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的一个梦，实实在在的一场空，就到这里，我们都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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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接近午夜了，酒吧里人头攒动，不论男女都在大跳热舞，乱笑乱说。
快入梦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顾长欢轻柔淡漠的声音……
程南被劲爆的音乐震得头疼欲裂，捧着脑袋坐起来，发现老板已经不在吧台后了。
“你该走了。”
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程南猛然偏首，正对上顾长欢淡漠疏离的黑眸。
“卧槽。”
下意识爆了粗，程南的心情瞬间急转直下。头依旧疼得厉害，他烦躁地摸出支七星“咔嚓“点燃，抽了两口后才火药味很浓的开口：“……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
顾长欢闻言微微蹙眉，却没再接话。
程南狠狠地吸着烟，本来企图让发昏的脑袋清醒点，结果完全不起作用，愤然用手指捻灭了烟蒂。
顾长欢沉默着晃晃杯中的液体，许久启唇道：“你叫程南是吧。”
“大姐，你三十多章都没记住我的名字啊？”
“……沈晏他，平日受你们照顾了。”
程南略为诧异地转眼去看她。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顾长欢神情平静，举杯缓缓将那杯酒饮尽。
“怎么还不回去。”
闻言两人神同步地回头看，宋忱屿正走过来。
“原本我还想象着，能得到老板那么高评价的前辈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幻想真的是完全破灭了。”
“这一点我深有同感。”程南冷笑。
顾长欢看看宋忱屿，即使很疑惑也没说话。
“走吧。”
忱屿淡淡地对顾长欢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酒精作祟，程南看到了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而且他们的面容竟然……
竟然，这么像。
我一定是疯了。
摇了摇头，程南继续用得意的语气说道：“哎呦，我仿佛知道了一些关于年级第一的秘密。例如说跟某人的关系。真是，这两个在一起都可以是冬天的冷空调了。”
顾长欢和忱屿自然听懂了程南话里的意思，都没有说话。
笑容得意的程南轻盈起身，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
“以后少来这种地方，不安全。”
忱屿说道，拉住她的手腕离开了酒吧。
顾长欢一时间竟忘了反抗，只是任由忱屿拉着，带自己出了这个嘈杂的地方。
寝室。
“诶，小晏子。”
叶楠木半夜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就起身下了床，摇摇睡熟的沈晏。
“嗯？”沈晏迷迷糊糊地应道，揉揉眼睛，“这么晚了你干嘛呀。”
“我弟弟打电话来说他头晕，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生病了，我回去看看他。要是明早我没有回来，就帮我请假啊。”
“好……”
结果第二天叶楠木没有回来，沈晏醒来的时候程南和慕云轩睡得很熟，对面那个铺少了个身影。
破天荒的头一次独自走去教室上课，答应了替叶楠木请假。
不过一整天没有了叶楠木在自己耳边絮叨，说实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据母亲说，自己在初中毕业后的那个假期生了一场很重的病，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不，与其说是很多事情……不如果他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模糊的记得父母的脸，记得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究竟是什么病，严重到连以往的记忆都能失去呢？
沈晏曾经疑惑过，但并没有过多怀疑。毕竟是自己的至亲，也没有什么必要骗他吧。
那段时间他就像一个失了魂的木偶一般，因为遗忘了太多过往，所以心也变得空空荡荡。潜意识里，沈晏觉得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可是又无从开口去过问，便只得强自压抑着心底时刻骚动着的不安，装作若无其事地在这个他所不熟悉的环境里继续生活。
父母断断续续和他讲了很多以前关于自己的事情，比如他自小就听话又懂事，比如他成绩始终都优异令他们倍感骄傲，比如他在空闲的时候喜欢读书和弹吉他，比如他写字和拿筷总是习惯用左手，比如他蜜汁喜欢泰迪熊……
事无巨细，他们几乎是想到什么了就立马说给他听。但沈晏总觉得不够，远远不够——明明是少了些什么的，他却不知道那空缺的部分究竟该由谁来填满。
直到距新生开学已没剩几天的某日下午，他正在卧室里读着小说，外面一贯安静到死寂的客厅里却蓦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他仔细侧耳倾听着，一开始沈父和沈母还语速急迫地激烈反对着什么，但后来那个声音的主人就不再多说，直接走过来推开了沈晏的房门。
四目相对，沈晏神情茫然，浅褐色的双眸却明亮如初。
眼前的少年身段修长挺拔，眉宇间依稀挂着他所熟识已久的、不羁的温存。他略垂首冲沈晏轻微勾唇一笑，他便觉得心中的某一处被迅速填满了。
虽然余下的空白尚摸不到尽头，可是日子还长。他知道总有一天，它们都会回来的。
那少年告诉沈晏自己名叫叶楠木，算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前一阵子由于人在外地，所以没能及时来看他。以后他们还会在一个高中上学，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去找他询问。
沈晏自然不疑有他，当下便问了叶楠木很多事情，对方自始至终都很有耐心地替他解答，还积极地讲了许多他们身边曾发生过的趣事，叙述诙谐又生动，让多日未感到高兴过的沈晏笑声连连。
沈父沈母在门口听了一会后，就沉默地走开了。
而沈晏当时虽然表现得很开心，但之前那种隐隐的失落在叶楠木走后依旧于心底徘徊不去。他说的一切沈晏都相信，可他的话内却始终避开了一处禁区——就和沈父沈母与他对话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处禁区，就是自己记忆缺失的关键。不是不想知道谜底，而是暂时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去承受。
后来报到那天叶楠木果然和自己出现在同一个校门口，紧接着是相同的班级、相同的寝室，一切巧合就像是命中注定。
叶楠木很少在沈晏面前谈论自己的事情，做什么都会以沈晏的意见为先。
只是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即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已不再完整的事实。眼下的自己早已不是他所熟知多年的那个沈晏，那个人以前究竟是怎样的，连他自己都忘了。
后来又遇到一个女孩，她是江思影。叶楠木告诉自己她是从初中就喜欢自己的人。
刚开始还听不相信的，毕竟人家优秀又漂亮，还是即将出道的练习生。
再后来的一切事实证明，的确是。
沈晏也看不透那女孩的真正性格。
他对自己的曾经早就失去了兴趣，在乎的只是横亘于记忆之间那个被遗落的缝隙。
他知道，那里面有一个人。
倘若将那个人解放出来，属于旧时光的那个“沈晏”便会随之苏醒，把现下的自己啃噬殆尽吧。
我并不害怕消失，因为你会替我记得。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