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的我们徘徊在理想与现实之中。”

.

慕云轩站到程南家的别墅门口后，想了想，现在还不到早晨七点，外面冷得呵气成冰，而贸然敲门把那起床气暴烈的主人轰起来大约只会惨死街头。

这莫不是就叫走投无路。

为自己的失策而叹息，他不抱什么期望的伸出手覆在冷硬的防盗门上，谁料那门竟然是虚掩的，受力后磕在门框上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

……没锁？

无声拉开门踏入玄关，一股暖意几乎是扑面而来，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瞬间相映成两个世界。

脚下名贵的实木地板光可鉴人，七八双干净的棉拖鞋就整齐摆在一旁高高的鞋架上，估计是特意为客人准备的。

也不多拘谨地弯腰换上，慕云轩仔细关了门后便尽量放轻脚步的向屋内走去，一面不知为何还有点类似入室抢劫的忐忑。

慕云轩移动视线望着其正中支起的庞大画架和散落地面的颜料，然后便看见那此时正光着脚在遍地狼藉中来回悠然踱步的人，头发凌乱，由于一夜未眠显得气色很差。

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一早上大门虚掩的原因。

“喂，程南。”

他停了脚步转脸去看他，狭长凤眸里天生就带点冷冽的光在来人身上停留片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手将蘸了颜料的画笔丢回水桶，“知道来了。”

慕云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浑然不觉地将脚底斑驳颜料踩了一路，原以为要无视自己直接越过的时候，那不情不愿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吃饭了吗？”

“没有。”他如实作答。

程南步速丝毫没减缓地往前走去，背影扔着冷淡生硬的问句：“想吃点什么？……顺便告诉你，我只会下方便面。”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逐渐泛起，慕云轩淡笑，随后也学他板着脸跟上：“……那来碗猪肉炖粉条。”

“立刻给我从门口滚出去。”

“他们两个呢？”

程南下面的时候慕云轩就在厨房给他打下手，其实说打下手，也不过送个鸡蛋递个碗。

“昨晚闹腾到半夜，在二楼睡得死猪一样。中午之前估计醒不了了。”

他随口应着转身去接他递来的碗，随后面无表情地定住了。

“怎么了？”

慕云轩看了看他，一脸无辜。

程南捂着脸深呼吸：“……您老就不能换个大点的碗吗？先甭提你那食量，也甭提这碗之前是我家那只死了半年的秃毛猫专用的，这尺寸我连个搁蛋的地儿都找不见。”

不耐烦地瞥过去，对方还愣杵在那没反应。

“算了算了。”破罐破摔地将锅盖盖上，程南皱眉转身就往外走：“你在这慢慢找吧，顺便看着锅，快开了就自己打个鸡蛋，煮熟了就端出来吃。”

那这饭到底算谁做的啊。

慕云轩无奈在碗柜里翻腾着，慢慢等锅开。

说来太阳出的还真晚，他将两碗面盛好端出来时客厅的窗里刚好投进耀眼的光束，令人犯晕。

刚想走过去，二楼就传来那两个家伙睡醒后聒噪的声音。

“小南子我饿了，闻到楼下有食物的味道，能否给正腰酸背疼的兄弟我端上来……”

“……我cao。”狠狠骂了一声，程南恼火地仰头喊道：“三十秒不给我滚下来今晚就废了你们以后就别想好好活下去了！”

话刚毕就见两道人影以光速从楼梯上争先恐后地冲了下来，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看到凭空出现的慕云轩两人还大惊小怪地捂着胸口质问他昨夜究竟撇下他们到哪快活去了。

他含糊其辞说家里来了朋友借住，然后又是一通“重色轻友”的胡枉指责。

好不容易结束了早饭，几人又乱侃了一会就上了二楼尽头的琴房。

名义上是琴房，但那宽敞的空间里堆满了几乎所有你能想到的常见乐器，中西齐全。

“昨天说了要给乐队想名字的嘛。怎样，都有想法没。”

程南按键试了试琴音，随口问。

叶楠木白痴样地眨眨眼，回头去捅正抱了吉他调音的沈晏。

不满地扭头白叶楠木一眼，沈晏只得陪着笑接茬：“想好了，想好了。昨晚梦里都想着呢。”

“说来听听。”

自觉就摆出一副大佬范，程南挑眉道。

“我倒不是崇洋媚外，不过这年头组合名用英文才响亮，容易加深印象分。”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鬼扯些什么，于是便在有人插嘴吐槽前及时结束了拖沓的铺垫，“freeborn，怎样？”

自由？

众人沉默。

“渴望自由。”

沈晏望向窗外。

“那就这样吧。”

“不是吧这么随便！”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年轻人，细节决定成败啊！”

嬉笑声再次充斥这这间屋子，似甜甜的蜂蜜，流淌进记忆中混合成最难忘的味道。

关于少年时代的梦想如埋在雪地下的种子，寒风彻骨，却依旧渴望冲破坚冰迎接春的明媚;如进入一个悠长隧道，总走不到尽头，总看不清光亮，却依旧没能停下向它奔赴的步伐;如摆放在橱窗里精致的物品，即使经济拮据承担不起它在灯光照射下耀眼的光芒，却依旧无法割断心里对它的渴求。

对于沈晏而言，那在梦中一笔一划描摹的未来始终没有清晰的框架，而那深藏于心的信念却悄然萌芽，指向女孩的那一端，渐渐在心底蔓延，最终拢住那一颗因年轻而万分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