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只有浓重的黑，笼罩住了一切。
而狭小的房间里，楚怜手上却是攥着一枚玉腰坠发愣。
自己该怎么给他，他会喜欢吗？
他的身份那么尊贵，应当会看不上自己送的东西吧。
楚怜胡思乱想着，只听珠珠推门进来。
慌乱之中，被珠珠看见了手里的东西。
“呀，姨娘——”珠珠见了，狭促一笑，把声音拖得又细又长：“是想着怎么把东西送给王爷吗？”
楚怜面色一红：“坏珠珠，不许你乱说话。”
“姨娘害羞了？”
“哪有。”楚怜的脸色更红，却是许久没有听到一旁的声音。
“楚姨娘，你真喜欢王爷？”
“我……”楚怜犹豫了半晌，点点头。自己看见他时心里七上八下，见到他稍有不顺便想努力帮他，这种担忧和付出，应当是爱吧。
“真好。”
“啊？”
珠珠还是道：“真好。”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我爹把我卖进了府里。从那以后，就在这王府的四方天里，再也没有出去。你还能喜欢一个人，哪像我，也许到死，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珠珠比楚怜还大上两岁，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于男女之事，自然是万分憧憬。
“说什么呢，”楚怜皱眉：“什么死不死的，你也不大，今后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心上人的。”
一向开朗的珠珠却是露出了苦笑。主仆二人又话了半日，才各自歇息。
太阳从东方生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传太后口谕，谦王府楚氏，即刻进宫。”
传旨公公趾高气扬，说完了话，也不给楚怜准备的时候，就赶着要她动身。
珠珠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公公见到，不由得嫌恶：“你是哪个？皇宫是你能去的地方？”
楚怜赔笑：“公公见谅，这是我的丫鬟。”
“丫鬟？你一个丫鬟还有丫鬟？”
在他的眼里，楚怜也不过是个婢女。
罢了，太后一会儿发起火来，多一个人陪葬而已。无伤大雅。走就走吧。
转眼，一行人就到了太后宫中。
当朝太后乃是皇上的身生母亲，又是先皇的皇后，自然是尊上加贵。年轻的时候，太后也曾经是个宽厚仁德，温良可人的贤后。可是人一旦过得太过顺遂，就难免会越来越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哪怕是太后也不例外。
见到眼前跪着的楚怜，此刻的太后，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贱人撕碎。
原本以为慕阳出家，乃是因为那天煞的木飒枫品行不端，慕阳所托非人。
直到昨日自己前去探望，慕阳跟自己哭哭啼啼，她才得知，背后竟然和这对楚家兄妹有所牵扯。
慕阳公主排行老七，乃是太后高龄之时生下的，也是唯一一位公主。太后自然珍爱万分，捧在手心里怕化了。自己如此完美高贵的女儿，自然应当得到天下所有人的宠爱和仰慕。
可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儿，竟然被那种青楼下贱人所拒绝，甚至还因此葬送了一生。
想到这里，她就怒火中烧。
偏偏这个楚谪还来无影去无踪，自己根本找不到他的人。
只能拿这个楚怜开刀。
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真想就这样一句话处决了这一对贱人兄妹。
清了清嗓子，她努力抑制自己语气里的情绪。
“许久不见，楚姨娘可还好？”
“回太后的话，楚怜很好。”
“那就好，哀家也是闲来无事，想起你来，就找你来叙叙话。”太后点头，眼神一瞟，一旁的嬷嬷心领神会：“太后娘娘，奴婢听说楚姨娘的刺绣工夫可是名动京城，咱们正打算刺的那副宫廷百花图，倒是可以让楚姨娘指点一二。”
自己的刺绣说是不错，那也是相比较农家的一般婆子妇人，比起绣庄里绣娘来，也不过是勉勉强强的水准。离宫里的刺绣师傅还差的远了，更何况自己什么时候名动京城过？
楚怜满脸不解。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净是谦虚。”太后根本不在乎楚怜的表情，似乎就是要一口坐实她的刺绣真的很厉害。
“说起来这幅宫廷百花图是要送给祁屈国的国礼，宫中的刺绣师傅，哀家实在是不放心，倒不如楚姨娘留在宫中刺上几针，之后他们也好依葫芦画瓢来。”
百花图，自己从未刺过。
楚怜想要推辞，一旁的嬷嬷连忙补道：“那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宫里的刺绣师傅们若是知道了，保准高兴坏了。”
这……
是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了。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然而却是由不得她，自己转眼又被带到了宫中一处偏僻的小屋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楚怜真不敢相信，皇宫里还有这么破落的屋子。
一打开门，就是满屋子扬起的灰尘，隔着朦朦胧胧的灰，能见到屋子里只有一桌一椅一床。而且都已经年久失修，露出破败的裂痕，看起来很是可疑。
珠珠跟在后头：“姨娘，咱们是要住在这儿不成？”
楚怜亦是困惑地摇摇头，太后只说了句让自己帮忙刺绣，把自己带来了这儿之后，却也无人来说此事。
“早知道如此，你不该跟来的。“楚怜皱眉，摇头。
珠珠却是很乐观：“没事，姨娘，我是你的丫鬟，在你身边伺候，这不是应该的嘛。”
两人等了许久都无人前来，只好收拾起了这间满是灰尘的屋子。
到晚上，一个丫头模样的人才敲门。
“那个是楚姨娘？”
“我是。”
“跟我来吧，太后娘娘的刺绣放在西阁楼里。”
“这都晚上了，这位姑娘，不会是弄错时日了吧？”珠珠不解，追问。
那丫头不耐烦：“废什么话，太后的吩咐，你有意见？”
珠珠吓了一跳，不敢多言。
西阁楼乃是用于藏书的阁楼，晚上的西阁楼幽暗漆黑，时不时还有风吹动书页的哗哗声，可怕极了。
“进去吧，就是这里面。”指了指远远的黑魆魆的大门，那丫头道。
楚怜和珠珠面面相觑，还想多问两句，那丫头便转身跑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