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的烦心事比起来，仿佛是自家亲妈要来视察这件事更可怕。凌楠发愁了好几天，甚至想到要找个借口去出差几天避过去算了。到最后还是没找到什么可行的方法，反而弄得自己无比疲惫，上班的时候都打不起精神。
替陶小姐设计婚戒的事情已经拖了很久，虽然陶小姐不催，凌楠始终觉得过意不去，趁着周末又去了一趟。
陶小姐倒是挺开心她的到来，这次她口中提到的那个打扫卫生的老阿姨也在。凌楠正坐在那个猛虎形状的树根旁边喝着果茶，老阿姨提着一大笼子的小白鼠进来，吓得她差点当场把杯子扔了。
“你别害怕，那是喂宠物的饲料。”陶小姐笑着安抚她，“貌楚的体型大，吃得当然也多些。”
“貌楚？”凌楠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好像听你提过……这是你未婚夫的名字？”
“哦，他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总也见不到。”陶小姐答道，“见不到他的时候，就让另外一个貌楚陪着我吧。”
“哦，原来是这样……”凌楠陪着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把自己的宠物黄金蟒取了和未婚夫一样的名字，这样派遣寂寞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是在旁人看来总会感觉奇怪罢了。
陶小姐好像也不愿过多的解释，反而主动问她：“对了，你忽然过来，是初稿画好了吗？”
“算是吧。”凌楠从包里掏出设计稿摊开在陶小姐面前，“第一版的基本设计是黄金蟒盘绕宝石，指圈部分材质选的是黄金和白蹀贝，大概就是黄金蟒的写实状态吧。选取主石可能要花点时间，因为你们相遇地点是缅甸，我一开始设想的是缅甸最有代表性的翡翠。我换过从紫到绿各种色泽的翡翠，因为外圈的黄金蟒太过耀眼，总有一种喧宾夺主的感觉。现在考虑的是缅甸独产的鸽血红或者是玫红尖晶石。”
凌楠说着，发现陶小姐的眼神又越过了自己的肩头，不由得打了个寒婵：“它……在我背后？”
陶小姐笑得很开心：“别介意，它大概也很好奇你的设计吧。”
凌楠跟着尬笑几声，与其说黄金蟒对她的设计好奇，不如说对吞了她更感兴趣吧。
陶小姐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立刻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它吃得很饱，不会对你感兴趣的。”
背后的水声一响，好像黄金蟒又滑回水里去了。
这一次反倒是凌楠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比成年人小腿还粗的尾巴尖滑进水里，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尾巴尖都那么粗，蛇身该有多惊人！
“你别看了，它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陶小姐说道，“咱们还是说回你的设计吧。”
“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并不满意这个设计。”凌楠努力笑了笑，“这只是初稿，我自己也觉得至多算是中规中矩吧，确实没什么亮点。”
陶小姐笑着安慰她：“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虽然是外行，可是看着你的配色和形象设计都觉得挺不错的……只是那不是我想要的而已。”
“你想要的是什么？”凌楠想了想，“哦，大概是你们之间总隔着千山万水，没办法相聚吧。”
“哪怕隔得再远，只要有心就能在一起不是吗？”陶小姐摇摇头，“最残忍也永远无法悖逆的，是时间。”
“时间？”
“对，相守再长都会被时间打败。”陶小姐咬着水果叉，显示出远低于她年龄的天真可爱，“只有时间才能让两个人彻底分开。”
凌楠疑惑的看她，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忽悠这样的感触。
“这么说吧……我们两个的起点是不同的。”陶小姐把两个水果叉在碟子中央一前一后放好，“或许在一段有限的时间里，我们的差别并不大，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差距就会越来越明显。时间对他来说只是成长，对我来说却是苍老的过程。”
她推着前一个叉子向前，直到跌出碟子外面：“时间不能停止也不能倒回去，我们都只能前行，然后迎接那个最残酷的结局。”
“原来……你和你丈夫年龄相差很大吗？”凌楠仔细看着她的打扮和已经明显超出装束年龄的皮肤状态，忽然明白了她的痛苦和无奈。
陶小姐没有回答，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过了好半天才忽然抬起头来：“对不起，那是我的问题，你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神父，真不该把情绪都灌输到你身上。”
凌楠摇摇头：“没事的，虽然我真的没办法解决你的问题也没办法安慰你，不过谢谢你给我的思路，我会尽力把方案做到最好。”
陶小姐送凌楠出来的时候，老阿姨又用铁笼子提了两只宠物小香猪进来。
想到这么可爱的小猪也将成为巨蟒口中的食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头也不回的大步出去了。
等到走出去一大截她才忽然回过神来。
按陶小姐自己的叙述，她出事的时候还很年轻，如果她的未婚夫貌楚和吐槽的一样远比她年轻得多，那岂不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哪里能参加科考队？如果说她的丈夫才是那个跌出碟子的叉子，那么他就应该远远大过陶小姐，她为什么又要故意让自己打扮得更年轻？
疯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你在发什么楞？”
凌楠被这忽然一嗓子给吓得一激灵：“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来看朋友，不行吗？这地盘是你买的，许你来不许我来？”韩骞冷着脸问她，“我说过多少遍让你远离是非不要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我这是来办正事，又不是在惹是生非……”凌楠仔细一想又觉得被怼得憋屈，“不是，这地盘也不是你买的，你吼什么？”
韩骞指着门牌上重海的logo：“看到这个了吧，这一整片都是重海的产业，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刚才的措辞？”
凌楠：……
韩骞看她不说话，忽然眉头一皱：“你还真的在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什么时候思考无聊的问题了？”凌楠翻了个白眼，呼吸之间，潮湿的细雨窜进鼻腔，忍不住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这样的地方，以后不要再来了。”韩骞感觉到了空气里混杂繁复的妖气，这里显然聚集了不少异类，要不是有龙珠傍身，她可能早就因为强烈的妖气病倒了。换句话说，因为她有龙珠傍身，反而也更容易被异类所觊觎。
“这是我的工作，既然接受了委托，就得有始有终。”凌楠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么气，不住的自说自话，“我很重视这次的独立设计，毕竟机会难得，还有钱赚……”
正说着话，两人已经来到了下面的大路上。
细雨已经停了，路边及膝深的野草里开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鼻腔里能嗅到了全都是湿漉漉的雨意。
“果然又是一辆车都没有……”凌楠左顾右盼，“那天天气也不好，网约车看到这个位置都不爱过来，我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算有出租车路过，好惨呐。”
韩骞忽然拽起她的手：“你跟我来。”
凌楠穿着小高跟被他拽进了路边的泥地，一脚深一脚浅的前行，等到来到一个篱笆缺口上，他竟然一低头就要往里钻。凌楠赶紧拽住他，瞪着眼问：“你认真的？不是，想吃什么你走正门大大方方买就好，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吗？万一钻进去了还让狗咬着，自己受罪还得白搭狂犬疫苗，喂……”
韩骞根本没搭理她：“要不要跟来，随你。”
“什么臭脾气，还能不能听人劝？”凌楠原地翻了个白眼，一低头跟在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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