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驰来北马多骄气,歌到南风尽死声
作者:不会走路的鞋      更新:2019-10-20 22:54      字数:3150

武胜关,北出幽州的最后一道关口,历来是连接北疆与大周内陆至为重要的纽带,大周皇帝敢将北疆尽数让与蛮族,武胜关的易守难攻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当初天驱还未建立,蛮族马蹄南下,二十万大军围攻武胜关足足半年,死伤八万余人这才算是攻克了下来。

徐良三人到达武胜关时,这个边陲重镇大部分已经被军方接管,戍北的三十万兵马,其中十一万人都被放在此处,严防蛮族来犯。为了避免麻烦,李梦鱼换上了一身小厮的衣服,跟高白扮作仆役跟在徐良身后。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北疆已经就在眼前,三人索性找了家安静的客栈投宿。

“今晚我们在这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出关,”徐良让两人各自回房安顿了一下后,便在客栈大堂要了些普通吃食,这个时辰正好是饭点,大堂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渔阳那边有三个蛮子让人给宰了,”坐在徐良他们不远处的一桌,五个汉子正呼哧呼哧的大口吃面,其中一个人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道。

“上午就听安老板他们说起过,好像现在整个幽州都在戒严,官府四面八方在搜查刺客,渔阳都快乱成一锅粥了,”另一个汉子抹了抹嘴巴,显得有些兴奋,“这帮狗日的蛮子,在北疆兴风作浪不说,还敢到幽州来撒野,肯定是哪个江湖大侠出手为民除害了。”

“谁说不是呢?听建安城那边儿来的商队说,那个和谈使臣很嚣张啊,一路南下挑战沿途的青年才俊,好像没人能打的过他。”

“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雍州那边已经放出话来了,天驱少主徐良正在前往建安城的路上,说就是奔着这个和谈使臣去的,到时候恐怕有一场龙争虎斗了。”

“嘁,那可不一定,他们天驱在北疆不是让人都杀得七零八落吗?我猜这个什么少主,能厉害到哪去?别到时候耽误了和谈,蛮子打到我们这来就麻烦了!”

“没错,我估计那个北辰王也是浪得虚名,不然天驱都守边了三百年,怎么到了他手上就被蛮子攻破了呢?嘿嘿,说不准也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这几个人说的话徐良听的一清二楚,虽然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但毕竟是年轻人的心性,右手紧握茶杯沉默不语,坐在他身旁的李梦鱼见状,伸手轻轻放在他的手背上,缓缓地摇了摇头。

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微凉,徐良浅笑着说,“没事,只是从旁人嘴里听到北疆二字,难免有些走神。”

“嘿嘿,你们两人倒是默契,别忘了旁边还有个人,正像太阳一样照耀着你们,”高白瞥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放弃了跟渔阳的姐姐妹妹们深入畅谈,可徐良这小子索性虏了位姑娘上路。

这才是吾辈向往的大风流。

李梦鱼被高白的话说得脸颊一红,在外面又不好暴露自己女子身份,也只得剜了高白一眼,而徐良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朝他头上敲去,“猪头白,你是不是怀念做猪头的滋味了?”

高白吹鼻子瞪眼正想反驳,就听见大堂里一个大汉正扯开嗓门,冲徐良旁边桌上的五人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俺们北疆谁不知道?北辰王和那十万名天驱,可都是个顶个的英雄好汉,骨头硬着呢!不是被像你这样的软骨头反水,俺们北疆怎么会被蛮子占了去?”

“你说谁软骨头?”被指着鼻子骂娘的人,面红耳赤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你们北疆人那么有能耐,别来我我们幽州啊!有本事把蛮子打回去,跟我耍什么横?”

“哼,你以为俺们来幽州是干嘛的?明天一早俺们就出关,之前家里有老母和婆娘,把他们安顿好了,哪个狗娘养的才不敢去北疆干蛮子!”大汉也是怒极,本是直来直去的性格,被人一激说话反倒没了顾虑,“十万天驱好汉,个个战死沙场,没有一个逃兵,可不像那些软骨头只会动嘴皮子,一打起仗来几万兵马跑得比他姥姥都快!”

大汉这话让徐良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见他身边的几个男子,都是嘴角冷笑面带嘲讽的盯着对方,这时只听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驰来北马多骄气,歌到南风尽死声。匹夫可以亡其国,不可亡其志啊。”

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客栈老板这才得到空隙,给两位争锋相对的客人,各自奉上一壶好酒,好话说尽总算是平息了这场风波,徐良和李梦鱼、高白三人对视一眼,饭食基本上已经吃完,便起身各自返回房间。

就在徐良推开房门想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拿着破旗的老道士站在自己身后,正眯着眼的望着自己,那破旗子上写着“算命算运莫算心,测骨测掌不测情,”怎么看都像极了江湖骗子。

“公子西来北往再南去,须知世事无常,命运多舛,不算上一卦问问前程吗?”老道笑嘻嘻的对徐良说道,听其声音正是在大厅里劝架的那人。

徐良心思微动,以他的眼力尚且看不穿这老道士的修为深浅,而他一句“西来北往再南去”正是道中了徐良的前往建安的行程,由不得徐良不心生警惕,“道长说的有理,不如里面请我们坐下慢慢聊。”

听得门外动静,李梦鱼和高白同时打开房门,就看见徐良侧身让老道士走进了屋内,李梦鱼心中疑惑,高白面露凝重,徐良神色不变,只是在进门前淡淡的说了一句,“照顾好李姑娘,不用担心我。”

关上房门,老道士毫不客气的坐在主位,“你的这两位朋友着实有趣,一个赤子剑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一个乌云压桃花,守不到云开见月明便是无终拌老的结局,有意思,有意思。”

徐良自然是不相信这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只是看不出这人的修为深浅,这点让他很是忌惮,“前辈此来不会是为了给晚辈们算命的吧?”

“哈哈,老道本来就是江湖术士,给人算命也是本分,今日跟公子有缘,就帮公子免费算上一卦,”老道士毫无风范的哈哈大笑,“公子此番北上可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飞花把湖州、雍州中原三地几乎翻了底朝天,却不及老道掐指一算。”

“前辈是飞花中人?”徐良不动声色的做到床边,床弦上正放着他包裹起来的承平枪。

“谈不上,谈不上,老道我闲散惯了,受不得朝廷的那些鸟气,”似乎没有觉察到徐良的小动作,老道士自顾的说道,“我观公子天庭丰阔,隐隐有旭日东升之象,只不过右眼眉骨上有一道刀疤化作氤氲,旭日想要升起光耀万丈,便要冲破这氤氲。”

“右上为垠,垠为东北,说明公子此番北上会遇到个不小的波折,但好在你有两个同伴相互扶持,最终破局恐怕就应在这两人身上,”老道士顿了顿,说话的速度稍稍放缓了些,“命卦即是如此,能不能闯得过去,就看你们三人的造化了。”

“前辈的意思是我们此行北上,会遇到麻烦?”徐良轻抚了一下承平枪,抬头笑道,“这麻烦可是来自飞花?”

“年轻人,格局要大一些才好,若只盯着眼下患得患失,未来也难成气候,”老道士起身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不紧不慢的喝完,“若是你师傅手持长枪,老道自然不是对手,但你现在还欠缺了不少火候,很多时候能忍则忍,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不等徐良说话,老道士已经拿起破旗子,转身走出门外,只是他的声音回响,就像在徐良耳边,“若是在北边遇到厅中的莽撞汉子,不妨救他一命,日后对你大有用处,心怀故国旧地之人,当不至死......飞花不过小道尔,何需忌惮?”

这话让徐良微微一愣,随即追出门外想问个究竟,可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这老道士的修为果真是深不可测。

半晌之后高白和李梦鱼紧张的来到徐良房里,高白首先忍不住问道,“怎么样?那道士跟你说什么了?”

“想不到我们才进武胜关第一天,就被人认出来了,好在他没有歹意,”徐良无奈苦笑,当年宏烈曾经跟他说过,江湖虽然是草莽之地,但不乏走蛟化龙之辈,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要不是这老道没有包藏祸心,即便是徐良和高白联手,恐怕也难以望其项背。

高白这才长舒一口气,自从他修为突破到了燃血境,五感六识比之前敏锐了许多,方才在屋外瞥见那道士的一眼,他就有了些许感应,“他娘的,这幽州好像处处透着股子诡异劲,先是蛮子后有这个看不透深浅的道士,明天我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