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回自己的屋子忙忙碌碌又是半日，转眼就到了天黑。

王妃命自己晚上去府中，她不敢不从。

“楚姨娘~”一个鸭蛋脸，面容俏丽，身穿着鹅黄短衫的姑娘从后头叫住了楚怜。

是青儿。

青儿原是府里的丫鬟，和珠珠一同干活，情同姐妹十分要好。珠珠在时，她也和自己也有过一面之缘。在楚怜的印象里，她是个活泼明媚的女孩。偶然间见到她，楚怜亦是有几分惊喜。

“青儿，你怎么在这儿？”

“嗨，冬日里雾大，王婆让我白日里也把府里暗些的地方点上灯。这不我就来点灯了吗。”提了提手上的灯，青儿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随即青儿警惕地四下张望，见没有人，就凑近了到了楚怜的耳边低声道：“楚姨娘，跟你打听个事，王妃娘娘真的怀孕了？”

楚怜点头，颇有些无奈：“是啊，今后我还得每日给王妃倒夜香呢。”

“啊？倒夜香？她怎么能这样欺侮你呢？”青儿也是个直肠子，听到这话就嚷了起来。

连忙按住青儿，楚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一遍。

“那你可以找王爷诉苦啊！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青儿心思简单，对敌我关系分得也很明白，珠珠是自己的姐妹，是自己人，而楚怜是珠珠的主子，也就事自己人了。

楚怜苦笑，说的轻巧，这种事情又哪有那么容易开口呢。自己总不能冲到慕谦倾面前说王妃让自己倒夜香，自己不愿意倒吧。

摇摇头，她婉拒：“好青儿，谢谢你替我想，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能解决的。”

谢过青儿，天色已经渐晚，她慢慢往前走去着。

而木萧萧，早就等着了。

见到楚怜，她随即微微一偏头，示意萍儿。

萍儿点头：“楚姨娘，跟我到这边来吧。”

走进一间侧边的偏房，她推开门。

屋子里散发着一阵浓厚刺鼻，又极其呛人的臭味。让人几乎要被熏晕过去。

萍儿忍不住咳了几声，伸出手用力捂住鼻子，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夜壶：“就是那个，姨娘你端到后院去洗了吧。”

楚怜并不是娇气的人，自小到大，也做过不少的粗活累活，但是还是第一次，闻到那么臭的味道。

“快去啊。”萍儿等的不耐烦，猛地伸手推了一把。

用力屏住呼吸，楚怜一鼓作气把夜壶捧起，迈开腿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她提了那东西了？”见到萍儿回来，木萧萧慢悠悠开口。

“是，奴婢看她那样子，想必也是觉得恶心极了，但是还是端着东西走了。”

“嗯，”木萧萧满意地点点头：“那虽然只是一盆泥土，可里面放的乃是天下第一臭的五麻草，这草臭味熏天，且若是沾染上了，味道久久不散，闻者轻则恶心，重则呕吐。这下，有的她好受的。”

说罢，她心思一动，扭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萍儿：“你洗澡了没？”

“啊？”萍儿还未反应过来。

“去去去，你还不快去洗个澡，可别把那五麻草的臭味染到我身上来。”

萍儿低头，不敢说话。

另一边，楚怜虽然是竭力屏住自己的呼吸，但是奈何路途遥远，再怎么样也是不能完全不呼吸的，纵使她一路小跑，但是还是臭味难当，一路行来，几乎要把楚怜熏晕。

别说楚怜，哪怕她端着这夜壶走过的地方，都弥漫这一股腥臭中混有腐烂的味道，闻起来恶心极了。哪怕是被风吹过，却也是久久不能散去。

等到端着那夜壶走了一路，终于快要到之时，楚怜已经被这极为恶心的味道熏得昏昏沉沉。

“楚姨娘，你还好吧？”

青儿刚刚做完手上的活，就见到楚怜两手端着夜壶，跌跌撞撞，一副快要摔倒的样子。

“我……”楚怜几乎要昏过去，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喃喃。

“这是什么味啊，好臭！”青儿走进，也忍不住抱怨，又低头一看楚怜怀里的夜壶：“这哪来的粪，未免也太臭了。比猪粪都要臭。”

“青儿你别管了，你去歇着吧，我很快就忙完了。”楚怜强忍住恶心，宽慰她先行离开。

眼前的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又是珠珠的主子。青儿略略一思索，就抬手接过楚怜手中的东西：“我帮你。”

“啊？”

“不用了。”楚怜伸手，想夺回夜壶。

“什么不用了，你看看你，站都快站不住了，还这么做活。”青儿心直口快，却是个心善的，遇上些不平的事，她平日里就愿意多说几句，今日更是不例外：“你先歇着，我这就帮你把夜壶洗了。”

青儿虽然年纪小，个头也不高，但是做活却是十分利索。虽然也被熏得头晕脑胀，三下五除二就利索地把那夜壶冲洗干净，晾在了一边。

楚怜面带歉意地站在一旁，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忽然，她看见地上仿佛有什么东西。

捡起来，正是一本书。

青儿一回头，见到楚怜手中的东西，露出些许害羞的神情：“让姨娘笑话了。”

楚怜诧异：“这是你的？”

“嗯，”青儿点点头：“我年幼的时候家里光景好，还送我度过几年私塾，所以还算认识几个大字，后来家里落魄了，只得把我卖进了府里做丫鬟，闲着无聊的时候，就还是喜欢看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你居然识得字啊！”想不到眼前的青儿竟然认识字，这让楚怜顿时对她肃然起敬。

在天玄，男子读书识字，考取功名，是理所当然之事。而对于女子，想要学习，只有私塾一条路，而私塾乃是大户人家的专属，寻常人家的女儿是断然请不起的。所以别说是丫头，就是普通的商贾人家或者是小官员家的女儿家，也都是秉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

所以对于有学识的人，她总是十分钦佩的。

“几个大字罢了。”青儿低下头，脸有些红。

楚谪的信还在自己的房里放着，里头有不少字自己还不认得，她很想知道哥哥到底说了什么。本想找个教书先生替自己看看，但是思前想后，又担心有些什么不该给被人看得，让人看了去，到时候平添笑话。

眼下不正是有一个好机会吗？

楚怜心中大喜。

“青儿……”

“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什么事，姨娘但说无妨。”青儿接过楚怜递过来的书揣回了兜里，落落大方地开口。

“你……可以教我识字吗？”

自己不会识字，入府以来吃了不少苦头，更重要的是，只要识得了字，自己就能看懂哥哥留下的信。哥哥当日离开的蹊跷，没有留下一句话，也许信里，能有些什么蛛丝马迹，让自己知道哥哥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