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
作者:山神金鳞      更新:2019-10-26 06:58      字数:2190

自从偷听了那段对话,梵堕就一直侧着眼看桑葚。

这女人究竟是怎样的来头,不仅和元家有渊源,拥有神胎根骨,还和昌平王爷有牵扯?

昌平王爷是能够带领千军万马杀出蛮人包围的匹世将领的儿子,子承父业,是文朝唯一的巡城王爷,在京城有自己的王府,却常年游走于各州各郡,为帝国调查民间,同时也四处搜罗神胎圣骨。

昌平王爷有自己的亲卫队,还是皇上御赐的,皇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昌平王爷会造反。

其人本来是封号昌平王,但民间和官吏必须称其王爷,便有了这样的尊称。

那一晚,元淇的贴身武士和那个随从又去了哪里?梵堕能感受到,那时他们并不在元淇身边。

吃早饭的时候,武士跳下桑葚的房檐,和桑葚住居后门蹲着的侍从汇合,一同去向元淇报告。

“一夜平安。”

“一夜无事。”

两人报告完,元淇把茶碗放下:“你们去吃饭吧。”

“等一下,还有一事,昨夜,那梵堕难者出了屋子。”武士低头又说。

“哦?”元淇摸摸有点胡茬的下巴,“他的潜行之术倒是很好,或许可以招揽进元府做门客。”

“可那是日落城的逃奴啊。”随从说完就被元淇呵斥:“日落城苛待人命,人人得而诛之,他逃了,说明心中有尺,不是谄媚奴辈,可以一用。”

他拿出一些钱放到随从手里:“你去找他,问他意思,不要说出昨天夜里的事。”

随从俯身行礼:“遵命。”拿了钱就出门。

武士提剑蹲在地上,不敢直视元淇。

桑葚一大早吃完饭,给王曦留了饭,就去洗衣堂洗衣服,遇见许多女性修炼者,她长得极美,肌肤也白,吸引很多目光,渐渐也与她们攀谈起来,这才知道这些女修炼者无不是贵门闺秀出身,没有一个贫民女子。

“你想让贫民女孩来岳阳山修炼,是不可能的。”

女修炼者们纷纷摇头。

“对,简直是痴人说梦。”

“贫女交不起入门金,也没有那个血脉,进来了也白搭。”

桑葚有些微怒:“贵族的根骨就一定比平民的根骨好?”

“你不要这么说的,总之,家教都不一样,你想那穷人家的女孩,从小吃都吃不饱,父母污言秽语,也没什么能力,天赋再好,缺乏教习,终究是不行。”

女修炼者们赞成这种说法。

桑葚顿了顿,放下洗衣盆,笑容也直接垮掉:“岳阳山是少见的接纳女修炼者的山门,我还以为开明先进,没想到居然对贫富差距如此严苛,对金钱执念之深,远超我想象。既然她们缺乏教习,岳阳山难道就不能教吗?因果反了吧。”

“你在说什么?斗胆议论山门?你不过是个山客,因着紫见姐姐的关系才能进来住几宿!”

“山门的吃食哪一样不是钱买来的?没有我们的钱,山门如何维持。穷人进来也只会坐吃山空罢了。”

女修炼者们没想到桑葚变脸如此之快,纷纷感叹她奇葩。

桑葚道:“有手有脚,学了本事,大可以给山门创造收益。”

她没想到岳阳山的经营方式如此落伍,只依靠富人徒生们的学费和赞助,以及买卖山里的草药。

她们的争吵声传到外面,便有人进来阻止,桑葚也觉得自己在人家屋里吵吵不太好,端着盆出来,去河边无声地洗衣服。

她的手被搓红也浑然不觉,一道女声突然传到耳边。

“你叫什么名字?”

那声音很文雅,有气质,像是大家闺秀。

桑葚回头,看见一个耳朵上挂着银链饰的瘦高女子。

那女子脊背笔直,眼带邪气,令人不敢进犯的逼视目光,却又矜然自持,腰佩长刀,有一双探究世间的眼睛。

“有些失礼,抱歉,我是。”

那女子嫣然一笑,笑起来有一种京华锦花的盛势之感。

桑葚第一眼看她就觉得很亲切,想要交朋友,开口想说自己叫桑姬,却又怕给元淇惹麻烦:“.....韩姬,我叫韩姬。”

“这样吗?”眼里闪过憾色。

在文朝,名字里带「姬」的,九成都是大户人家豢养的姬妾陪衬,生愿男人乐,死怕男人怨,一辈子围着男主人打转,小心翼翼地曲意逢迎。

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女人,她母亲叫白姬,是白府的歌姬,成年后就被几个公子霸占,轮流玩,最后被赐给一直无子的府里老堂哥,生下女儿,这位老堂哥六十多了,终于有孩子,虽然是歌姬生,但也极为期待。

结果是女孩。

老堂哥一怒之下把刚出生的送到了岳阳山,据说她连奶都没吃到一口。

“是因为没喝过奶所以那么无情吗?”修炼者曾经背后议论。

在岳阳山和几个女修炼者结社,天天和互相看不上眼的男修炼者打擂台。

话归正题,真实地想起了自己逝去的母亲。抱憾地看着桑葚,问道:“你是跟着你的主人来看病的吗?”

桑葚摇摇头:“是给我诊病,已经好了。”

她在阳光下的笑让一怔,这等美貌——联想到桑葚被玩弄的无奈命运,就皱着眉不甘心起来。

“我来帮你洗。”

蹲下,挽起袖子抢过木盆。桑葚愣了:“我自己可以。”

“你马上就要跟你主子回府了吧,这几天在岳阳山就好好为自己活一回吧。”

自作主张地搓洗起了衣服。

桑葚失笑:“....谢谢你。”

她拍拍的肩膀:“那我给你捏肩吧,既然你帮我洗衣服。”

被她的言笑晏晏给迷惑了:“也行。”

两人就这么一句话两句话地聊了起来。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世,听到桑葚说:“我想寻找母亲,从来没见过一面”时,她有一种遇见同类的知己感。

“我母亲是被白府的人欺侮死的,我恨白府,已经与他们断绝关系了。现在我靠自己给人诊病赚钱,不需他们施舍。”

云淡风轻地说:“迟早有一天,这岳阳山的天下,我也要将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