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
作者:人生解答书      更新:2019-10-21 03:24      字数:8226

空气很闷热。

原下新一这么想。

事实上他并非待在封闭的房间里,他正盘膝坐在一颗位于河边的大榕树下,他的双腿一直紧绷,提防随时的危险,在站起来时,他的步伐,每一步都是一尺七寸,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

河水在他的视线里,在并不算宽阔的河道里平缓流动——不,它根本就看不出流动,好像一滩死水,在沉闷的空气里像是要沸腾。水中时有一尺左右长的黑鱼浮出水面换气,原下新一就拾起一粒石子,“嗖”的一声,换气的鱼脑袋上就多出一个血洞,尾巴颤抖几下,最终肚皮浮出水面。

之后原下新一就会把鱼捞过来吃。他并不用火烤熟,在山中修行那些年,他就天天连血带肉的生食鸟兽。而且他也不点火,他并不怕黑夜中的猛兽,反而渴望它们,面对来袭的猛兽,他只需飞快地拔出六尺长剑,又快速将剑收于鞘内,猛兽就会一瞬间僵立在他面前,略等几秒,一道鲜血准确无误地从它的额心喷射而出,然后倒下,于是原下新一就又有了一顿午餐或是晚餐。

远在异国他乡——不,其实也不该这么说,因为其实他的父亲就源于这里,只是后来才去的东瀛,但他仍不习惯喊这里叫故乡,他身上的衣裤是东瀛的布料所做,他那柄长剑源于东瀛一个打铁世家,他的名字也是照着东瀛人的标准起的。

在这儿,这个他本应叫作故乡的地方,他反而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朋友,一切本应有的东西他都没有,他也只能风餐露宿,因为他同样没有钱。

可其实他是可以有好多钱的。在打败并杀死几位武林世家的家主时,他完全可以取走哪里的一切值钱物品,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拦得住他,就连这儿的武林盟主也不例外,可他不行,他要维持一个剑客的尊严。

说起武林盟主,那武林盟主也是在他的一剑下倒下的,就像他斩杀的猛兽一样,可他知道那个武林盟主并没有死,原下新一钦佩他的那股精神,他对他手下留了情。

在打败武林盟主之后,他完全可以离开,因为武林盟主往往代表一个时代武学的巅峰,而他的目标就是打到这个巅峰,将这个可笑的巅峰踏于足下。

这目标也是他父亲给予他的。当初他父亲在中原时心高气傲,学了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了武学,可又正是学的太杂,什么也都学不精,后来被一个武者嘲笑羞辱,他父亲一气之下离开自己的家乡,去了东瀛小国,并且将一家老小都带了去。他自幼接受父亲教导,只专注一门,又因当年父亲被辱之事,他父亲只教他武学。于是原下新一静心攻于一门武学,这些年下来,早已是一方大师。

同时他父亲还和他说了自己当年的事情并希望他能替自己挣回这个面子。

他依然照做。

学武十三年,他仗剑乘船回中原,虽中途有些小挫折,但他仍一路斩杀着闻名的武学世家,直到武林盟主。

在那之后他得知了还有比武林盟主更厉害的人——紫衣侯。

于是他又留了下来。

他说过要打败中原武林的巅峰的,他说过要完成父亲的愿望的,他要打败紫衣侯!

可他心里也还迷茫着,就为了当初一口气,值得吗?

他将这个疑问对他父亲说,他父亲那时正抽着长杆烟筒,忽的就停了下来,良久,烟筒里的烟草不在再冒烟,夕阳的光辉将父亲的影子拉的长长,他父亲一声不吭地走了。

从此他再未问过这个问题。他有疑问,可这个疑问在父亲那里更甚。这就像是个迷宫,进去了就很难出来。既然自己有能力完成,为何还要说那么多,只管去做就是了。

然而,在他开始做这事时,却是觉得伤心,因为那时他父亲已经过世,已无法开心地见证自己的成功。

他父亲死前把他叫到身前,口齿不清,却隐隐约约可以认清他父亲用字正腔圆的汉语所说的话:“新一……你还记得……记得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吗?我……我想了很久,如果……如果你心中还存有疑问的话——就……就不用……”

最后几个字他父亲没有说完就过世了,他亲手埋葬了他父亲。

他也可以大致猜出父亲后面的话:“不用去了。”

不行!他心中剧烈地想,他习武十三年所为的事突然就让他放弃,这怎么行,一旦放弃,就相当把支撑他的抵住抽走,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到中原后,他一剑一个地一路杀下去,心中那份迷茫倒被压下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侵犯的傲气,他忽然变的有些气恼,这些中原武林的人也不怎样,居然就敢羞辱自己的父亲!

对战武林盟主之后,他的心态忽然有了变化,他突然有些好奇,他好奇中原武林的那个比武林盟主还厉害的人,他也有些不屑,他觉得那紫衣侯就算再厉害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但他还得挑战下去,他一定要把最厉害的那个人打到!

遇上紫衣侯是在海边。对战在海中。

因为不知何因紫衣侯曾发誓不上路地。

原下新一先是与他在船上以剑相搏,后船身在他二人连连对击之下不堪重负,断裂后,他二人便在海中对决。

最终原下新一输了紫衣侯半剑。

其实他原本是不会输的,在水中一开始都是他在占着少许上风,只是在水中,光的折射下,原下新一忽然从对方身上看见了父亲。父亲那坚毅的脸庞他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高手过招,不容半点差错,也就在那一瞬间,他输了半招。

原下新一当场就宣告自己输了但还会再来。其实他内心一是为了打败紫衣侯,他虽知道自己已有实力打败紫衣侯,可是他还不满意,他希望紫衣侯在他手上像其余那些人那样可以一击即败;但二却是为了再见紫衣侯一面,父亲的容貌让他时时挂念。

离开中原后六年多的时间里,他回到人群之中,在一个吵杂的街道路口开起了一个小杂货店,他明白,他自己之前的境界已是“出世”,但自己却还需“入世”,只有这样,才能更明白人世间的一些琐事,才更能了解人性,才更能应对人的招式。而在之前,他曾跑到东瀛棋子山,那儿的石头成黑白二色,无半点杂色,只需进行研磨就可以当作棋子使用,故称棋子山。他在那儿以棋观剑,由棋引申出更厉害的剑法,一直沉静在武学之中,没有与外界人们半点接触。

再次回到中原,他却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到了紫衣侯的死讯。原下新一一时间不知所措。

没有追究紫衣侯的死因,他只知道紫衣侯已死,中原再无可与之交战之敌。

他这么想,却仍留了下来,就像当初他想着父亲的耿耿于怀却仍去执行父亲的遗愿一样。

原下新一忽然间有些困了。看看手中的长剑,又瞟了眼沉默的河水,他仿佛闻到了一股鱼腥味臭。

自他明白武士的精神起,他从未有过困的时候,他一向强调自己不能在任何一个场合,任何一个时刻放松警惕,这就包括了时刻不能困。

可他终究还是困了,竟一连打了三个哈欠,或许习武前后二十几年的时间已叫他身心疲惫。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紫衣侯已死,那就已无人是他对手,那他又当如何。他自是可以精益求精,原先三剑才能打败的就练到两剑,原先两剑才能打败的,那就练到一剑。可纵观天下,又有何人能挺的过他一剑呢?

这些年来,他一直有个目标,一直有个信念,就是打败武学第一者,现在紫衣侯已死,自己也算达到了目标,可一旦达到了这个目标他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都说人生在世要有一个目标,可一旦达到了目标呢?原下新一现在忽然感觉自己很空虚,他蓦地感到自己很孤独——可山的顶峰哪里有不孤独的呢?

或许真是父亲错了。

或许那“不同”之后根本就不是“去了”,而是“想了”,然后如果他父亲还有时间的话,就会告诉他自己用一生所总结的哲理。

可没有机会了,之前是什么也说不清了,或许目标只可以是目标,它就像是雷池,或许神圣美好漂亮,却不能越一步。

终于,原下新一一闭眼睡了过去,这是他习武这些年来睡的最香的一次,也是他睡的最烦的一次。

在梦中,父亲,武林盟主,紫衣侯,以及自己一路来杀的一个个武林好汉一个个都跑了出来,在自己的脑子里像聚会那样子闹腾,他想离开,却始终跑不出闹腾的人群,又像被人点了穴那样一动不能动。他想,他被困在迷宫里了,就像当初的父亲一样。

但他终于还是醒了过来,醒来时天正下着小雨,像是绵绵不断的细丝。

“阿嚏!”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忽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浑身乏力。

可笑!面对着无数武林高手仍面不改色、淡定从容的他竟在这儿染了病!

这时他忽然想到,若是有那个中原江湖中人来到这儿,就可轻而易举地杀了他。

原下新一并不怕死,但要死也得是为了武学而死,就这样窝囊地死去,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而他也听说了,中原江湖中人都称他为,只知他身穿白衣,身披六尺长剑,却不知他姓名样貌。如果将长剑藏起,卸下白衣,或许有人会帮助他,让他脱离这一次的病痛。

想到这个,原下新一当即将长剑藏于灌木丛中,脱下白色长袍,自己摇摇晃晃地向村镇走去,他的步伐却已不是一尺七寸了。

……

当他再一次醒来,正身处一个洞穴,高大莹亮的钟乳石在两侧耸立。而自己,身上披着一件白衣,细细看去,却正是自己之前卸下的白衣!

“是哪位英雄将我救到这儿?!”他放声质问,他记得自己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到下,倒下前的那一刻,自己分明看到了一个代表村庄边界的大石,而那时,自己距离丢下衣服的地方,至少一里!在崎岖的山路间,人们根本不会将白衣与他联系在一块儿!

“莫要紧张!”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引发阵阵回音。凭借着这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原下新一可以判定,对方一定内力高深!

“老夫白三空!”一席黑衫惊过一阵卷风,一个看似年迈却显得清奇的老人来到身前。到了跟前,才看见这老人自眉心到鼻梁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是你!”见此来人原下新一大吃一惊,此人莫不是当初败于自己手下的武林盟主?!

“正是老夫。”白三空微微一笑,将一包药材放在一边,“之前刚好从你倒下的那个村庄出来,看到在雨天里没有穿外衣的你老夫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你走,在山路中走了一里路,又看见地上有件白袍,仔细搜索,旁边灌木丛中还有把六尺长剑,老夫就知道是你丢下的。于是一并带了来。”

原下新一看着白三空额头这一道长长的疤痕,正是自己所伤,而今这人却好心地救助自己……

愣神片刻,终于,原下新一嘴巴微微开合,“多谢!”

白三空似是也被此话一怔,心想这全身心投入武学,冷漠地将其余一切置之身外,对任何事都可以不与理会的竟然说了谢谢,不由得心中一阵奇异的感觉。被人说多谢,作为昔日的武林盟主,又有何稀奇,但说此话的人不同,其内涵也有大大的不同,就像一代伟人的去世,必将惊动于天地,但一介凡夫俗子的死亡,也只有他相比较而言少的可怜亲戚才肯为他哭上一苦。

“哈哈,何必如此。”白三空打了个哈哈,转开话题,拿出用纸包裹着的两个大馒头,“想必你有些饿了,老夫拿了两个馒头过来,给。”

原下新一支起身子,接过馒头,并问道:“我的剑呢?”

原本他将剑藏起是为了掩饰身份,可救了他的人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并无恶意。这些年里,他与那六尺长剑朝夕相处,就像原本毫不认识的少男少女,也会产生感觉,只是其中感情的微妙之处不同,男女之间的为爱情,而他与剑之间的,则更像是战友之间的感情。

“哦。”白三空一怔,他自然明白一个剑客与他的剑之间的微妙关系,先不说什么感情,一个合格的剑士一定是很了解自己的剑的,长度,分量,哪里较薄哪里较厚,哪儿又有缺口,他都必须知道,这样才能让人剑更好的融合在一起,而面前这位早已达到人间合一境界的剑客,更是对自己的剑了解透顶,并且有了依赖性。

白三空走到一处石壁前轻叩了两下,又重叩了两下,只听石壁内齿轮滚动的声音阵阵,“咔”的一声,石壁的一小部分缩了进去,露出一把六尺长剑。

原下新一看的发呆,终于忍不住赞了一声:“这机关术当真绝伦!”

白三空拿出长剑交与面前的白衣侠客,丝毫不怕对方持有武器对他不利,“这机关术由我中原鲁班传下,经过一代代的改新,越发完善,它的动力,原理,我也并不知晓。我们现在在五行宫内。”

“五行宫?”

“是,是中原一个神秘组织,里面高手如云,宫主更是神出鬼没。”

这一句话激起了原下新一的兴趣,一瞬间仿佛病痛已去,抱着剑盘膝而坐,“这里的人很强?我想挑战他们!特别是五行宫宫主,他人谁在哪儿?”

白三空一愣,随即一笑,“五行宫宫主是位女子,她并不精通剑术,她所精通的乃是精妙内功心法。而且五行宫之中,依老夫看来,除了宫主之外,其余人难抵你三剑。”

原下新一却不依不饶,“女子又何妨,不通剑术有何妨,且让她与我过上几招。其余那些弱者,不提也罢。”

白三空道:“这可不成!早年老夫对不起宫主,让她的儿子与我女儿,一对夫妻惨遭离别之痛,而今可不能让她与你这个煞星过几招,要是伤到什么,便是老夫又一次的过失了。”

白三空的语句里称呼原下新一为煞星,可他并不在意,眼里只满是失望,看不到任何的生气愤恨之情。看在白三空眼里,简直就像一个不见世面的孩童。

看到这个,白三空的眼里竟有了一丝喜爱,“不必失望,老夫有一外孙,精通武道,对剑更是别有一番领悟,大可叫他与你比试。”

听白三空这样讲。原下新一想,即是白三空的外孙,剑法自然是由白三空本人教导,而白三空都差点一剑死于他剑下,他外孙就更不用说了。但碍与颜面,他也不好直接讲,只好继续低着头。

似是看出了对方的顾虑,白三空继续说下去:“老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紫衣侯还记得吗?”

听见“紫衣侯”三字,原下新一猛地一抬头,“莫非此人是紫衣侯的关门弟子?”

“非也非也。”白三空说道,“紫衣侯六年多前与你一战后不久就已逝世,而老夫的外孙还要在那之后才开始学习武艺,怎会是紫衣侯的关门弟子?”

原下新一又低下头去,咬下一口馒头,想着不是紫衣侯的关门弟子也罢,就学了不到七年的武功就与自己相匹敌,是瞧不起自己吗?!

但到口却变成了:“那你提紫衣侯何事,即与紫衣侯无关,提他又为何?莫非是他足以与紫衣侯相匹敌?可紫衣侯以不在世,他那高深莫测的武功你又如何揣摩?”

白三空继续说下去:“老夫的外孙自然是与紫衣侯有关,不然我也不会去提他。且问你知道紫衣侯师承何处?”

“不知。”

“再问你紫衣侯有无师兄弟?”

“不知。”话孙如此,但心中想着莫非白三空外孙是紫衣侯同门师弟,剑路与之相仿?

“那好,那我就告诉你。”

原来,紫衣侯有一个师兄,师兄弟二人皆是绝世高手,而且要说紫衣侯武功盖世,那他师兄就是天下无敌,对此仍年少轻狂的紫衣侯十分不服,一次与他师兄比武之后就暗害了他的师兄,使其内功尽散,但毕竟他们仍有同门之谊,紫衣侯也下不了杀手,而他师兄也不忍心伤害暗害自己的师弟,终究逃离远方。过后紫衣侯对自己下耻的行为感到十分悲痛,也知道自己的师兄一直为了躲避自己而在陆上四处逃难,于是下了毒誓,永远待在海上,绝不蹬上陆地一步,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师兄在陆上尽情走动。后来又有一次他师兄找上了他,于是他明白师兄已经原谅了他,可他毕竟无法原谅自己,仍旧遵守着誓言。

紫衣侯与他原下新一一战,紫衣侯的师兄自然是知道的,而就在原下新一紫衣侯一战前,紫衣侯无意间与白三空的外孙相谈,觉得孺子可教,便已打算推荐给自己的师兄,祈望能让自己的师兄来栽培他,在一战后,紫衣侯已知自己在战斗中受了伤,于是不容多想,直接告诉了白三空外孙他师兄的联系方式,不久后死亡。

而白三空的外孙不负所望,也终于找到紫衣侯的师兄,紫衣侯的师兄虽说功力已散,可那丰富的知识还在,做一个合格的老师绰绰有余,白三空的外孙就在这样的培养下度过了六年多的时间

“想不到紫衣侯竟有这样一段过去。”原下新一感叹,“那么,这么说来,前辈你的外孙已得真传,武功深不可测,已可与呃一战了?”“不错。”

“前辈你担心着昔日被你所伤害之人,就不担心你自己的外孙吗?!”

白三空一笑,“老夫的外孙不必担心,奇人定有奇遇,与你交战岂非一大奇遇?况且如若你们对战的话,孰胜孰败还不得知呢!近日中原一名话题人物——方宝玉,便是老夫的外孙,想必你也听说了,他也很想与你一战哪。”

原下新一若有所思,“是吗,这个我倒没听说,但愿你外孙越强越好。”

“你就不怕你的武功敌不过老夫的外孙,被他杀了吗?”

原下新一抬起头,眼睛里燃着熊熊大火,像是要随时喷射而出,“我生为武道,死亦为武道,若是你外孙方宝玉能以武胜我,杀了我又有何妨?”

白三空默语。

几日后,原下新一病痛已逝,不由分说地离开了五行宫。

来年花朝,东海之滨,原下新一一席白衣,站于天地之间,手持六尺长剑,来挑战着,皆败身死。

他眼里闪烁着失望,他想,白三空老爷子或许是在骗他,他的外孙方宝玉更本就没来,世间之大,竟没有一人能低他区区一剑,失落,失望,他一时间没有目标。

终于,远处引起一阵喧哗,定睛一看,一艘挂着五彩帆的船航行过来。

五彩帆船,是当初紫衣侯的象征。

“是方宝玉?”原下新一想。

可走出来的人他却认识,略大的脑门,一席青衫,当初在他挑战白三空时曾见过他一面,大概是白三空的弟子,难道白三空战败后他又拜了紫衣侯为师?

这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有人有着精妙的武功便可,他根本不在乎对方师傅是谁,有几个。

“很好,紫衣侯终于有了传人,我也终于有了对手。”他这样说,一是确定对手,二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是否紫衣侯的传人。

但对方并没答话,原下新一却瞧出了答案。那犀利的眼神,那视死如归的表情,那坚毅的脸庞,还有满身的剑气,不会错了,他应该就是紫衣侯的弟子。

可笑啊,白三空的弟子做了紫衣侯的传人,白三空的外孙做了紫衣侯师兄的传人。

“请。”对方终于说道,他一举起剑,原下新一就可以敏锐地察觉出那溢出的剑气。

他身上的剑气竟然如此浓厚!虽然能将一身剑气藏于身里才为绝顶,但溢出的剑气已证明着此人的功力大大超过之前与他比试的那些人。

“请。”原下新一沉声道。

一瞬间风平浪静,仿佛天地都应该这两个人即将的比拼而一滞。天上太阳的光辉也似是被平举的两把剑上的寒芒所遮掩。

“是我的,谁也不能和他交手!”不知从那儿传出一个少年的喊声,紧接着,围观的人纷纷呐喊起来:“方宝玉,方宝玉。”

“方宝玉?他终于来了,”原下新一想,忽然听见嗖的一声一席白衣像飞鸟般越过人群,落在原下新一之旁。

原本的对手似是忽然在刀山火海中看见了救星,原本硬撑着的身子也一下软瘫下来,手上的剑铛地一声掉落在地。

迟来的方宝玉捡起地上的剑。

“方宝儿……你就是方宝儿?”在他养病期间他已知道方宝玉也名方宝儿。

对方一笑,竖剑于胸前,“不错,我就是方宝儿,我必能胜你。”

听到此话原下新一惨然一笑,胜他?但愿能吧,紫衣侯一死,天下难寻对手,而天下第一这位置,却非只是风光无限,实际上,是内心深深的寂寞。

“你能吗?但愿你能……”

“请。”方宝玉沉声说到,随后吸入一口气,风一般地朝原下新一出手。

剑光,蛟龙般展动着,两条影,飞跃在剑光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是方宝儿。

但一阵两剑相搏的声音过后,两人忽然停下,场面诡异地像狂风暴雨之后一刻不停息瞬间出现了烈日。

两人相互瞪着对方,像是猛虎,像是狼狐,像是黄鹰。旁边围观者感到胸口一阵压抑像是就要窒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宝玉的脚步开始后退,原下新一步步紧逼,方宝玉的剑被寸寸压下。围观者的心像是被人一点点地压紧,原下新一原本的那个敌人眼神里流露着痛苦。

终于……还是无人可做为我的对手吗?

正当此时,方宝玉忽然向下一倒,扑倒在了自己的脚前。原下新一当即举起剑就要斩落,可在一瞬间,犹如一道雷电在心中闪过,“这人是当今唯一一个可以与我交手这么多招的剑客了……”

愣神剑,一道白光闪过,一支血剑彪出。

原来……他根本不是倒下吗?好精妙的一剑,好刁钻的一剑!

他用余光瞟见了自己胸口的那把三尺之剑,方宝玉已经站起,眼神炯炯地盯着自己。

呵呵,败了,终于又败了,束搏自己的那个可笑的梦想,也要随之而去了吧。父亲,你临终前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不用担心,我来天国陪你了,到那时,你再慢慢地和孩儿说吧……

又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方宝玉,原下新一想到,就自己这个情况已是寂寞难耐,无处求敌,那能舞出如此精妙的一剑的他,今后又是如何的痛苦呢?

“谢谢。”原下新一虚弱地讲,却看到对方不解的眼神。

谢谢什么?居然还未得知,你拯救了一个内心痛苦挣扎的人,而自己却陷身其中,难道不该说声“谢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