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楠走在路上，心里像堵着棉花一样难过。

原本这件事确实与她没有直接联系，可她始终忘不了，她在最落魄的时候，何姐却给了她最大的信任。

何姐总是冷着脸好像对整个世界都不满意，凌楠更是集火力之大成，经常被批评到怀疑人生，甚至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何姐恨不得把她赶出公司一了百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自作主张违反了amd一向只用专业设计院校定向培养的设计师的习惯，破格录用了凌楠。

即使不掺杂个人感情，面对现在处在崩溃边缘的何姐，凌楠也实在没办法不管不顾。

她从电梯里转出来，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最后只能想着明天是该煲个鸡汤还是炖个猪蹄送去，忽然被人把胳膊一拽，险些失去了平衡。

“你又干什么去了？”

凌楠听到韩骞责问她，心里不由得更乱，开口怼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你看看你这脸，是跟人打架去了？”韩骞举着手掌在她脸上比划了一下，“这种距离你都躲不开，真的很废柴。”

凌楠一路过来竟然都没想起脸的事，被他这一提才意识到这一点，连忙伸手捂脸：“这也不关你的事吧，赶紧起开，别挡着我……”

她稍稍低了头想钻过去，韩骞却靠近了一步，把胳膊往她面前一伸，生生地把她困在了墙和自己中间。

这种姿态简直就像是把她揽在怀里一样，凌楠的呼吸忽然收紧了，却还是恬着脸装镇定：“干嘛，你也欠揍吗？”

“你和谁打架？”韩骞意识到凌楠最近一直没怎么出现，好像是在刻意躲避自己，跟木灵商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面怀疑凌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一面又因为长时间得不到灵气补给而感到难受。

“我……”凌楠翻了个白眼，“忘了。”

“你是鱼类，只有七秒钟的记忆？”韩骞又朝她脸上比划了一遍，“那要不要我再给你一把掌，让你回忆回忆当时的感觉，顺道想起来仇人是谁？”

凌楠瞪着眼睛，只感觉要被他气死。

“进来。”韩骞的巴掌到底还是没真落下来，反倒是拽着她进了2801。

最近她都没往这边跑，忽然进来了，居然生出了一阵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去沙发上坐着。”

“你说啥我就照做？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凌楠一边吐槽一边规规矩矩的到沙发上坐好了。

木灵抬头看了她一样，仿佛演绎了一个鄙夷的眼神，扬起脚爪又开始了新一局的节奏大师。

韩骞从冰箱里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坐到凌楠面前，用手指蘸了里面的药膏就往她脸上抹：“忍着点，会有点辣，一会儿就过去了。”

“嘶……”凌楠疼得龇牙咧嘴，比再挨了一个巴掌还疼，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韩骞是故意拿辣椒素之类的玩意儿来整她。然而短暂的刺痛很快就过去了，发麻肿痛的感觉也很快褪去，只剩下了一片沁凉。

韩骞在她面前，距离不过十公分的样子，温暖的灯光落在他的眉间额角，下颌和鼻梁的弧度就像是大师手中的雕塑作品，五官轮廓清晰而深邃。因为凑得太近，他抬头侧身的时候，喉结都会展露出一个嚣张又突兀的弧度。

每当他这样专注的时候，天真无邪好奇懵懂的表象都会被压抑下去，眼睛在背着光明暗交错当中聚敛了危险的讯号，充满了攻击性。

凌楠只觉得嗓子发干，莫名的咽了咽口水。

韩骞的嘴角慢慢的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好看吗？”

凌楠的脑子嗡的一声，忙不迭的撇清：“好……好看个p啊，你怎么这么自恋？”

“既然不好看，你干嘛这么瞪着我？”

韩骞这么一说，凌楠更怂了，立刻侧过脸去不看他了：“哎，我说你干嘛凑得那么近，眼神不好吗？”

韩骞答得理直气壮：“我是眼神不好啊，高度近视加散光。”

“你……”凌楠没了脾气，朝着药罐子伸出了手，“药给我，我自己涂。”

“别动，就快好了。”韩骞的脾气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光是用眼神朝她一瞪，凌楠就不由自主的投降了。

他的手指蘸着药膏顺着脸颊移动，酥酥麻麻的痒，丝丝点点的凉。

被耳光打出来的热痛消失了，药膏的刺痛也很快褪去，然而她心里的火却像是烧到了脸上，一阵紧似一阵的烫：“好……好了，不用涂得那么厚。”

韩骞倒也没坚持，伸手关了盖子，转身放回冰箱里去了。

凌楠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转回来了，毫不客气的坐在对面：“说吧，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楠用最简短的话把事情说了一遍：“我明明是护着她的，她却一点不领情……你说我冤不冤？”

“你不冤，你活该。”韩骞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世上的事情，最难解的就是爱恨，明知道这三个人之间的纠葛，你就不该去掺和。”

“我是不想掺和，但是何姐对我来说算是知遇之恩吧……我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凌楠停下来想了想，“说起来也真是凑巧，偏偏王艾藏检查报告，梁明和王艾摊牌，何姐孕吐崩溃全都被我遇上了，最后三个人相遇的火爆场面又被我遇上了。”

“那我收回刚才说过的话。”韩骞说道，“你不是活该，是命不好。”

凌楠：……

韩骞望定了她：“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情我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总该善始善终吧。”凌楠叹了口气，“我明天炖点补品去看她，多开导开导她，人总不能绊倒之后就躺着不起来了吧。”

“人的爱恨都太深太浓，放不下的。”韩骞一点也不鼓励她，相反却是泼了一盆冷水，“非要放下，除非是死了才行。”

“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这么武断？”凌楠忍不住皱了眉，“你对人类的属性到底是有什么误解？”

“你嘴上不承认，事实上就是如此。”韩骞冷冷的一笑，“要么没了命，要么死了心，不然此题无解。”

凌楠翻了个白眼：“像你这样把感情当成科学实验的还真是少见，真不知道你将来能爱上谁啊？”

“这种无聊的感情不过是累赘而已。”韩骞答道，“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同样也没准备喜欢上任何人。”

凌楠苦笑起来，韩骞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指望他能懂这些真是不现实。

她扭了扭身子打算站起来，不小心撞上了背后的淤伤，忍不住疼得龇了龇牙。

“你背上还有伤吗？”韩骞反应极快，伸手就拽起了她的衣服，“过来，我帮你涂药。”

“住手！”凌楠吓得拽死了自己的衣服，惊恐的叫起来，“我自己来！自己来！”

韩骞悻悻的放了手，好像真的没把这当回事。

凌楠心里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他到底是完全没意识到男女有别，还是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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