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我瞧瞧。”

阮桑榆自知这位夫人是在唤她，想逃避也没辙，只得僵硬着脖子，抬起了头。

她这才看清谈顾氏的模样，标准的贵妇人，衣服首饰皆是上品。她虽不懂古代人的东西，但眼瞅着晃花眼的珠光宝气，衣料更是流光溢彩。不愧是首富谈家。

除却这些身外之物，她的容貌才是最最惹眼的，用沉鱼落雁来形容都不为过。保养得相当好，看上去都不似谈修陌的母亲，更像是他的长姐。

“长相平平，身段倒是极好。比那歌舞坊里的莺莺燕燕都妖娆几分，只差了一副容貌。”谈夫人掩嘴轻笑，她的话引来前厅的丫头婆子一阵嬉笑。

阮桑榆面上没显出来，心中却是不痛快，谈顾氏将她与歌舞坊里的艺伎作比较，实在让她感觉难堪。就算是奴婢，也是清清白白的，哪能与混迹在男人堆里的人放一起。

“就是来路不明，也不知身世背景。谈府规矩重，得需好好调教，不能辱没了谈府的门楣。”

“夫人说的是。”管家悄悄看了眼大少爷的脸色，他还记着大少爷要派给映雪轻松的活计，言下之意就是要他照拂她，这会儿夫人的意思又是暗示他给映雪吃点苦头，立立规矩，他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

管家默默等了半晌，也不见大少爷发话，好似默认了谈夫人的说法。直到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娘，我看不如就把她给我。上个月我院子里的清韵病逝，还没有丫鬟来补上空缺。”

阮桑榆看向说话的男子，只见他与谈修陌长得有几分相似，也是相当俊俏。脸上扬着和熙的微笑，让人见了有如沐春风之感。她猜测，此人便是洒扫丫鬟们心仪的二少爷。

谈夫人看向二儿子谈修竹，神情颇为犹豫，“这丫头还没让婆子调教好，贴身伺候你，恐怕不妥。”

“娘，你就应了儿子吧。我瞧着她挺老实本分的，我先用着，若是发现她不守规矩，我再将她打发了。”谈修竹向谈夫人卖乖撒娇道。

谈夫人最宠爱这个次子，每回他撒撒娇，提出要求，她就没有不答应的。这回也一样，笑睨了他一眼，就衬了他的心意。

“映雪，虽说你是孤女，但我还是要了解一下，你家里过去是做什么营生的？可识字？”

阮桑榆连忙应道：“回夫人的话，奴婢的父亲是私塾里的夫子，母亲也是识文断字的。奴婢曾受过父亲教导。可惜家中遭遇盗匪，父母双亡，幸得谈公子相救，奴婢才保住一命。”

坐在上首的谈修陌正在喝茶，闻言差点被喉咙里的茶汤呛着，他不由地将视线落在阮桑榆的脸上，发现她神色坦然，没有半点心虚。眼中还盈满了痛失双亲的悲伤和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他暗自摇头，这女人扯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说得还像模像样，若非他知晓实情，真会信了她的谎话。她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这份能耐。

闻言，谈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嗯，如此甚好。识文断字的，陪在竹儿身边也能红袖添香。你莫要过于悲伤，既已到了谈府，只要你规规矩矩做人，谈府众人都不会亏待你。”

谈夫人心想，这年头从外面买来的丫鬟都不识字，识字的姑娘就算家境普通也决计不会卖身为奴，也就这种家中突逢大难的姑娘，才会走上这条路。若人品尚佳，她家也算白捡了一个便宜。往后竹儿真是喜欢，收她做了妾侍，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