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落荒而逃的青春

就像一碰就会飞远的气球

美好却只能遗憾地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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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所有的童话故事都以主人公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作为结局。

沈晏在街边的自动售货机前停下来，找出几枚硬币投进去，然后随意侧靠上栏杆将那盒冰镇红茶一饮而尽，胃里迎来惊涛骇浪一样爽快，胸口却依旧有团东西沉结在那里，始终挥之不去。

在一起。

在一起了就一定是最好的结局吗？

“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这种敷衍、毫不负责的说法果真也只能骗骗孩子吧。

现在才明白，两个人决定在一起不过是个开始。今后所将面临的一切——比起身前横亘丛生的荆棘磨难，对彼此的猜忌隐瞒才最最可怕。

人心无时无刻不在改变，正如哲学名言，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今天的你可能已不复昨天那个他，而我也不能保证明天太阳升起时还是你所心仪的那个自己。

更何况，似乎两个人最初在一起的理由也并不那么充分。

沈晏可以拍胸脯保证自己对她的心意绝无半分掺假，那么优秀的人，确也经常遭到旁人青睐。

不动心才不正常。

那么她呢？

她究竟为何才肯轻易微笑就牵过自己的手——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之处的自己，又凭什么让被称之为冰山的她喜欢呢？如果她真的也喜欢自己，那彼此是不是就真能没有秘密可言呢？

好吧。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介怀顾长欢那天面对他从兜里掏出的照片后，自两人间忽然蔓延开的难堪沉默。

随后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对方竟然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了，离开时的背影让他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短暂的自责后，他冷静了一下，决定给顾长欢一点独处的空间。

之后的几天，两人心照不宣地在放学后向彼此匆忙告别，随后各奔一边。

就连去医院探病的时间也是特意岔开的。

沈晏想，也许直到一方妥协之前——或者自己放弃，或者顾长欢愿意将她未曾说出口的秘密如数倾诉——他们的关系，也只能这样暂且搁置了。

没办法，毕竟无力释怀。

深吸一口气，他习惯性摸出兜里的手机，在看见简讯提醒时眼里有光芒微微跃动。

迅速移动手指点开，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发件人，那点光亮也转瞬黯淡下去——不是她。

“emmm人家今天想吃哈密瓜了呦(?ò?ó?)ps：医院里好闷啊，宝贝快来陪我——”

读着那搞怪的句子就不禁勾唇笑了出来，沈晏抬眼就见不远处有一家亮着灯光的水果店，于是便径直向那边走去。

“沈晏？你怎么在这？”

沈晏闻声愣了片刻，傻傻转过身。

沈母就在他后面差不多十米的地方，单手挎着菜篮唤他，身旁兼之一个神情尴尬不敢看他的熟悉人影。

“七七？”

他下意识脱口，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声音也结巴起来。

“妈……你、你们认识？”

这下沈母也反应过来，笑容僵了片刻，但很快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先别管这个。那你呢？都周五了，放学不赶快回家怎么还在街上晃？”

“啊。程南上周被……咳，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医生说得留院观察几天，我们就常抽空来看他。本来想等会就给你打电话说晚点回去的。”

沈晏果然单纯地转移了注意力，绞尽脑汁编了个像样点的理由企图不再让自家兄弟降低在老妈心中的分数。

沈母点了点头，在原地略为斟酌一下，道：“要不我们和你一起去吧。眼看都到医院附近了，就这么回去不太合适。毕竟是你的朋友。”

沈晏其实心里很犹豫，但又不知怎么劝她，看见赵七七在沈母身后一个劲冲他摆手、摇头、使眼色、最终叹气。

“嗯……那好吧。”

慕云轩推门走进来的时候，程南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先公布喜讯：“我明早就能出院了。”

“……哦。”

对方的态度竟然比他还心不在焉，程南不悦地顿了片刻，又道：“你原来那个家，已经不能回去了吧。”

“嗯。”

“以后周末去我家住吧。”

慕云轩诧异地抬眼望他，还不等出言推脱，对方又平静开口：“都到这地步了才急着把我一脚踹开，你想得美。”

我知道你也是害怕很多东西自己给不了。我们懦弱得多么相似，可你怎么比我还不如——起码如今的我已经敢于交付信任，给你们。

“怕自己会连累别人么？有本事你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眼前。要是做不到，就不要拿我们垫背好了。你放心，老子命硬，就算对方开卡车从我身上直接碾过去什么的我也不……”

头顶猛然一沉。

程南望着眼前这个将手掌安静覆在自己额前的人，觑见他深色眸里常年不化的伤痛。

卧槽，刚才好像说错话了……

双方正僵立在那，病房门再次被人敲开。

“小南子，我妈来看你了。”

卧槽！！！

程南迅速躺回原处装病危，慕云轩愣了愣，也及时收回手去。

叶楠木在洗手间听到动静后推门探出脑袋，视线先是对上沈母的眼睛，待移到赵七七身上时表情顿时阴沉了。

女生做错事般垂下头，而沈母则跟着沈晏来到病床前，将两袋水果搁上柜几，温文得体道：“你叫程南吧，我是小晏的妈妈。听说你从学校的楼梯上摔下去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父母呢？”

“阿姨好。我爸妈太吵了，一早被我劝回去了。反正明天就能出院，也没什么大事。”

程南面上笑得乖巧，一手偷偷将被子向上拉，遮住略微敞开的病服衣领——里面的绷带太明显，一看就不是能摔出来的。

叶楠木还在后面和赵七七大眼瞪小眼，沈母却在象征性慰问几句后已有了去意。

沈晏帮她提着菜篮，“妈，我送你到大门口。”

“你也别回家太晚了，耽误做功课。饭菜我给你留着。”

“嗯，我知道。”

眼看着母子俩踏出门槛，赵七七从头到尾一言未发，跟程南用个眼色，便跟了上去。

叶楠木敏感察觉到走廊上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随后就是清脆响亮的“啪”的一声。

“妈！”

沈晏震惊地望着自己面色涨红、嘴唇却苍白颤抖着的母亲，又将沉重的目光移到一步之外半边脸尚印着鲜明指印、维持着侧首姿势沉默不语的少女。

“——你这个孽女！怎么敢、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儿子面前！！”

自沈晏拥有记忆起，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如此歇斯底里，那么温柔贤惠的人会有如此饱含恨意的厮骂。

那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尖利喊声在夜晚寂静的走廊里传出很远，陆续有人从自己的病房里探出脑袋暗暗窥察，脸上的神情各自不一。

沈晏感到赵七七在身侧悄悄抓住自己的手臂，但他已对眼前的一切做不出任何反应。

拥有美好幻想的童话大概要落幕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