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心中打鼓的反而是他了
作者:千岩木      更新:2019-10-16 15:34      字数:2167

“完了?”墨雪一直等待着他能有什么表示,哪怕是那三个烂俗却永远用不厌烦的字,哪怕只有一句的软语哄劝。

可这个钢铁直男一如既往不着调,愣愣地反问:“还有什么?”

墨雪翻了一个白眼,向后一仰倒在这床洁白的被上。

吐血,卒。

……

慕淮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惧怕与顾音莫四目相对的。

或许是第一眼见到她产生的奇妙感觉时;或许是认清了对她的感情,发现自己已经动了真情时;或许是她主动而热烈地追求这份爱,他怕被她发现自己的真实情意时。

此刻面对着她,再见她那蕴着水汽的双眼,清澈如山涧清泉,和此时刻着虚弱的病态神色,心中打鼓的反而是他了。

慕淮叶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浑身凛然。

“有事吗?”顾音莫首先打破了沉默,平静淡漠得像是在问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她声音中的冷漠和疏离让慕淮叶心中紧紧一揪,他却故作大方地收敛下所有翻卷而来的情绪:

“没有……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受伤。”

说话的时候,慕淮叶的眼神在四周乱窜着,想好好地看看让自己饱受思念之苦的她,却又不敢再面对她。

最惧怕那双眼睛,他怕看见那之中的滔天的恨意,更怕看见那双当初脉脉含情地望着自己的水眸,此时已经平淡无波。那暗示着他连恨都不配得到。

可是他又做不到真正地移开眼神,深爱的女人在眼前,而且是阔别已久之后的再次出现,他的视线不听话地再次移动到了那张面孔之上。

顾音莫点点头,淡声回答:“我没事,谢谢关心。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先回病房了。”

这次,慕淮叶紧紧地盯牢了她,渴望从她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一毫情感,哪怕是恨和怒也好。可是正如他最恐惧的那般一样——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像面对自己的只是一具单纯的躯壳,一副由骨架支撑着的空皮囊,之中空洞无物,灵魂和血、肉等一切都不复存在。

记忆中,她还是那个眼睛如同嵌着星光,把所有情愫都倾露写尽,对着自己巧笑、微嗔,一颦一笑都那么生动的女孩。

他深谙,就算她天赋异禀,在训练时还是实战场中的表现令人咋舌,骨子里都是一个小女孩而已,一个活力充沛、热血而明媚的女孩。

而不是现在这个如同一汪死水一样的“空皮囊”,看着那双让他最为之所动、将她所有情愫吐露的双目,此刻却恍若两颗石子,黯淡而了无生机。慕淮叶感觉每一寸骨骼都在痛,痛得他想直接把自己的身躯拆开撕裂。

女人的身体经过自己,朝着病房门口走去,慕淮叶在这一瞬间回过神来,伸手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下意识地道:“别走!……”

两个字一出口,他骤然停止,他本来想说的是“等一下”之类的话,希望简短的挽留她一段时间,可“别走”两个字,意思可就大相径庭了。

顾音莫停下脚步,侧过头望向他,等待慕淮叶继续说下去。

他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心绪大乱的时候,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顾音莫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渐渐抽紧,攥得自己的手臂发胀发疼。

“你弄疼我了。”她突然说,声音依然冷静得像潭死水。慕淮叶像是碰到烙铁,陡然反应过来似的连忙松开手,低声道歉:

“对、对不起……”

他盯着眼前的女人,尽力让自己看着平静:“瑾叔跟我说,你已经……已经结婚了,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不肯相信这件事,他觉得瑾叔在骗他,是为了让他不要去打扰她而编下的谎言。所以他要得到一个确认!

听完慕淮叶的问题,顾音莫蹙了蹙眉头,瞪大了充满疑惑的眼眸望着他,不答反问:“问这个干什么?”

慕淮叶感觉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顶到脚底都冷却透了,刺骨的冷。

是啊,他问这个干什么?他哪有资格问这样的问题?他以什么身份问她这样的问题?

掩下眼中滚过的浓重而清晰的酸涩和苦楚,慕淮叶再次调整了一下状态,回答了她四个字:“我想知道。”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心里已经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叫嚣着快些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对她道歉、忏悔,乞求她不要再离开了。

明知道那没有任何效果,明知道自己甚至连做这些的资格也没有,可存有的那份私心和渴望仍然让他难以控制。

顾音莫冷笑:“你知不知道闲事管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慕淮叶怔了怔,她的确笑了,可他真的满意吗?这笑容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影子?!曾经的她笑起来灵动明媚,而刚才的那抹笑像是邪祟鬼魅的森然得意,很是渗人。

不会了!她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

他也没有资格问她婚否这些问题。

决定放弃追问答案,慕淮叶最后只是提醒她:“慕朝宗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千万小心他。”

和顾景白一样,慕淮叶同样也对今天的事情存有怀疑——苏倾眠对付这个女人,他相信;但简云薇来慕家求父亲帮忙,不太可能。

自己小时候就认识她了,她连句软话都不会说,哪会放下那份自尊和傲气去求别人,就算会,她也没有这个胆量。她和慕家唯一的联系是他的母亲叶舒和,而母亲早在自己两岁时就已经去世,简家和慕家可以算得上根本没有交集,简云薇就算要找人帮忙,也不可能找个和自己或者家里都没什么交情的人。

不过,现在没有证据,他也不敢保证什么。但慕朝宗这个人,绝对不像她看见的那样,是个和善优雅的绅士。也不像自己从小到大看见的那样,是个温柔体贴的哥哥。

她点了点头,说:“谢谢。”朝着病房走去,全然是对一个在大街上随便遇到的陌生人该有的态度,一板一眼,客气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