叫品质,就是真诚待人的态度。是的,真诚这一点是我的待人的最基本的原则,所以对于一个真诚待我的人,我是充满感激的,而彬就是这么一个真诚的人。而且,最让我感动,并且把她当成朋友的,是她乐观的生活态度、天真的个性以及对我的信任。这些方面真的对我很重要。而我之所以能得到她的认同,我想也是我的真诚态度。我总是毫不做作地表达自己的见解,毫不掩饰地表现自己,哪怕是自己的缺点。而且我总是很有耐心地听她的话,诚恳地指出她的不足,甚至笑话她。对于我善意的取笑,她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生气,很能正视自己的不足,对我还是那么友好。这实在是太好了。她明确告诉我她不会爱我,我不适合她,不是那种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男人。可是,我很够朋友,所以她愿意也喜欢和我交往。也许,这正是我对她又想爱又不能爱的原因吧?于是我们才时远时近,才若即若离,才经常有争执却总能化解,才时而有说不完的话,时而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上网,而我没有和她联系是不是因为认识了敏的缘故?我不禁想起和彬认识的情景来。

说来我和彬的认识也是带有很大的偶然性了。正是这样的偶然性,才让我觉得这是一种缘分,才格外珍惜,才怕失去。我想,如果我们只有做朋友的缘分,我就做她的朋友,尊重她、关心她;如果我们有做情人的缘分,我就做个好情人,好好爱惜她,保护她;如果我有幸能让她答应成为我的妻子,我就做个好丈夫,体贴她,报答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会有怎样的缘分。但是,现在,我还是可以尽我所能让她多些快乐的。

我是在武汉的公交车上认识彬的。

当时,我是去武汉参加一个中国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研讨会。研讨会是由湖北省作家协会主办的,参加的主要是省内一些作家、文学杂志主编,当然还特邀了省外一些知名的作家。因为是作协成员,而且刚刚有一部长篇小说问世,我便获得作协的邀请了。我很重视这次会议,因为它不仅给了我与同行交流的机会,而且可以向那些在国内响当当的名家请教创作经验,得到理论上的指导。现在想来,这次与会最大的收获却还不在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我认识了彬。另外一个收获就是会后一家文学杂志社聘我为副主编,从而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为我的创作提供了更好的机会。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那是去年3月份,也是一个春天。虽然常常去武汉,但我这个人方向感忒差,尤其是不会记路,在大街上常常会迷路。武汉的公交车最大的毛病就是很少报站,就是报站那声音也像压根儿不想让别人听见和听懂。还有一个毛病是一个站点从到战前、站牌下、过站牌了可以停好几次让人上下车。此外,武汉总是堵车严重,而堵车停下来的时候也允许上下车,因而往往无法知道到底走了多少站,上车前数的站数根本没有用。所以,我每次到武汉坐公交车,很难知道车到底该在什么地方下车。这回我们开会的地点是圣陶沙酒店,从武昌火车站乘到汉口的10路双层大吧在航空路下车。对航空路我不熟,过了长江大桥我就不知道该在哪里下车了。车上人多,根本看不见售票员。我想只好问车上的乘客了。

这时,我才注意坐在我身边的女士。女士眼睛看着前方,皮肤白皙,不是很漂亮,但感觉很可爱,瓷娃娃一般。看起来大概22岁上下,不像学生。我感觉女士不像是那种高傲的人,我应该可以问她。

正要开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小姐肯定是不能叫的,人家会生气;同志自然太古板,现在日常交往好像已经被淘汰了;姑娘在我们这儿也不惯用;叫人家丫头也不妥,因为我还不够老。也许是我一直盯着女士被她看到了,就在我犹豫间她把脸转向了我。我如遇大赦般激动起来,忙问道:“请问到航空路还有多远?”

女士脸上有了笑容,回答道:“大概10多分钟。”

突然感觉自己的问话不得要领,便继续问道:“还有几站路?”

女士想了想,说:“4站路。”

我感觉这样的回答还是帮助不大,便笑着继续问:“对不起,再打扰一下。我对那个地方不熟悉,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提醒一下?”

也许是我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她产生了兴趣。她凝视了我片刻,笑了笑,说:“行,我要经过那里。”

女士的话让我产生了亲切感,加上她的脸相和神情本身就让人比较容易亲近,我便和她攀谈起来。她说她在终点站下车,她们公司在那里,那是一家生产电力设备的公司,她是公司的业务员,是公司在鄂东的负责人,她是刚从黄梅回来,现在是去公司。听了她的介绍,我不禁有些小小佩服她了,一个看起来20刚出头还充满稚气的女孩能如此泼辣实在了不得。女士就笑了,说她并不小,已经工作3年了。女孩问我到航空路做什么,我说是到圣陶沙酒店,参加一个会议,她就问什么会,我说是一个文学性的会议。听了这话,女士她便兴奋起来,说:“原来你是作家啊?了不起!有什么作品给我介绍一下,我好好拜读。”于是,我告诉她我刚发表了一部长篇小说,把小说的情况给她介绍了一下。她说她一定找来读读。我一边说今天难得有缘,感谢她的帮助,如果她喜欢我给她送一本,一边掏出名片,说她可以去找我。女士接过名片,看了看,说:“原来在东楚呀。只是我不负责那里的业务,恐怕没有时间,而且让我专门为本书跑一趟太不划算了。”我便问怎么办。女士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下次来武汉你带过来,给我打电话,我过来取。你会经常来武汉吗?我说这样也好,虽然不经常来,但也不少。这样,女士便告诉了我她的名字和电话。

“你叫我彬,彬彬有礼的彬。”她说。

“好!”我不禁赞赏道。

说话间航空路也到了。女士说下车后可能还要走点路,你打个的让的哥送过去吧,他们应该知道。我忙道了谢,下了车。

会议期间有个小组座谈会,会议主持人是我的一位文友,他让我介绍我的创作体会,我就说了10多分钟。我一回单位,《东楚文艺》的董主编就给我打来电话,邀请我加盟他们的杂志社,请我担任副主编。其时我也正想挪挪,就辞掉了学校的工作答应了他。老婆不愿放弃工资比较优厚和我去东楚,本来我们感情就不好,我想她不愿意走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而我考虑到这些便也没有试图做她工作。为了孩子上学方便,孩子便也留在她身边,我只身去了东楚。

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难免有些忙碌,经常有些文学青年亲自到编辑部来投稿,主编就安排我接待,所以我大量时间都在帮他们分析作品了。以至我几乎忘记了彬。直到三个月后,一位在武汉工作的大学同学邀我过去玩,说有同学从山东过来,我才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事。到了车上,给这位同学打电话,翻找电话记录,看到彬的名字才想起那天认识的那位女士,想起给她送书的承诺,不禁有些汗颜了。我想,不如约她出来吃个饭,也好借机解释一下。

电话很快打通了。当她听出是我的声音,便问我是不是到武汉了。我便把地方告诉了她,说了请她过来的意思。她说她正在黄石,不过下午可以回来,便问我到武汉什么事情,我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她说你们同学聚会我去不好吧?我说:“没有什么不好,我和同学说是我在武汉的一个朋友。要不晚上我们同学吃过后我们单独出去喝茶吧?”她说如果我和她单独活动同学会猜疑,不如一起吧。于是就说好下午再联系。

由于是和同学在一起,而且我们毕竟还不熟,所以我和彬也没有说什么,吃过饭她就说要回家了,我就送她到车站。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向她解释忘了带书来,她说下次来武汉再带也不迟。

也许因为是晚上,月色朦胧;也可能因为是夏季,她穿着比较少,把身材清晰地展示在我眼前,感觉彬比上次要漂亮得多,不禁有些慌乱。此后,心里便有了念想,闲暇时就会想起她,给她发发短信,无非是问问她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之类。对于我的短信她大多是回的,也有不回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主动给我发过。有时我也给她打电话,她大多不在武汉,总是说长途加漫游,很贵的,我也就自觉少给她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