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能力遗忘，你不用提醒我，哪怕结局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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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欢，顾长欢。”

叶楠木一直按门铃，又一直敲着门，可里面还是毫无动静。

“顾长欢！”

在客厅角落的顾长欢就那样抱膝坐着，听到叶楠木这样疯了一样的敲门按门铃即使很吵但还是无动于衷。

顾长欢每每闭上眼睛，想到的都是沈晏和江思影在一起绽开灿烂笑容的场景。

他们明明那么般配。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就算重来一百次，一千次，我还是会想遇见你。

为灵魂碰撞的默契，为无人可知的诗意，为印在脑海的朝夕，为年少至老的欢喜。

沈晏。

小欢。

叶楠木敲得手都酸了，最后还是选择了跳窗进去。

于是在房子周围看了看，都试了试，只有厨房的窗户没有锁。

还好。

费力拉开窗户，又费力地爬上这么高的台，最后又跳到厨房。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顾长欢皱皱眉，刚想起身去看看时少年的身影却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厨房窗户进来的啊。

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

“长欢，你怎么样？”

叶楠木蹲下身，看着长发披肩，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和黑色长裤的顾长欢，眼里尽是心疼。

她脸色苍白，那双桃花眼也失去了焦距，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孤独孩子。

这样无力的顾长欢，他是第二次看到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说啊。”用手探了探顾长欢的额头，是有点烫，叶楠木有些着急，“我送你去医院。”

顾长欢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末了只能摇摇头。

所有的音节都滞留在胸腔里，像因狂风暴雨而被迫降落的飞机。

她处于风暴的中心，既颤栗又茫然。

面前这个人，在幼时和小伙伴们出去玩，总是走在最前面。而自己，却是走在最后面，不紧不慢地尾随，拉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到过马路或者走进人潮中，前面的叶楠木第一个拉紧顾长欢的手，生怕她不在自己身边。

只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不会再走丢了。

“听潇宇说你昨天淋雨了，怕你感冒……”

“淋大雨就能清醒的话，感冒也没关系。”

叶楠木突然抱住顾长欢。

没有反抗，就这么静静地被自己抱着。

“我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欢开口道，语气很轻很轻。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这样的顾长欢，才是他最担心，也最心疼的样子。

以前想拥抱她的时候，总会条件反射性躲闪。

那不是抗拒，也不是排斥。那是长时间的孤单彷徨堆积起来的，一个没流出来的眼泪和装满痛苦的心灵组成的保护罩。

很干净，很坚固，像加热完的纤维，怎么挤压都能瞬间回到原来最开始的状态。所以她不会向别人轻易地显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那么现在顾长欢不反抗的这个拥抱，可以让叶楠木自私一下吧，假装那是她越过平行世界穿梭而来一下子的信任和依赖，他全都接受到了，并且拿心脏折叠成的口袋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

叶楠木不是没有想过和顾长欢说清楚，可是每当看到她默默凝视沈晏的时候，那种一眼万年的目光就狠狠戳痛他的心。

——明明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是为了喜欢的人，踏出那步也义无反顾，就仿佛是理所当然。

——如果轻易放弃，那我有什么理由说爱你。

可喜欢是占有，爱是放手。

“快走。”

——要是顾时恻突然间出现，后果我承担不起。

听到这句话，叶楠木才有些难舍地松开了她。

顾长欢看着眼眶泛红的叶楠木，微微一笑，却没再说什么。

冰冷的笑，叶楠木不是不知道。

他刚想抚上顾长欢脸颊的手猛然顿住，抬起又放下，起身。

那双桃花眼，每次看人的时候都有一种被爱着的错觉。事实上，即使看一张纸，一根电线杆，一座咖啡屋或者一个陌生人，她都带着专注而深情。

他的心突然像被一种沉重的物体压着，沉闷得让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似水流年一去不复返，可他却逆流而上，还盼望能在这干涸的河畔寻找点什么关于她的踪迹。

可他已经游了很远很远，却还是浸在深深浅浅的水里，起起落落望不到岸，只能看见均匀洒落在四周的皎洁月光。

他爱过的，恨过的，痛过的。

他恋过的，憎过的，伤过的。

波光粼粼围绕他转，温柔的水把一切掩藏。

“那，你别在这里坐着。地上很凉。”

叶楠木刚想弯腰把顾长欢拉起来，无奈后者早就已经把头埋进抱紧的膝盖间，根本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我先走了。记得吃饭，一定要去医院，你已经发烧了，休息好了再来学校。”

叮嘱了几句，叶楠木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又不放心地看顾长欢一眼，才皱眉离去。

每一步，都很沉重。

——倘若在终点的人是你，那么无论多坎坷多复杂的路，我都会拼尽全力地奔向你。

只要你愿意等我。

……

叶楠木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刚好是在课间，撞上了打算去文学社的江思影。

“叶楠木？”江思影微微皱眉，“听我哥说，你去找顾长欢了是么？”

——快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我昨天给她的打击太大，她是不是生病了……

一大串的疑问，江思影却不敢说出口。

叶楠木点点头，神情清冷，反而让江思影更加担心。

“她……她有事么。”

江思影看着欲走的叶楠木，连忙问道。

“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叶楠木便回了教室。

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大好，天空灰沉沉的，大概在两点多钟的时候就下起了雨。

听着雨敲打在玻璃窗户上的声音，顾长欢睁开眼睛，连呼吸都放慢了。

头昏昏沉沉的，顾长欢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

腿又酸又麻。

可那又怎样。

希望的落空从来都比绝望更伤人。

原本就是过往云烟，可偏偏顾长欢就是一副深情款款而无害的模样，没心没肺，将一出戏演得滴水不漏，只等观众献上最真挚和最热烈的掌声。

犹豫一步，惶恐一步，徘徊兜转，又是一步。

可从没改变过什么，只让人越来越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