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一场不知尽头的旅程
离开的人就让他离开
我们有可以期盼的风景与能到达的远方
愿你我风尘仆仆终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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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到底，叶楠木也不知道你退出的原因，还因为这个对我爱搭不理的。”
江思影撑着头，与顾长欢对视，拿笑掩住眼里的苦。
顾长欢无言，静静地听着她说下去。
“我还是跟你……敞开了说吧。这么弯弯绕绕的，这辈子都别想说了。”
桌上放着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江思影也觉得奇葩，酒吧居然有她看的书，里面很多话她已经不自觉地就能背下来了，刻在心上，烙下印痕，潮起潮落都抹不掉，粗糙的沙子研磨着脆弱的表皮。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
这些早已过世的文豪，大抵把人间冷暖看得最透。
她不去把每个字每句话去细品慢咽了，人的勇气是随着青春一块流失的。
“你说要退出音乐社那会，我还是挺绝望的。虽然我俩是朋友，但也是对手。那时候我在想，顾长欢，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甚至以为，你是看不起音乐社看不起乐队看不起我。”
“后来你真的没来参加比赛，真的退出了音乐社。我还以为你放弃音乐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了动静。再后来……再后来，沈晏那件事以后，音乐社散了，我们的乐队……也就这样没了。”
“没想到，在网翻圈出现了一个人。跟明星没什么两样了，一出来就有那么多粉丝——辞镜。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就想到了你，顾长欢。”
“可你知道，最扎心的是什么吗？在你转学来贵格以后，我去找你，你说，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江思影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起来。
“我就知道，你恨不得将我们赶出你的世界。”
她看到江思影的眼眶红了，而她依旧没有表情，脸上像覆了一层薄而紧实的人皮面具，平静，淡定，只要不切开一道口，里面的任何东西都不会漏出来。
她想借此骗过江思影，骗过别人，也骗过自己。
她想，原来我真是个演技精湛的人。是我亲手将淬了毒的利刃一寸一寸地捅进江思影的心里，去诋毁她最珍视的东西，让她把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都尝上一遍，叫她明白什么样的感觉最撕心裂肺。
可没想到，她疼的时候，自己也疼。
的确她已经习惯了。
可是也还是会觉得难过的。
别人总觉得，顾长欢生性坚强，对大多数事情都不在乎，情绪没什么起伏，什么时候都不会难过。
其实只不过是她没有将它们表现出来的习惯而已。
“你知道……我在你面前，会卑微到什么程度吗？我有时候甚至会以为，乐队有了你，我的存在就是多余的。后来你退出了，我明明可以就此上任，成为三中唯一的主唱。可是我并不快乐，而且……我疼。”
视线里的景色忽然变得模糊，眨了几下眼后才慢慢恢复了清晰。
如果她真的像粉丝所以为的那么无所不能那么百毒不侵就好了。
如果她真的不会产生任何情绪就好了。
胸口处传来酥酥麻麻的酸楚感，而身体内部的心脏则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噬咬着一般。
她猜那个地方的皮与肉都该变得残破不堪了。
在悠扬的旋律里，顾长欢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小时候玩过的一种游戏。
用一块黑布把一个人的眼睛蒙起来，推着她走几步就松开手，让她自己摸索着继续向前走。
无论自觉方向感多么强的人，等走了一百步后拿下蒙住眼睛的黑布，都会发现已经与最开始出发的方向偏离了很多。
她现在就像是处于游戏中被蒙住了眼睛的状态，明明非常努力地在寻找正确的方向了，却还是无论如何无法确定下一步究竟要往哪里走。
也无法确定究竟要走到哪里，才能停下来。
——我想回到过去。
可是又正因为明确地知道那只是无法实现的奢望，所以心里的悲哀感和疼痛感就变得越发鲜明起来。
江思影有点苦涩地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握住了顾长欢冰凉的手掌。
“长欢。”
外面是漆黑如墨的夜色，浇得顾长欢的心也暗了下来。
“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吗？”
顾长欢略微吃惊地抬起了头。
那话，曾经是她对江思影说过的。
“你要是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点。不然一直憋着......会很难受的。”
顾长欢的眼皮变得滚烫起来。
“……好像，我还有很多不足。也没办法去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总觉得这里那里都做得不够好，在家人朋友被伤害时也做不了什么实际性的守护。可是......”
少女墨色的瞳眸里倒映着练习室的灯光，就像夜空中闪耀的星辰。
“越是那样，就越是拼了命地，想变得更强。”
在变得更强大以前，一切的反击都是徒劳。
所以，比起怨天尤人，比起灰心丧气，总觉得还是要振作起来，鼓起勇气迈出步子。
才能一直向前走。
“我，叶楠木，还有沈晏，都会一直陪着你的。”江思影把顾长欢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所以啊，绝对绝对，不要放弃你所热爱的东西。”
“很晚了，我让安卿尘把楠木送回去，你等我一下。”
顾长欢沉默着抽出手，站了起身，走向门口的时候，江思影忽然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嘿，长欢。”
顾长欢停住脚，转过身，看看面对着她站着的少女。
“嗯？”
对方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里显得模糊起来。
微微一笑，接着顾长欢便听见对方很轻很轻的，语气却无比肯定的声音。
“你是长欢啊。”
像是看出顾长欢漂亮的桃花眼中的茫然和疑惑，她提高音量，又再重复了一遍。
“你是顾长欢啊。”
少女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眸中是耀眼得惊人的光芒。
——你是顾长欢啊。
是拉筋拉得再痛也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顾长欢，是从小就已经遇到过无数挫折经历了无数磨炼的顾长欢，是哪怕诬蔑和谣言再多也还是会沉默着坚持到最后的顾长欢，是明明脑袋都已经发晕了还是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顾长欢。
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出的那种淡然又无谓的模样，倒不是在逞强或故作姿态，而是真正地对这些负面舆论已有所免疫，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看得开了。
别人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最终以完美精彩的表现来证明自己是真的有本事有实力的，不就行了吗？
她管不住别人的嘴，但她可以更努力。
而且他们相信她能做好。
因为自信，所以强大。
因为强大，所以无所畏惧。
“而且你还有我们啊，还有沈晏……就算你，你不说出原因，我也想明白了，我们还可以回到当初的。”
如果一个人背负太多，也许确实是很难坚持下去的。
可是她还有那么多好朋友，还有着那么多忠心耿耿地支持他鼓励她的粉丝。
“所以，你陪在我们身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可怕了。”
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记得，还有人在你身边陪着你一起度过，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