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应该在这里降落，我重复一遍，你应该去群岛，那里……」

他的语速快的惊人，却没有因而口齿不清，另一边也是一样，嘁嘁喳喳地，又隔了一段距离，我实在是听不清楚。

「联系上了？」

克里克也问出了我同时也在好奇的问题。

「没错。」

他旁边的女性盯着一头赤红色的短碎发直视着我们，简单交待了一下情况：「就在刚才，飞行工程师使用无线电联系上了我们。」

「……飞行工程师？」

如果是艇长、副艇长的话，不会出什么问题，但飞行工程师的话，就会非常微妙，尤其是，我甚至不记得赫利奥斯017号飞艇上海域飞行工程师的存在，印象中，这是早期把战斗用改成民用之后，负责处理一些其他机械问题的工作繁重枯燥的职位。

随着技术的发展，这一职位实际上已经没什么人用了……想到这里，我才终于记起来，似乎有人说过有这么一回事，空军学院的大一新生近距离观摩飞艇的起落，那么就给了名义上的飞行工程师的职位。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能够确定，至少飞艇还在空中，频率系统和应答设置出现了问题，只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云里雾里。

「劫持飞艇？」克里克猜测着，「还是艇长试图带着这一整个飞艇自杀？」

可能性也有，但感觉不大，因为如果是要求飞艇转向，不会依旧维持着现有的方向，如果是其他的要求，不至于现在才和地面取得联络。但要问有没有可能，我只能说，仍有可能。

「不，不是的。」最后还是那个女性回答，她干脆爽落的性格不太像别人，也在这个问题上躲躲藏藏，犹犹豫豫，「飞行工程师说，其他人都睡死了。」

我听到克里克小小地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现在正是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需要想办法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个，又能做些什么改变这一情况。

我翻找起gb-6的技术文件，对着目录脑海里快速翻动着，排查到底是什么可能导致这个原因，如果真的是这样，又有什么能做的。

「飞行工程师有异常表现吗？驾驶舱的门开着吗？加压掣是自动模式吗？引擎的检测模式是否被误操作了？客舱内的魔法扰流器在运转吗？有什么误报吗？」

我的声音不算太大，至少不会让人觉得我是在声嘶力竭地咆哮出声，但也不小，至少几个人都听到了，带着耳麦的青年不耐烦地吞了一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强行切断他和另外一头的争吵。

「关于在哪里降落的问题，我们等下先讨论，现在先排除故障源，你身体不适吗？……很好，还好得很，确认门关上了？没有缝隙什么的？……那么加压掣……引擎的检测模式……魔力扰流器……其警报信息……」

那边似乎也冷静了一点，所以隔着嘈杂的无线电，和忙碌的调度室，我也能够勉强听到那一头如同蚊呐般的低语：「自动……关……运转……无异常记录。」

「首先，保护好你自己，因为你是目前能够成功降落这艘飞艇的唯一可用人选。」

「我明白。」

「那么很好，现在冷静下来了就听我说，不要现在降落，也不要立刻在港都的空港降落。不，我是安全局的调查员，并非这边的负责人。那么，首先，自动驾驶系统目前比你的说动操作稳定，其次，你可以在这短时间内尝试抢救一下，至少来一个乘客帮你时刻读出仪表。最后，目前的魔力还没有消耗干净，如果直接降落导致失控会使一切更严重的，我不是说要求你一点也不剩，但是在此之前多盘旋一会或者多飞一会也更安全，对吗？」

「但是，」对面的声音也像是并不服输，稍微大了一点，现在听得更刺耳了，「我对这边的跑道更熟悉，我常常目睹别人在港都的这个跑道上降落，对这边的空间我更了解。」

「没有实操过的经验是一样的……」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闪，往女性的方向一看，「等一下，港都空港的最长跑道是三千八百公尺吧？」

「没错。」克里克抢答了一句，点了点头。

「群岛的呢？」

「我记得那座岛的地势本身很奇怪……」那个红发的女性——原来她叫艾莉森——思索了片刻，得出了结论，「四千七百公尺。」

「那么，赫利奥斯017，依旧建议在群岛的空港降落，那边的跑到长度比港都的长了九百公尺。」

「……长了这么多？」

「的确。」

短暂地沉寂过后，不情不愿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我会考虑这一建议的，赫利奥斯017号讯。」

这个回答单纯地意味着一个意思——对面同意了。这很不容易，因为艇长，不，现在是飞行工程师，享有飞艇上的一切管辖权，做出最终决定的，只能够是执飞的人。而听了两边的意见之后，我当时也认为，在群岛的斯塔文空港降落更合适，也更加妥当。

「我建议你现在去休息一下，不是睡觉，而是在飞行工程师的座位上养神，每过一段时间向这边通报一次，再或者试着去抢救一下艇长和乘客。你最好需要一个能够帮助你在降落时读数的人。」

虽然也不是没有能够单独一人成功驾驶民航空艇落地的，但是赫利奥斯017号航班面对的明显不一样。这时候有人能够在每一个对应的高度大声喊出来——即使他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对于真正驾驶的人来说，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这个意见似乎没有得到另一头太大的抵触，我看见青年放松地摘下耳机，揉了揉眼睛，却没有停下指示。

「别人去联系一下空军，如果有万一可以伴飞或者引导飞行，我刚才看气象记录，群岛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云很多，雾很重。联系那边的管制室，让他们做好应急处理和救援的准备，准备腾空那个最长的跑道。该上报的都上报，现在还不是要休息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又猛地睁开眼，朝着我的方向，嘴角微微上翘，又立刻抑制住了：「你是哈尔福德吧？你的意见还挺有帮助的，我是赫米特·瓦尔里奇。」

他朝我示意了一下之后，就又开始和我商讨起飞艇的技术细节，同时加入的还有艾莉森，她似乎是gb-6的飞行教员，我们三个便开始商讨起，要怎么样才能够让飞行工程师在我们的指导下让赫利奥斯017平安降落。

不过我现在在想，如果当时选择在港都降落，会更合适些吗？虽然我理性上明白，一切并不会变得更好，但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微小的，可以造成改变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