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我无敌
作者:不会走路的鞋      更新:2019-10-20 22:54      字数:3333

“剑有剑意,枪一样有势,当年宏烈只要手持长枪,光是那股枪势就能把人活生生的压死,出手之后更是如雷霆万钧泰山压顶,当时我在他面前别说是第十二刹,就是第五刹都接不下来,就是因为宏烈在天驱军中,养成了雄甲天下的兵锋之势!”

孙立户的声音骤然提高,如春雷乍响在徐良和高白两人耳中,“空有枪招并无枪势,这就是你现在最大的缺憾,虽然看起来是勇猛无双,但遇到真正的高手对阵,就算实力相仿也能轻而易举的击败你。”

“至于你嘛,”孙立户看了看满脸谄媚,眼光中泛着希翼的高白,摸了摸胡须说道,“面对比自己强出太多的对手,尚敢出剑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高白正狂点脑袋,没想到孙立户的话戛然而止,急忙追问,“孙剑仙,其它的呢?比如我天资卓绝,剑意超群之类的?”

江南谪剑仙孙立户,在江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以一人之力扛起整个江南剑道的男人!据传他的实力紧追铁马冰河四人,甚至有人大胆猜测,其实他的剑术已经不输铁剑张三,只是两人一直没有机会一战而已。

要是得到他极高的评价,那高白的江湖地位肯定不可同日而语。

“其它的?其它就没什么了,剑招一般般,剑意一般般,资质嘛?倒也算尚可,”孙立户岂能不知高白这点小心思,笑眯眯的摸着胡须说道。

只不过他在心里还是暗自腹诽的嘀咕了几句,“这个油滑小子,怎么看都是个天生的剑胚,但偏偏得了那人的剑意,自己要是胡乱插手,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还不被那人追杀到天涯海角去?”

愿望落空的高白,索性脑袋一偏,也不知冲谁就生起了闷气。

徐良在一旁有如被人醍醐灌顶,当初他与宏烈搭手切磋,始终都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无法尽展,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的厉害,现在孙立户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过来,哪怕是宏烈刻意压低了修为,但是他的枪势偶尔流露出些许,也不是徐良能够承受的。

“多谢前辈不吝赐教,晚辈受益匪浅,”徐良真心实意的又是鞠了一躬,他之前只知道一味追求武道境界,的确没有在意过养势这种事情,孙立户的一番话无疑是点醒了他,有招无势就像人空有一副躯壳,却没了灵魂一样,终究也只是行尸走肉落了下乘。

要是他再这么一味闭门造车下去,三五年后别说郑狗儿,就算高白都能甩出他十万八千里去,他又谈何振兴天驱?

“嘿,年轻就是好啊,犯了错也没关系,还能改过来,还有劲头继续往前冲,”孙立户嘿嘿笑着,拿起酒葫芦又喝下几口,好似有些微微醉意,“宏烈也是小气,每次见面都只请我喝你们北疆的红泥烧,那酒太烈了,就跟你们北疆冬天的风一样,喝不了几碗就醉的不省人事。”

“宏烈总说我辈武夫,当提三尺青锋守家卫国,江湖草莽再厉害也是区区小道。但你们别忘了,三百年前蛮子的铁蹄踏来,大周的开国部卒,哪个不是被蛮子打得哭爹喊娘?我巍巍江湖,无数英雄好汉持刀仗剑而来,杀得蛮子只敢龟缩城中。”

“有青衣剑神一剑破敌两千六百甲,一气千里又百里;有武当高人一指截江,覆灭广陵江上三千五百蛮卒;有十八位武道宗师赴边关,阻拦蛮族四十万大军整整一日一夜,如此风流的江湖,尽是波澜壮阔豪气干云,谁敢说是区区小道?”

孙立户酒入肠胃,气机激荡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只是越说越快,“你们天驱追根溯源,也是当时草莽出生的宇文振臂一呼,这才以守护之名成军,其实说白了,你们天驱也是我们江湖的一个分支,这才引得大周皇室猜疑。”

说完这些,白发苍苍的孙立户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可现在的江湖呢?区区一个陈小猿,就敢放言挑战我大周天下青年儿郎,一路南下所行两千六百里,连战三十人,就连胜了三十场,还车裂了几人,若是按我年轻时候的脾气,不一剑斩的他满面桃花开,就算他有能耐了。”

“现在不一样咯,宏烈不再了,可笑的是老夫的剑也钝了,剑意更是一退再退,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恐怕江湖上就再听不见江南谪剑仙这个名号了,所以咱们大周朝不管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总要有些年轻人站出身来,不然这个天下就太寂寞了。”

孙立户说完就摆了摆大袖子,看也不看徐良三人,轻飘飘的踏潮而去,片刻之间就消失在广阔的黄河之上。

“我有一剑可斩仙,试问仙人跪不跪?”

三人遥遥望着孙立户远去,高白微微发愣,老头刚才的一番话仍在他耳边回荡,他混迹江湖最开始不过是为了糊口,现在勉强有了些安身立命的本事,可也没想过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路帮助徐良,不过也是为了报答都武镇上的救命之恩。

而徐良则是有些明白孙立户为何显得如此落寞,剑道一途说穿了其实也就讲究一个剑随心意,他想斩陈小猿却不得为之,已经违背了剑心剑意,就好像青锋蒙尘,再也无法擦拭干净,更何况他身后有太多的利益纠葛,拿得起却放不下。

“我们走吧,若是日后路过江南道,再去看看他老人家,”半晌之后,徐良才低声说道,孙立户这般谪仙人,终究也逃不过世俗之力。

一日之后,三人乘舟渡江,建安城已经就在眼前。

只是徐良此时却不肯再向前去,三人在距离建安城三百里外的宿州城郊,一个不出名的荒山中安顿下来,此时距离徐良约战陈小猿的七月十五,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你说这小子这是在抽什么疯?”高白和李梦鱼远远的望着徐良,高白忍不住低声询问。

徐良静坐山巅已经两天两夜,滴水不沾不说,就是一句话都没说过,好像老僧入定般,就那么坐在巨石上,望着远方的云卷云舒。

“应该是那天孙立户前辈的话让他有所感悟吧?”李梦鱼难掩脸上的担心之色,但又不敢随意上前打断徐良,“你们练武之人不都是讲究一个什么顿悟吗?也许徐大哥是悟到了什么吧?”

高白翻了翻白眼,什么狗屁顿悟?他在江湖上听多了什么一夜悟道就白日飞升的传闻,但事实上哪儿有什么仙人?无非是一帮江湖骗子混吃混喝的下作手段罢了。

其实两人不知,徐良并非顿悟,也并非在悟道,只是当日孙立户的话就像一道明光,将他之前的种种疑惑都驱散的一干二净。

在天柱山脚下,就算他的实力不及苗陆云,但也不至于无法安然逃走,追究原因也是因为苗陆云困在燃血境多年,其势早就大成,所以不管徐良再如何智计迭出,哪怕高白递出惊为天人的一剑,也都被苗陆云险之又险的挡下。

在橘子洲头,郑狗儿刀法悍然无匹,他现在回想起来,郑狗儿那有进无退,有生无死的刀法,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刀意的存在,徐良不过是仗着自己修为精进,定远枪诀精妙绝伦,这才略微险胜,同等修为下他根本不是郑狗儿的对手。

再回想当初在北疆,宏烈展示出来的枪势,哪怕在千军之中也是无与伦比,令人心寒,所以他天驱就算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都能一鼓作气,大而胜之。

“那什么才是我的势?我的枪势又应该是怎样的呢?”徐良望着远处的白云,随风轻轻流走,时而变幻成白兔,时而变幻成奔狐,林林总总应运而生。

白云苍狗之间,徐良开始回想自己从北疆开始的记忆,年幼时跟宏烈习武,打下武道根基;十二岁奔赴战场,第一次持枪杀敌;十五岁识得郑狗儿,两人互为对手,在天驱军中他以小有名气;十七岁时突破到燃血境界,与蛮族神武军一战,斩敌八百,被誉为大周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千夫长;十九岁北疆兵败,流浪至黄沙城......

二十岁时,刘定方为其行冠礼,于黄沙城起兵抗蛮,直至白马出雍州,踏足江湖,所行数个州郡,已有三千五百余里,见识过飞花秘谍,知晓了在这世间他尚有一位师叔,更在北疆刺杀了多位蛮族将领。

这一切就像皮影戏般,在徐良的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他在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他上江湖,走这一遭?是为了宏烈?还是为了天驱?

就在徐良茫然无知的时候,八百天驱老卒入雍州,泾阳城头陈让山击鼓高歌,还有那一百二十六位读书人的躬身一拜,代州城内陈世豪含笑死于乱箭之下,一一浮现在他的面前,就如同昨日才发生一般......

“我明白了,是守护,我的枪势就是天驱,就是天驱的守护,要守护这片土地上何其无辜的百姓,以守护之名,有我无敌!”

就在高白和李梦鱼两人关切的望着徐良之时,便听他一声长啸,如潜龙升天将山巅白云都悉数震散,他缓缓站起身来,承平枪紧紧在握,在高白眼中只看见一柄红缨,自山巅而起,直冲云汉,那锋利无比的枪势,将他逼的连连后退了十几步去。

而在李梦鱼看来,这个男子好像浴火重生,只要长枪在握,整个天下便是有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