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非除不可
作者:水罙      更新:2019-10-13 16:26      字数:2427

沈昭转眼便回到正道。

云礼对此哭笑不得,却无心再纠结此事,只道:“京师局势如此,迫不得已。”

沈昭不免疑惑。

“你之前去了辽东,本该错开此事才对。怎会在此时赶回来?”

云礼便解释了一番。

“我接到了赤雀儿的书信。她对此一向敏锐,纵使太山之事异常隐晦,可仍从细枝末节中察觉不妥。我深恐局势有变,便秘密回京。不想众臣果真困于太山,恰又或者收到老祖宗密信,于是奉命重集三千铁骑驻扎于此。”

沈昭听他一番解释,却是摇了摇头。“你是这般作想,可在外人看来却未必如此。”

“此言何意?”

云礼闻此不免惊疑,料想她是在外头听过不少流言蜚语,否则今日不会有此一言。

沈昭语气微沉,“三千铁骑不容小觑。眼下诸方争权,黑旗军足以震慑各方。既有一争之力,世人又怎会信你只是袖手旁观。”

云礼闻言却皱了眉。

“我自驻军于此,除杜子固外,便无旁人相扰,原以为是恐形势难测,却不想是将我当作一争之人。”

“此非我一家之言。”沈昭面上略有叹息之色,“我也曾据理力争,只是收效甚微。”

“据理力争?”

云礼复又想起她来此的原委。

“你曾和杜子固言及此事?既如此,他怎会再次遣使者探查情况?十七皇子入宫,平西侯又高举旗帜,只怕他不会惧我这区区三千铁骑。”

“并非他有意探查。是我想见你一面。”沈昭简单说了两句,“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当我是机缘巧合拜在他麾下,谋了个一官半职,又做了半个幕僚。听闻你领兵在此,这才请命前来拜见罢了。”

沈昭只三言两语将此事略过,云礼却知其中经历必然凶险万分。否则凭她一介白衣,如何得杜巩看重,甚至说服对方,使她名正言顺地来黑旗军营地拜见。

可沈昭既不提,他便不多问。

“外界言论如何,我难以顾及,老祖宗虽让我顺势而为,可她为人向来忠贞,必不允我领兵起事。如今各方相争,我在此也是防备一二。”

“眼下看来却是防备不了。”

沈昭神色微沉。

“我以慕容祗狼子野心,平西侯举棋不定之由劝说杜子固,才得以来此拜见。可时局如此,这般作想终究有失偏颇。”

云礼知晓她之意,过了片刻便问,“你今日来此,可有良策?”

“并非良策。”

沈昭低垂着眼,神色却是少有的锐利。

“这一战只怕避无可避。”

云礼闻言,忍不住皱眉,脸色冷沉得厉害。“眼下众人守在城外,并非全然观望,说到底是不愿兵刃相见罢了。若真有意起兵,这皇宫大内又岂会是他程景濂一家独大。”

“话虽如此。可今时不同往日。”

沈昭见他态度坚决,不免放缓了语气,小心劝诫。

“慕容祗是何心性,莫非你不清楚?他眼下既然低了头,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总归先要让旁人夺不走。他跟慕容禛只会秋后算账。若你此刻还按兵不动,等他们逐个击破,再想挽救便晚了。”

云礼当然不会糊涂。

沈昭之意显见是要他在对方行动之前,联合余下几方,不管实力相差几何,至少有一争之力。若晚了一步,他这三千铁骑便是不堪一击。

“联手当然无碍。”

云礼微蹙着眉,仍有些迟疑。

“可这样一来,双方必有一战。京城不过弹丸之地,上万军士在此,一旦开战必然混乱不堪。不说城内百姓遭难,这军队之中同样亲眷无数。让他们兵戎相见,未必下得了手。”

这番话与沈昭之前所料并无二致。

她叹了口气,语气冷硬了一分。

“如今是形势所迫,否则何必拔刀相向?程党声势浩大,两位皇子不论谁最终登基为帝,都势必要和程景濂联手。历来拥立之臣,权柄甚重,日后处事必要受其钳制。大周焉有安定之时?程景濂意欲谋反,打的不就是这个算盘?我们莫非要如他所愿?”

云礼始终在权衡利弊。

“程景濂之流我绝不轻饶,但立即交战,却未免过于草率。北地异族还虎视眈眈,海外倭寇又伺机而动,我们若起内战,伤的不只是京师百姓,三军将士,一旦军队削弱,届时他们乘虚而入,便是灾祸难逃。”

“程景濂不死,同样遗害无穷。”

沈昭神色冷厉。

“他连大行皇帝遗诏都敢伪造,甚至寻来遗失多年的国玺,显见预谋已久。对此你同样清楚。若他得逞,对大周而言何尝不是祸患?你想护大周江山,可江山届时未必归慕容氏所有”

“我知道你的意思。”

云礼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可起兵并非唯一的方法,且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大周江山不稳事小,百姓遭难事大。”

沈昭闻言却是一笑,神色冷淡。

“你想讲和,可对方却未必愿意。我们不俯首称臣,慕容禛慕容祗两兄弟怎敢争夺帝位?并非我执意起兵,而是他们刀剑相逼。兴许再过两个时辰,杜子固的榆林军便会将此处包围。”

“我听闻昨日有榆林军士试图逃匿。”

云礼皱眉。

“可见将士们意不在此。杜子固的七千榆林军不过以势压人。”

沈昭不禁冷笑。

“你若可使军士放刀息战,我自乐见。但时局如此——子谦,你终是优柔寡断了些。”

云礼见此,怔了一下。

“非是我优柔寡断,实在是……”

“我知你一向心软。”

沈昭却打断他的话,叹了口气。

“此事本因程景濂而起,你若不想起兵,便唯有杀掉此人。可他身处于皇宫大内,护卫重重,只怕不易得手。但你若偃旗息鼓,其余几方则更无一战之力,及至两位皇子争位之际,杜巩必会遣使者入宫。这未尝不是机会。”

“你这是何意?”

云礼愣了一下,见沈昭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杀意,心念一动,片刻后猛然反应过来。

又听沈昭沉声说道:“杜子固如今已视我为府上幕僚,若我央求入宫,定会应允。”

“此事太过危险,不可行。”

云礼立即出声制止。

“眼下这场动乱,谁都想制止。实在是因局势变化难测,众人生恐自己惹上祸事不得善终,这才静观其变。否则,留守京城的朝臣乃至太山的众臣怎会无动于衷?你若仓促行事,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沈昭却只轻轻一笑,“你且放心,我很惜命,定不会乱来。只是程景濂此人……”

她话锋一转,变得更锐利。

“非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