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最可悲的
就是为了别人的看法
一味的去改变自己
到了最后
做不成别人也找不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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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程南终于在山顶一个小亭子边发现了慕云轩的身影,当时他正伏下身子迅速捞了那雪白的肉球入怀,接着便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顺了顺它背上蓬松的毛。
“嘿,你俩跑的还真够远的。我还以为你带着这只臭猫泡妹子去了呢,嗯……唐糖?哈哈……”
自言自语,然后他大笑起来。
慕云轩无语。
不悦地眯眼走近,程南不经意间注意到慕云轩身后那间不起眼的亭子竟是个蹦极试营点,上面写着100元/人。
一时兴起地开口:“要不要去玩看看?我请客。”
话毕才注意到对方不自然回避的眼神,内心暗自叫糟。
“啊……你要不愿意就算了,看我玩吧。”
“别去。”
诧异停下脚步,程南回头望着他带着几分犹豫、晦暗不明的神色,当下了然。
“放心,脚上有栓橡皮绳的啦。要是觉得场面太过刺激你看不下去,你可以在这等我会儿喔。”
慕云轩沉默了半晌,还是随他进去了。
“别一脸消沉,好像我要去赴死似的。”
亭内,程南拒绝了工作人员的敬业坚持,弯下腰熟练地亲自绑好安全设施,语气轻描淡写。
“虽然现在时机不大好,你还得听兄弟我一句劝。有些坎你要不正视它,主动迈步跨过去,这辈子也只能栽在原地爬不起来。不是叫你刻意遗忘,是让你因此而变强。”
待他重新站起身走到台沿,慕云轩眼底些微的茫然还未散去,就见他背倚虚空,唇畔勾起一抹轻到渺茫的笑。
“你要是做不到的话,我来帮你。”
简直一模一样。
崖边程南单薄的身影仿佛与记忆深处父亲的轮廓渐渐重叠,他还记得那日山顶冰冷流窜的风声,至亲脸上温存依旧的笑容,干涸的嘴唇轻微翕动:“以后……你也要一个人坚强地走下去。”
“喂,你干什么?!”
工作人员发出的惊呼猛然唤回了他涣散的神志,慕云轩一个激灵定睛望去,正看见程南平静地闭上眼,身体慢慢向后方的断壁倾斜。
重点是,他从头到脚竟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到底怎么一回事?!!
心脏叫嚣着几近停跳,头脑还未及做出反应身体已抢先一步冲了过去,然而那不知何时竟偷梁换柱到自己脚踝的橡皮绳半途将他狠狠绊了一个趔趄,结果两人出于惯性一起乱七八糟地摔下了山崖。
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蓦然清晰,视野里所有的景物都以一种危险的速度飞掠伸扯成光怪陆离的线条,心脏深处维持机能的纤维好像随时都会逐一崩断,晕眩铺天盖地淹没了所有感官,想奔溃的呼喊、想将当年一跃而下的那道人影从脑海里疯狂驱赶,只是现在……还不行。
不知道凝固的时间究竟何时才重新开始了流动。
他一点点掀开眼帘,刺目阳光见缝插针地投射在里面,他不得不再次将其闭上,过了许久才忍住不适重新睁开。
脚上的绳子已经绷直了紧紧勒入皮肤,慕云轩额角早就沁满冷汗,连大气也不敢喘。
毕竟对于那根防护绳来说,它现下所背负的使命已远远超出了其正常情况下应承受的范围。
只是要维持这样的姿势不动就已经耗尽全身的力气,分明是这么沉重、这么辛苦,却又绝对无法放手。
哪怕分毫,也做不到。
“……你特么疯了吗?!”
最后他终于魂魄归位,当即大为失态地冲尚悬在自己身下面含笑意的那个人劈头怒喝,直用力攥得程南腕上都有了青紫的痕迹,目眦欲裂。
十余年都不曾如此怒火中烧过。
而程南仰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收敛了笑容。
“可怕吗。”
浅褐色的瞳仁。
“我问你刚刚在跳下来的时候,还觉得那么可怕吗。”
慕云轩当时由于负气而闭唇未答。
或许,也只是没有勇气开口说出那句话吧。
好吧,程南承认自己确实有点过分,玩的太大了。
等魂不附体的工作人员用钩子将他们俩依次拖上来后,他能看出来慕云轩的表情根本恨不得再给他一拳把他打回悬崖底下。
明明从来只是一言不发看着他胡闹,最后默默留下收拾残局。
他确实没想到慕云轩会那么生气,虽然自己本意是好的,但对方似乎完全不领情,脸绷得和牛皮鼓似的。
“我已经说过,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最后丢下一句话,慕云轩便毫不犹豫地独自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怒气冲冲。
那个周末慕云轩没有如前几周一样去他家借住,整个人和上回一样彻底消失不知去了哪里,连那碍眼的肉球也一并滚走不见了。
要是换了平常的程南肯定也早火人了,老子一番好意还换个热脸贴冷屁股,妈的就随你去死好了。
可现实在于,他非但气不起来还时时因此心烦意乱,毕竟虽然自己性格差、刀子嘴又总爱使坏,还从没和身边寥寥几个可称为哥们儿的人真正翻过脸。
如此细数起来,反常的人也似乎不慕云轩一个。
一贯喜欢简单讨厌复杂、无关切身的闲事就从来不管的自己,干嘛非要干那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呢?
我擦,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