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空灵
作者:媚鱼      更新:2020-05-07 17:12      字数:4521

铛!

随着一缕撩动了枝梢落叶,也撩动了失意人心的轻风,吹过了静谧林间,一声忽然在林间铮鸣荡起的“琴音”,也被那轻风送向远方。

这里是远离聚居区的野外,而这荒野林间,竟有人在弹琴?

然而,相比较起着荒野间有人弹琴这件事,这一刻,那琴音本身竟好似更加耐人寻味。

嗯,耐人寻味。

那琴音十分独特,独特无比的音色,不似任何人的任何印象中,所闻所见过的任何乐器所演奏,因为那铮鸣而起,随风远去的琴音中,竟好似带着一种叫人心惊的肃杀!

刻与此同时,那带着肃杀的铮鸣,又确实更像是一声琴音,因为那琴音中确实带着明显的韵律,尽管那韵律,也是一种特殊道极点的韵律。

更加奇特之处在于,那宛若金属尖锐鸣响的琴音中,除了那教人心惊的肃杀外,竟好似还裹挟着一丝苍凉。

随着琴音的流转,那肃杀和苍凉,仿佛能够直击人心,那好似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抵抗的琴音。

铛!

下一刻,前一声随风远去后,余音却仿若袅袅不绝的琴音还未完全散去时,又一声宛若金属鸣响的琴传了出来。

那出自同一处的琴音,韵律不似上一声,却又做到了完美的旋律衔接,并且其中裹挟的苍凉肃杀,同样直刺人心,教人无法抵受。

那一瞬间,那独特无比的琴音,衔接上一声后,仿若真实刺入了星辰的心底。

即便那一刻。

星辰分明还在睡梦之中。

他依然睡在南宫吟歌野外木屋边缘,那隐隐晕着屋檐外阳光暖意的地板上,可那琴音却好似真实刺入了他的心底,刺入了他的梦境,也刺入了他的灵魂。

同样刺入他灵魂的,还有那裹挟于琴音中的苍凉。

那一霎,随着灵魂深处涟漪泛起,秽浊眼皮带动睫毛轻轻一颤后,睡梦中的星辰,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早在入睡之前,经历一路跋涉艰险,未曾好好打理过自己的星辰,身上便已秽浊不堪。

决定躺下时,虽然那并不符合自己的习惯,但当时心力和体力都已经严重透支的星辰,却也根本没有了余力去收拾自己,所以他就这么睡了。

睡梦中,星辰因为过度的疲乏,而完全不曾清理的面容上,未可知梦到了什么,而断断续续流出的泪水,也让他脸上,尤其眼眶周遭变得愈加秽浊。

一切种种,都让星辰初醒之际,双眼几乎完全被眼垢所粘连,这让他几乎无法将眼睛睁开。

然而,当那裹挟苍凉意境的琴音,好似真实刺入了心底,更好似直接深入了灵魂时,他仍是努力睁开了眼睛,即使那真的很艰难,拉扯撕开的眼垢,让他有一种撕裂了眼皮般的不适。

此刻的星辰,当然不止脸上有些污浊,他身上也仍然显得秽浊不堪,只是未知许久的睡眠后,相比较于入睡前,那些粘黏在他身上,带着尘土的潮湿污垢,全都已经干燥,尘土多的地方,那些污垢也都变成了片片干燥龟裂的泥污。

干燥得好似要要龟裂的脸颊上,大片大片的发白盐渍,让星辰的脸色看上去十分教人担心,而那横竖交错的明显泪痕,更让他看起来依然狼狈不堪,也依然教人不忍直视。

至此,星辰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他只知道初醒一刻,尽管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蜷身面向了南宫吟歌的木屋,而非那被巨神星照耀着的眩目草地,但睁眼一刻,他仍被眼前光景刺激得眼睛有些发疼。

睁眼一刻,虽然头部莫名有些胀痛,身体更是没来由地有些虚弱和发软,但林间的风吟和鸟唱,还有忽远忽近的阵阵虫鸣,仍是在和谐韵律中流过了星辰耳畔。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人醒来,无非因为得到了充足的睡眠,或者受到了生物钟的干扰,但此刻的星辰,初醒的困软和迷糊间,却莫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下意识思索着,自己为何会忽然醒来的思绪,因为他恍惚间好似感觉到,方才一刻,像是有什么事物刺进了他的心间。

或许真的是因为太累,所以也真的睡了太久,初醒时分,那阵眩目且迷离的光线中,星辰发现自己一时间,并不能够将眼前一切看得真切,他只知道艰难睁眼一刻,他看到了一抹有些模糊和泛光,并且正面向自己侧躺着的倩影。

那模糊倩影身后,是褐色木屋同样模糊和朦胧的轮廓。

片刻,当自己终于勉强适应眼前强光,却仍然因为眼中大量眼垢,而看不真切眼前朦胧光景之际,星辰下意识稍稍抬头后,艰难将侧脸抬离了被枕得发麻的曲缩右臂时,又下意识将刚刚睁开的眼睛,给用力闭上了。

闭上眼睛时,星辰如同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又在皱眉中露出了一丝痛苦神色。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脸颊和手臂分开一刻,不知已被脸上盐渍腌了多久的脸,被他从因为秽垢和汗渍,而粘黏着的手臂间拉开时,刺痛了他被腌得十分敏感的脸。

因为那一刻的刺痛,再次闭上眼睛的星辰,脑海中初醒的迷离,好似蓦然退去了一些。

然而,趁这蓦然的清醒,脸上疼痛也渐渐消退一刻,星辰正想再次睁眼时,一声带着苍凉和肃杀的铮鸣琴音,却蓦然又在他身后响起。

铛!

当星辰于清醒思绪中,明晰无比地听到了那似琴非琴,苍凉肃杀的琴音,却还没来得及思索,为何这里会有人弹琴时,那琴音却仿佛瞬间穿透了空间的桎梏,直刺在了他灵魂深处!

那一瞬间,本就来不及思考的星辰,竟一下忘记了思考,因为那一瞬间,随着琴音中裹挟的苍凉,在他灵台深处迸裂开来,他竟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彻骨入髓的悲伤?

嗯,悲伤。

那种感觉,就好像那悲伤本就一直都在,只是长眠过后的迷离思绪中,那悲伤原本已获得了暂时的安定。

然而,当那直刺心底的琴音,带着苍凉肃杀直入灵魂后,竟如同一股卷入心海的狂风,瞬间便将那悲伤裹挟而起,并在其心海中卷起了滔天巨浪!

那一瞬间,星辰还以为那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甚至以为自己犹在梦中,毕竟一声琴音,便引发了自己最彻骨的悲伤,这如何究其缘由呢?

可这般念头流过心海一刻,那悲伤思绪将其思海缠绕时,尚未再次将眼睛睁开的星辰,却因为心脏的真实绞动,而发出了一阵止不住的颤抖……

如此时刻,正如星辰根本不知道那琴音从何而来一般,他更不知道那奇特琴音中,到底蕴含了何种力量,竟轻而易举将他心底难得平静下来的悲伤给搅动。

然而,就在星辰听闻琴音,莫名沉溺于那突如其来的悲伤中,并下意识想着,想要找寻那琴音来源时,又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同时,也同样不确定是否错觉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瞬间,随着那流过心海的琴音随风远去,星辰忽然感觉到,自己耳畔原本流转着的其他声音,竟也都随那远去的琴声而消逝了,他竟好似忽然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嗯,忽然便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如同忽然失聪了一般。

没有风吟鸟唱。

没有枝梢簌响。

没有回响虫鸣。

然而那仿佛瞬间失聪的时刻,于那可怕的悲伤思绪中,蓦然便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的星辰,意识到这一点时,竟没有感到应有慌乱,因为他竟对这种状态,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循着这种感觉,仍然不确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星辰,在耳畔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时,第一念头却并不是自己是否失聪了,因为此刻的状态,他不久前曾不止一次陷入过,那是一种很空灵的状态。

蓦然陷入这空灵得仿佛有些飘渺,飘渺得好似脱离了真实的状态中时,带着无以名状的悲伤和疑惑,再次睁开眼睛的星辰,初醒时的迷离,也终于全部散尽。

然而再次睁眼一刻,心中带着那无以言说,仿似随时都能让人悲泣的哀伤,进入那中空灵姿态时,星辰却忽然感觉眼前一切,竟全都变得有些迷幻,那种迷幻的感觉,就好像他眼前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奇怪的滤镜。

在这仿若带着滤镜的迷幻目光中,迷离思绪褪尽的星辰,看清了身下所躺的木质地板,看清了前方灰褐色的干净木屋,也看清了正蜷身躺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显然在熟睡的倩影。

那是一个少女……

莫名迷幻的目光中,开始努力思索着这一切,却蓦然看清眼前少女姿颜时,心中仍然带着莫名凄楚的星辰,一下就愣住了。

那种发愣,就好像星辰忽然看到了什么令自己激动的事物,而后难以置信的发愣,那一刻,他甚至激动得没有了去思考现在空灵姿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心力。

激动中愣住一刻,星辰虽然眼眶沾满眼垢,却仍显莫名华丽的双眸,忽然便开始颤抖起来,那是激动的颤抖,同一时刻,两行炽热泪水,一下涌出了他的眼眶,从他眼角一侧横向滑落。

如此时刻,星辰之所以忽然这般激动起来,是因为迷幻目光中,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他眼前的少女,却又明明如此真切。

他竟然看到了苏珊?

一件紧身的t恤,将那星辰眼前少女那窈窕惹眼的体态,衬托得十分完美,柔顺青丝间,那少女即使处于熟睡姿态,也仍然让人感觉精致到了极点的五官,精巧得仿若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熟睡之际,随着少女傲人心口的轻轻起伏,挺俏却又又小巧的琼鼻间,那淡淡鼻息仿若带着一种独特幽香,即使熟睡之中,那少女也给人一种妩媚却不风尘,撩人却不艳俗的惊艳美感。

看着眼前少女心口轻轻起伏间,那熟睡中的柔美模样,莫名激动起来的星辰,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出来,那睫毛卷翘的美目睁开一刻,艳红眼眸中的耀世灵光,将会是何等惊艳人心。

如果那少女不是苏珊的话,又会是谁呢?

那一刻,因为苏珊的忽然出现,蓦然陷入激动中的星辰,完全再没有了心力去思索,那奇怪的苍凉琴音,还有眼前那迷幻即视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这一刻,激动到了无以复加,激动到开始颤抖的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是不是在做梦?

这段时间以来,星辰因为心中愧疚和不贞感,对于苏珊的思念,到底深彻到了何种地步,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吧,所以当心中暮想朝思的人儿,忽然出现在他眼前,还是以如此恬静美好的姿态出现时,他如何能够不觉激动呢?

铛!

然而,就在星辰激动到无以复加,却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刻,视线再次被泪水模糊时,毫无防备中,又一声仿佛直刺他心底的琴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是的,在这星辰莫名陷入空灵姿态,反复任何声音都已经听不到的时刻,那苍凉又肃杀的铮鸣琴音,竟直接穿透了空灵桎梏,再次传入他的耳畔,亦深入他的灵魂。

如果不是眼前所见,星辰大抵一定会开始思考,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一刻,激动到了极点的他,却已经根本没有心力去思考,他只是在眼眶温热,视线迷幻的极视感中,紧紧盯着眼前人儿,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害怕自己只要一眨眼,眼前少女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此刻,那仿佛除了琴音,便再没有了其他声音的空灵状态下,当那琴音再次搅动灵台,让星辰心底悲泣翻更甚时,已经深陷激动思绪中的星辰,竟也莫名从那琴音中感觉到了一种古韵,一种迥异于任何现代乐器的古韵。

那古韵鸣响,让那琴音仿佛来自于遥远亘古,又仿佛穿透了万载时空的桎梏,瞬间便将星辰杂糅万种思绪的心底给击穿了。

那一刻,根本未可知眼前苏珊,到底是不是自己幻觉或梦境的时刻,那本就能激起心中悲戚的琴音,一下将星辰心中凄楚搅动更甚。

而就在星辰几乎要被心底激动和悲伤,以及愧疚等等思绪给击溃时,伴随着那独特到极点的琴音,一阵歌声竟忽然从琴音传来的方向响了起来。

此刻的星辰,蓦然置身于那空灵又悲伤,激动又迷幻的状态中时,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了。

可他就是听到了那些歌声。

正如他也听到了那些琴音。

而那空灵的悲伤,竟让他感觉那歌声和琴音,仿佛根本就来自于他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