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看到一处人去楼空的破旧建筑时，埃雷发觉自己并不怎么感到意外。

不像一边的莱恩，神情颇有懊恼之色。

「你就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吗？敌人逃跑的理由可能有很多。」

逃跑的确理由很多，自己有可能暴露这一事实摆在这里，就足以让谨慎的人退避三舍。

而敌人看起来足够谨慎。

「我的意思是。」莱恩叹了口气，「你就不觉得憋屈吗？」

「什么憋屈？」埃雷问。

「你就没有一点想跟他们打一场的打算？把做出这些事的家伙，给好好揍上一顿？」

他没有拔出剑，而是甩着拳头直直地锤在墙壁上。

空屋年久失修。直接被他干净利落一拳砸出了一个洞出来。

「也许吧。」

说实话，有没有感到些许的遗憾，埃雷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因为他的确是做了准备的。比如把莱恩叫来，就是因为他也许在嘴上会继续顽抗自己，但有必要时，也很会听自己，哪怕不太合理的命令。

蕾雅和艾达，这一点都不如他。蕾雅无法忠实的执行，而艾达的立场决定了她必定会做出一些摇摆。

所以很多废案现在也都用不上了，感觉有点可惜。

但这样说起来，一开始，这也不过就是备选的计划之一。

因为艾达和蕾雅他们的坚持，自己才会在这边四处打探消息，试图攫取自己想要获得的信息，以争取多一张手牌。

如果只有埃雷和诺艾尔两人过来，肯定会是另一种策略——传送过来之后越过城墙，在敌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突入，然后，尽早把自己的手牌打光，以起到最大的效果。

各自有各自的好处，至少现在，埃雷对于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等了一会，莱恩没听见埃雷继续往下说，而是这样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禁有些失望地干咳一声：「你真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的确没有。」

「好吧，那现在我们应该干什么？」

「搜查。」

「搜查？」

「凡有接触，必有痕迹。」埃雷念念有词，「即使是是消除痕迹的魔法，消除痕迹的动作本身，也会留下痕迹。现在还有些时间，还是要试图找些有价值的东西吧。」

「但是我……」莱恩傻眼的摇摇头，「这方面我懂的的确不多。」

「多想就好了，没有人是天生就会些什么，都是练出来的……当然，神明的加护除外。」

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空屋的院落外及膝深的杂草，留不下什么痕迹，单是迈步在里面，未免就寸步难行，所以也没有费心去看，空屋内也差不太多，一楼打扫的比较干净，尤其是逃跑的后门那边，看得出他们始终有类似的预案。在二楼的几个房间里，也有活动留下的痕迹。相反的，在地下室的房间全都是灰，而且是算是均匀的那一种。

「至少我不认为，他们逃跑的时候会在自己要藏着的地方撒上一层灰。」

埃雷虽然这么抱怨，但还是默许莱恩自告奋勇，进去看看的行为。

他对别的事情颇为在意。

看着闭的死死的后门，埃雷观察了半天，后门这里保护的很好，有些太好了。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就是木头的材质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埃雷试着对着后门的木板上轻轻击打，回压很重，他看看被莱恩不自觉砸出的那个孔洞。

的确不太对劲。

后门果然是装了新的，整体的材质都大不相同。

所以，他绝对不会去碰锁头的那个部分，那东西看上去更新。

最近的几扇窗户，都卡的很死。埃雷不想用蛮力击破，众所周知，碎玻璃很尖锐，虽然穿着铠甲，不至于割破手指，但也没有徒然在手套上多留下一道划痕的理由。

因为也有更稳妥的做法。

用匕首在墙壁上捅出一个更大的孔洞，拿出小镜子，伸在支架后，伸了出去，窥伺着那一面的情况。

「……临别赠礼。」

通过镜子的反光，能够确定的是门后有个小袋子一样的东西挂在那里，但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致睡的香囊？爆炸的药袋？还是有腐蚀性的液体？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着楼梯口向下吼了一嗓子，莱恩灰头土脸地从下面出来，听埃雷的，到了二楼，也去看了看。

「有什么可疑的先不要动，记下来，到时候一起告诉我。」

埃雷准备绕到后面去，解除那个令人在意的装置。

「我当然知道。」莱恩的表情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生气，总之，还是向自己展示了一下专门准备好的皮手套，他避开楼梯的扶手，上了二楼。

从杂草堆中艰难地绕到后院，通过镜子看不清楚的东西，现在也能仔仔细细地看清楚。

虽然不能够像艾达一样，一眼就判断出一个东西是否有魔法的成分，是否具有腐蚀性，又是否是爆炸。但埃雷的知识们说起来也是算多的那一类。装着的东西不是液体，也不是结晶块，非要说的话，就像是草药。

小袋子的形状也很眼熟，他记得冰峰堡地下的魔导石绝大多数都是成箱装，而小部分并非成箱的，就用这种袋子装了起来。

没有来源一说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袋子本身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布置，至少没有改装成什么陷阱的条件。

所以，至少用剑在远处触碰，并不会很危险。

埃雷按捺下自己心里涌起的，感到有些好笑的情感，又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按出来，用剑抵住自己的脖子。便在稍远处，以剑尖挑开袋子。被打开开口的袋子随即翻倒在地，一袋烧尽的奥雷尔草露了出来。

他少有的犹豫起来，因为一下子甚至都无法确定，这是敌人出于谨慎断的后路，还是单纯的缓兵之计而已。

如果是后者的话，做的很成功。

颇感无奈地，他收起了这个小把戏。他感觉的出来，敌人至少会和他一样谨慎。

「上面有什么结果吗？」

「什么也没有。」

莱恩挠挠头，像是对自己的表现很是羞赧。

「看来他们也谨慎的过头啊。」

埃雷不得不承认，敌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谨慎得多。如果一切会在今天晚上告一段落的话，他想，再怎么，敌人也应该会留下些，完整的，能让莱恩也看得出的痕迹吧？

事实证明，没有。

埃雷并不是觉得莱恩哪里不行，而是他虽然也算博闻强识，但毕竟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也不会去往这个方向思考。但即使这样，他也什么都没有发现——虽然也可能是工具不够的缘故。

麻烦，实在麻烦。

带着莱恩把一楼的其他房间都绕过一圈之后，他再次确定了这个观点，实在是没留下什么可用的证据。

「这里最多也就有三个人。敌人丢下的血衣被烧掉了，匕首的刃被擦干净扔在了这里。其他的能被带走的，都被带走了。」

「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

埃雷点点头。

「三个人中，肯定会有一个人地位比较高吧。」

「没错。」

即使是小团体，也总会有一个人牵头，不然的话，往往会落入无谓的口舌之争。

「而你打伤的那个是人吧？」

是人吗？好像是，不过挖不出什么情报。所以埃雷自己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他上面。

「的确，是人。」

「那么那个人，会不会被隶属魔法控制了。」

莱恩点着空中，喃喃自语。

这个闻风丧胆的魔法，的确可能会让人往这个方向去想。第一次听到这个魔法的名字，像艾达那样退避三舍是无比正常的反应，其原本使用的时候，甚至能够在自己自由行动时，控制别人的行动。

造成的后果，只能够用严重两字形容。

不过也没有听说过哪个国家有人敢用，因为一旦用在大国的博弈之间，毫无疑问会掀起一场恶仗。而且性质也太过恶劣，所以也算不成文的条例，至少大家是都遵守着的。而且，另一个重点是控制精神力越强的人，自身的意志也要足够强大。

这种悬于头上的王剑，虽然时有听说，但真正接触过的人倒也不多。

借助了其魔改版的便利，来到切内瓦的莱恩就是其中一个。

「我想不会。」

埃雷摇摇头。

「为什么呢？如果找到他的话说不定就能够……」

「我有还算充足的理由认为，这不会发生。而且，你又要怎么知道呢？」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莱恩意指那个被抓的家伙。

「但他又能够怎么样呢？他又不会醒。」

「只要他醒了就好说吧？」

埃雷觉得，莱恩的话题，和自己微妙的衔接不上。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判断出来有三个人的吗？」莱恩别的不会，这个时候却偏偏学起埃雷，卖起了关子。

「我是根据椅子。」

「是吗，我根据法阵，地下室的法阵只用过一次，就被消除的什么都用不出来，但我觉得大概是构筑监视用的使魔的，而且最少需要三个人。」莱恩眨眨眼。

「你觉得？」

「我觉得他很可能会找机会逃跑。不然很多类似的东西，都压根没法使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