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方管家，我记性不大好，若是方管家不再三天之内把我当日的刺绣还回来——”楚怜的声音陡然变了，多了几分森然的威胁之意：“我恐怕会时不时在王妃娘娘面前多说几句。”

想到今天吃的憋，方管家的心里是又气又恼，却不知道这么楚姨娘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厉害，只得恨恨答应。眼神更是很不得把楚怜撕成无数片碎片。

“方管家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今晚府中还有家宴，皆是王爷和王妃都在，方管家大可提出。”楚怜笑的温婉，却在伤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她盐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今后，她还有的是机会让他难堪。

原本楚怜以为，宋凝儿再怎么做姿态，也不会真的让自己参加家宴。所以也只是说着糊弄糊弄方管家。

却没想到，到了下午时分，真的有丫头前来通传自己。

换上一声简单素雅的衣服，首饰盒中也没有什么首饰，楚怜倒也不在意，随手摘了一朵花别在头上，就去了前厅。

见到慕谦倾，楚怜的心中还是不由得一痛。

别过头去，她识趣地坐在角落。

“妹妹，坐的那么远干嘛。坐到这边来啊！”宋凝儿顺势就拉开是慕谦倾右手边的凳子，示意楚怜坐下。

按照天玄的礼制，左手为尊，右手次之。身为王妃，宋凝儿自然是坐在慕谦倾的左手边，而他的右手边，几乎是相当于平妻的位置。要知道，这样的家宴，很多人家的妾室是根本就不能上桌了，而哪怕可以上座，也是坐在最下首的位置，从来没有坐在右手边的道理。

“如此不妥。”慕谦倾皱眉，开口道。

“王爷，”宋凝儿撒娇道：“妹妹伺候王爷许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府中也只有我姐妹二人，相互照应也有个伴，就当是让妹妹坐在那边，陪陪凝儿吧。”

宋凝儿嘴上对着慕谦倾撒娇，眼神却是暗自飘向楚怜。

若是一般的妾室，遇到这种事情，早就迫不及待坐上来了，她却丝毫没有期待的样子。

真让人捉摸不透。

宋凝儿不同于木萧萧，越是摸不清底细的人，她越是小心谨慎。

果然，一顿饭下来，她非但对着慕谦倾极力体贴照顾，捎带着对楚怜也热情极了，见到楚怜的头花，马上提出自己那里有几套全新的红宝石头面要送给楚怜，甚至见到楚怜身边没有一个贴心的丫鬟，还几次开玩笑，要把自己的陪嫁丫鬟给一个给楚怜。

陪嫁的丫鬟可各个都是心腹。

楚怜不傻，知道什么礼可以收，什么礼不可以。

这个礼，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妹妹你尝尝这个酱花肘子，”宋凝儿指了指盘子，对楚怜道：“这个厨子是姐姐从府里带来的，他做的肘子非但没有半点油腻，反而肉汁鲜嫩，爽滑弹嫩。”

楚怜夹了一块，味道确实不错。

宋凝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续道：“姐姐小的时候，身子虚弱，肘子素来油腻，姐姐也不爱吃，这厨子，那是母亲从扬州特意给我请来的。”

楚怜不说话，静静听着。

“说起来，王爷，听说母后这些日子身子也不大好？”宋凝儿忽然偏头，问慕谦倾道。

“嗯，”放了一块肉在嘴里，慕谦倾点点头：“自从慕阳之后，母亲一直心情不好，木家倒下，母后也心有戚戚。”

虽然木嵩然自私自利死不足惜，但是对于木萧萧，太后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王爷，”宋凝儿点头，继续道：“白日里妾身还在跟妹妹说，想去太后那儿请个安，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开解开解她。”

“妾身还打趣说让妹妹一道前去，妹妹不愿意呢。”娇笑一声，宋凝儿掩着唇畔柔柔一笑。

慕谦倾扫了一眼楚怜，淡淡开口道：“你刚刚入府，去请个安也是好的。母后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顺，你多去几趟也不碍事。”顿了顿：“楚姨娘太后见过几次，就不必一同跟去了。”

明里是赞扬宋凝儿，实则是维护楚怜。

宋凝儿点点头，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出话中的维护之情：“既然如此，明日妾身就备了礼去拜见太后娘娘。府中的事，还请妹妹多操心了。”

楚怜觉得有些不正常，却说不上来哪里感觉不对。

然而自然以后，宋凝儿真的循规蹈矩，从不刁难楚怜，每隔几日就进宫陪太后娘娘，要不就是去佛寺拜佛，一副丝毫不问世事，超然外物的样子。对下人皆是出手大方，十分宽容，几个不懂事的小丫鬟打碎了她极为珍爱的红珊瑚，宋凝儿也只是轻轻一笑，看起来丝毫不放在心上。

不找自己麻烦，楚怜也乐得自在，每日都看看书，有空闲暇的时候就跟王嫂一同学学做菜。王嫂在府中虽然只是个厨娘，但是厨艺却也是不错，楚怜跟着她学的津津有味。

“咣当——”一声巨响，随即传来一阵瓷器稀里哗啦碎裂的声音。

“哎呀呀，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王嫂摇头，看见一旁的小丫头：“晴儿，你这几日怎么心不在焉的，昨天才刚刚看你煎错了药，今日又把盆铂给砸了。”

那丫头红着脸，似乎快要哭了。

“你还哭！”王嫂气急，还想开口，却被楚怜拦了下来：“王嫂别急，姑娘你也别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我，我……”

“我也不知道，前几日打碎了王妃娘娘的红珊瑚，就觉得心里特别七上八下，没有着落。干什么事都心思不定。”

“既然王妃已经大慈大悲放过你，你就更应该好好做活才是，”王嫂皱眉。

丫头眼中雾气更浓，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最近运气特别特别的背，明明已经想的好好的事，到头来却都搞砸了。

王嫂长长叹了口气，弯腰收拾起了堆满碎片狼藉的地面。只有楚怜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王嫂的身后，眼中露出了一丝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