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除非
作者:媚鱼      更新:2020-07-30 11:44      字数:4277

木屋屋檐下,立在轻盈微风中的风铃,直到远处黎叔由庭院小径,走向豪宅前侧,消失在自己视野中后,仍然像是无法按捺心某些思绪,黎叔消失后,她又在尽量不明显的动作中,深呼吸了好几下。

如是调整过后,再次回首看向星辰和鑫九时,已经隐隐明确,对方一定有话要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的情境中,思量过后,她只得将游移目光和心绪按捺,朝木屋厅室轻轻抬手:“两位……请。”

片刻后,星辰,鑫九,还有风铃,已经于木屋厅室地板上,围着一方茶具落座。

不得不说,风铃的茶艺很好,即使此刻心中万千,但一身古风华服,气质也与打扮还有这仿古木屋,都绝对相称的她,摆弄着茶具,给星辰和鑫九煮茶时,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仍然充满令人惊艳的观赏性。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不但人是从古代画卷中走出来的,连所有生活习惯,也都是从古代继承一般。

与此同时,已经在地板上曲腿坐定后,看上去在欣赏风铃茶艺的星辰和鑫九,其实如何会真正有心绪,去欣赏对方此刻惊艳呢,只能说他们之所以一直没开口,是因为他们现在的想法真的很复杂。

围坐在茶具一侧,看着风铃压抑着心绪煮茶的模样,更着眼这熟悉又陌生的木屋,星辰只觉得心中那种感想,好像怎么都描述不上来,更别谈用合适言语去表述。

毕竟星辰过来之前,大概真的不曾想到过,自己会见到目下种种,更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和对方静坐下来,也没想到直到现在,自己也不曾向对方说出南宫吟歌死讯,以及南宫吟歌的遗愿。

因为眼前所见一切,都让星辰忽然有些拿捏不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多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这像是完全细节不明的情境中,自己又该以何种心绪和方式,去向对方表述,南宫吟歌的死讯和遗愿。

所以他只能思考,在静坐中思考,浑如静静欣赏着风铃煮茶的技艺。

另一边,事已至此,风铃当然已经愈发明晰到,星辰和鑫九的到来,一定和……那个人有关,而这就是让她此刻最是彷徨的地方。

因为这再明显不过的即视感,风铃心头或许有过许多心绪,她甚至一度冲动过,想要直接问些什么,可多年时间的沉淀,除了给她婉约气质外,也像是让她身上有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害怕着什么,害怕着面对什么。

是害怕……面对过去么?

她不知道,她只能静静等待,保持应有待客之道的同时,静静等待对方挑起,那些像是可以预见,又好似完全不能明晰,但都可能让她站在如今身份和立场上,只会更加彷徨的话题。

终于,待得清茶煮好,流连过木屋厅舍中一干摆设,并在抬手扶着茶杯,对风铃优雅倒茶的动作,表示致意后,再次收回手来的星辰,也终于像是想好了如何开口。

看着风铃同样给鑫九和自己倒茶后,放下精巧茶壶时,那双白皙得几乎没有岁月痕迹的纤手,星辰没有去看风铃目光,而只是压抑了虽然复杂,但准备开口一刻,仍然有些波动的心绪,尽量让语气平淡道:“您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年轻,杨夫人。”

不得不说,片刻思虑过后,星辰谈话的切入角度,十足有些特别,但其中深意,怕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吧。

只是与此同时,虽然已经时刻准备,但面对星辰开口一刻,有些不着边际的说辞,正要拿起茶杯的风铃,指间动作,却在止不住颤抖了一下后,止住了拿起茶杯的动作。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忽然在害怕,害怕自己不停下动作的话,会否拿不稳那杯茶一般。

因为那一刻,已然十分明确星辰和鑫九的到访,可能牵扯的枝节的风铃,当然像是从星辰话语中,隐隐品出了什么。

那好似品出了什么的思绪过后,风铃收起本想拿起茶杯的纤手,下意识撩拨了一下耳畔发丝后,如同不敢去看星辰一般,凝视着身前矮机一角,而后道颤声反问道:“我看起来……像多少岁?”

“二十多岁。”

星辰如是回答,风铃确实看起来有如二十多岁,风华绝代,而回应的同时,他也探手拿起了茶几上的精致茶杯,他有一种感觉,一种风铃如是反问,应是已经明了他话中含义的感觉。

“那……他呢?”

听到星辰回答,风铃美目的眼角,又更加明显地轻颤了一下后,也终于问出了一个让自己心间发颤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她终于提到了他。

他是谁。

在场几人当然都能够知道。

听到风铃口中的那个他时,当然也知道对方是在指谁,同样更明确对方已经感觉到很多事情的鑫九,也下意识看向了身旁星辰,心潮波动间,她或许只是想看看星辰怎么回应,又或者只是单纯想看看星辰。

嗯,想看看星辰。

只是转头一刻,鑫九却分明看到了,星辰拿着茶杯的手上,那仍然带着许多不新也不旧的伤痕,显得分外斑驳的手上,那指关节处好似分外紧绷的模样。

见此情景,鑫九只觉得心中莫名收紧了一下,因为她仿佛看到了星辰如同之间一般,同样紧绷的心绪。

是啊,星辰的心绪当然在紧绷,当思虑过后,以这样的角度,说出这样的话题时,即使已经因为此刻种种所见,而冲淡了不少此前偏颇心绪,但这话题一起,脑海中又想到南宫吟歌多年蹉跎,跟风铃仍然瑰丽的反差时,那种偏颇也难免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所以他的心绪当然紧绷了起来,一如他已经有些发白的指关节。

那种偏颇,大概就是为何南宫吟歌多年以来,要孤独忍受岁月蹉跎,而嫁给杨清风的风铃,却能够过得如此优越的偏颇吧。

当然了,即便指关节都在紧绷中发白,但心绪到底已经被所见冲击过的星辰,仍是按捺住了心绪,他只是在一刻思绪翻涌后,紧紧捏着手中茶杯道:“五十多岁……”

这一次,星辰同样如实回应,而回应一刻,南宫吟歌沧桑困倦的模样,再次泛起于他心头时,他手中茶杯,轻颤的节奏,好似也更加凌乱了一些。

听到星辰说出,多年未见的南宫吟歌,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岁时,曲坐一侧的风铃,终于像是再无法按捺某些思绪一般,连身子都明显无比地颤抖了一下。

大概多年与世隔绝的她,真的不曾想到这一点,所以即便因为想到了什么,才有了跟星辰之间那般对答,可当真听到这样的回答时,那对她造成的冲击仍然很大。

随着风铃与星辰对答过后,情绪波动带来的颤抖,能够听到淡淡鸟鸣,也能够感受到轻轻流风的静雅木屋中,尽管依然显得那般幽静,但几人间的思绪,也不由得再次涟漪起来。

那一刻,场面一下又静默了下来,屋外散进的柔光,将木屋中的几人剪影勾勒,那场面本该极美,毕竟风铃和鑫九都很美,可偏偏这本该很美的画面中,此刻氛围却让人分外焦虑。

当然了,焦虑的静默中,随着简单对答至此,星辰和鑫九,还有风铃之间,也像是不再需要再靠猜测,去明确某些事情,而是已经分外肯定着,他们就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尽相同,但都很重要的人,才会围坐在这里。

静默又焦虑地围坐在这里。

只是此刻的风铃,焦虑却仍然不知道,星辰和鑫九的到来,到底裹挟了那个人的何等意志,所以某一时刻,见到星辰发白的指关节时,本就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而心中惴惴的她,也莫名变得更加不安起来。

因为她忽然更加不确定,星辰和鑫九到底要跟她说些什么,或者说她忽然更加不确定,星辰和鑫九,到底代表了那人怎样的意志。

片刻不安后,亦不知是否想要逃避什么,还是持续的焦虑中,好似有些无力去承受那份不安,再次将手探向茶杯时,风铃终于再次在颤声中开口:“如果……两位长官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的话,那我已经知道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要送客了,因为我不能确定……两位长官这算是在调查什么。”

不得不说,不论风铃此刻内心,到底受到了多大冲击,为了逃避也好,为了其他顾虑也罢,她委婉送客的说辞仍是正当又得体,得体得好似一个完美的杨夫人,一个完美的集团掌门人内助,因为她当然已经感觉出来,对方哪是来做什么调查的呢……

“我是他的弟子。”

听到风铃像是要送客的说辞,亦不能够确定似有若无中,自己此刻是否完全感受到了风铃心绪,也尽管心中还是保有太多情绪,但自知自己和鑫九,本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登门,只是仗着超人类特别行动小组为由头,才能够进来的星辰,只得又一次压抑了心绪。

表明自己身份后,他终于直言道:“这次我过来,是想替师父给您传句话。”

听闻星辰自报家门,直言是那个人的弟子,终于完全明确对方装束由来,也愈加有些害怕,害怕对方到底想说什么的同时,颤抖着拿起茶杯的风铃,也在美目的游离轻颤中,立即回应道:“他……又想说什么,当初我已经跟他约定过……以后都不会跟他有瓜葛的,除非……”

说到除非,却又像是湖人想到了什么,所以欲言又止时,好似已经抑制不住颤抖的风铃,当真如同想到了什么,令自己感到惊厥的事情一般,又立即在颤抖中将话咽了下去。

如此情境中,听闻风铃提起,她和南宫吟歌之间,竟曾有过这样的约定,又听闻对方后面,惊慌中收起的话语,聪明如星辰,联想着一直以来的见闻还有经历,竟像是一下明白到了什么,他好像忽然便明白到了,某个故事的雏形。

星辰当然还是无法完全肯定,可通过风铃此刻说辞跟神色,他真的好像忽然明白到了,这么多年来,为何南宫吟歌要一直守着那朵无情花,更好像明白到了,为何南宫吟歌的遗愿,会是那两句话。

因为风铃的说辞,让星辰忽然明白到的故事,便是他们当年应该在某一时刻,曾有过约定,约定此生都不会再打扰对方,除非……

除非发生了某个条件。

如此一来,星辰也忽然想起了一年多前,杨清风被裁决刺杀,又跟邵东缠斗过后,担忧风铃安危的南宫吟歌,为何是去找杨清风确认情况,而不是直接去找风铃的枝节,这也是因为那个约定么?

默默思索中,星辰仍然无法百分百确定,南宫吟歌和风铃之间,多年前立下如此誓言时,各自心绪到底为何,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此刻在心中描绘出的故事雏形,到底是真是假,可他就是忽然觉得,自己的感觉如此真切。

在那种真切的感觉,让心中偏颇思绪再起的星辰,思虑过后便立时便追问道:“除非什么?”

开口一刻,思绪明显有些悸动的星辰,下意识往前探了探身子,他忽然拔高了一些的声线,也在静谧木屋中淡淡回响。

“没……没什么。”见到星辰突探身同时,那如其来的追问,以及声线忽然拔高后,那莫名涌现的气势,本就心中紧张到,好似要失控的风铃,像是一下更加惊惶了,她目光闪烁着,回避了星辰的凝时后,也再次如努力逃避着什么一般,颤声中重申道:“两位……该走了。”

见到风铃面对自己追问时,那愈加紧张和想要逃避的反映,只觉得心中那种感觉,以及脑海中描绘的故事,都好似愈加真切的星辰,也终于在保持探身的同时,忍不住循着推测开口。

开口时,星辰又一次拔高的声线,一下回荡得仿若让静谧空气,都忘记了流动。

“除非……无情花开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