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清茶闲话,徒生疑虑
作者:水罙      更新:2019-10-13 16:26      字数:3032

沈昭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到了次日,精气神便好了。可心里的郁结之气是否已化开却不得而知。析玉对朝堂之事看得虽不如沈昭那般透彻,可文臣武将之事心里却清楚得很。更何况云礼又是那样的身份。

她知晓沈昭心里不舒畅,也不多提。只素日伺候起来愈发小心谨慎,唯恐惹她不快。倒叫沈昭笑了起来,禁不住打趣她。

“你这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这做主子的是个骇人之物,全然不通情达理呢。”

析玉哪敢接这样的玩笑话,只道:“姑娘性情向来和软宽豁,哪能不通情理呢。”

沈昭听闻,却是淡淡一笑,笑容里带上几分寂寥苦涩的味道。“我哪里是宽豁之人?我若为宽豁之人,便不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余下的话半句亦不肯再说。

只问道:“文翰堂那边可传了消息过来?”

析玉心照不宣,默了片刻便道:“正想同您说呢。程家二房的太太因花宴一事,多不得空,因而不大出门。只是近来爱上了听佛经,时不时便去大觉寺听上一番,曾数次与贺家五太太结伴而行。

至于二老爷,他早就外放为官,如今正在保定府任知府,因治所在清苑县,倒不时常回京。而二公子因在书院读书,来往的人左右不过是同窗好友。倒是三姑娘——”

她顿了一下,微微蹙着眉说道:“听说同孟家的大姑娘走得极近。”

“孟家大姑娘?”沈昭一愣,复又想起在她来京师之前,孟妧便已尾随孟湛到了京师,“孟妧竟会同程瑜交好?这是何时的事?”

析玉并未收到具体消息,当即便道:“听说是近些时日,孟大姑娘原先并不如何出门。也不知她是如何同程三姑娘有了来往的。”

沈昭不由得微微眯起眼来。

既然如此,那前两日的花宴孟家定然是去了的。孟湛亦提起过花宴之事,可惜那一日她走得太快,并不曾看到孟妧,因而也不太清楚孟妧自来了京师之后究竟有何际遇。

而她对孟湛又是哪样的态度……

沈昭思索了片刻,便道:“孟妧同程瑜之间的事最好都查出来。还有程二太太——她同贺五太太的事也要查一查。再看看程二太太年轻时同余家可有嫌隙?”

析玉闻言,不禁一愣。

“姑娘这是怀疑——”

沈昭的脸色便稍微冷淡了些。

“程二太太同老太太能有多深的交情,值得她毁了自己的清誉来掺和这样的事?还将自己的女儿牵扯进来。还有那一日,她竟还能认出我来。老太太可不曾介绍。不过眼下她怕也是恼了老太太。”

析玉听闻她这般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应下此事。继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沈昭欲言又止。

倒叫沈昭好笑起来,“怎么?还有事?我何曾因你说事而训斥过你,倒露出这般表情来了。眼下便一并说了罢。”

析玉便道:“那日您走之后,程府的丫鬟曾说,她原是守在院子门口的,是大太太身侧的嬷嬷将她支走了。姑娘,您看此事——”

言语间十分犹疑。

沈昭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微微挑眉,问道:“怎么?这话你信?”

析玉见她没有生气或者恼火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道:

“婢子也同大太太打了许久交道了,倒不觉得她是那样的人。您身子不适之时,她也是忙前忙后的。只是人心隔肚皮,谁也看不分明……”

“你倒是会为我着想。”沈昭忍不住摇了摇头,“就冲着六妹妹先前提醒我,又想法子寻我一事,我也觉得大伯母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再者,此事于她何用?六妹妹尚且待字闺中。若说是四太太倒可信几分。”

析玉见她看得分明,遂也不多说。

正欲告退,又听沈昭喊住了她。

“我记得先前查贺家之事时,提起过贺五老爷,他可是行商之人?”

析玉对此事倒是记得清楚,随即便点了点头,“贺家的产业多是他们五房打理。”

沈昭有些意外,“这样的身份,依程二太太的性子怎会瞧得上的?”她思忖了片刻,便道:“你将贺家的营生也一并交于我罢。看贺五老爷多是同何人来往。”

析玉应下,正欲告退。

又听外边传来通报的声音。却是松雪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姑娘,韩家太太方才递了帖子进来,眼下正在府外候着呢。”

沈昭闻言,面上顿时一喜,连忙说道:“快请月姐姐进来。”

不消多时,孙析月便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沈昭在厅上请她就坐。

还未开口,就听孙析月说道:“你出了这样的事,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过来探望一番,你可别怪我不曾提前递帖子,不请自来。”

沈昭哪敢这般说,当下便笑道:“月姐姐说这话便是同我生疏了。该是我向你致歉才对,竟让你在外头还等了许久。”

孙析月见她的声音虽略微虚弱,可面色看上去还算红润,眼眸亦是清亮,悬着的心便也放了下来,“……好在你无事,这气色瞧着也好了许多,我倒是放心了。只是这沈府……”

她顿了顿,见沈昭神色如常,便又说道:“倒像是个狼潭虎穴。那一日若非沈六姑娘提醒我,我哪知会出这样的事?不过此事到底是程家的丫鬟不懂事还是别的缘由,你可打探清楚了?”

孙析月问这话也是将当沈昭成自家姐妹来看,那日又费尽心思去寻她。她自是清楚对方是为了她好,当下也不隐瞒什么。

“本是早有准备的。只是中途出了些岔子,才使后来……事情的龙去脉倒是查清了。只是这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却不甚明了。”

“你之意是此事非沈家一家所为?!”孙析月闻言,亦是十分诧异,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可你这才回京,连门也未出过几回,哪里来的这仇敌?”

沈昭自己也不甚明了,当下就只说道:“若只有沈家参与,便不会闹得人尽皆知。沈老太太别的不敢说,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又非出身低下见识浅短的小妇。”

孙析月见她心里有数,也不多说,只嘱咐道:“我看这府中也不太平,你行事还是万般小心才好。”她继而说道:“我听说令兄眼下正在国子监读书?”

“正是,哥哥不敢耽误学业,因而一回京,便由着四叔引荐去了国子监。”沈昭微微颔首,复又问道:“月姐姐怎突然提及此事?”

孙析月便笑了笑,颇有几分惋惜地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原还想着,令兄若是在四方书院读书,倒可以让我外家表弟同他结交一番。令兄曾在豫东学府读书,定是学识斐然之辈。”

沈昭闻言,亦笑了起来,心里头徒然有荣与焉的感觉,继而说道:“我兄长的学识倒是勉勉强强,担不起月姐姐这样的称赞。”

她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继而问道:“若是我不曾记错,月姐姐外家小舅应当在祁州任知州罢。我记得保定府亦有一座十分出名的学府,怎不让令弟留在保定府?”

孙析月有些讶异她将这样的小事记得如此清楚,片刻后才道:

“具体缘由我也不甚了解,只是挺舅母在信中提及过,想要搬至京师来。前两日,舅舅还特地遣了身侧的管事见过父亲,商议了许久,兴许就是为了此事罢。

倒是表弟不大情愿,听说同舅父置了许久的气,不过却是被训斥了一番。舅母还同我写信,说表弟性子倔,让我在京师多照看他一番。我倒觉得此事倒是多余的,哪里需要她提醒。”

沈昭闻言,心里头却升起几分疑惑来。本就在祁州为官,何必搬至京师,莫非往后还能做京官不曾?她不禁又问道:“既然姐姐舅母要搬至京师,何须特地提醒你照看令弟?”

孙析月便解释了一番,“说是他们近些时日忙不大过来,一时半会儿离不了祁州。”

沈昭默然不语,心里却满是疑惑。

既如此,为何不让孩子在祁州多待些时日,入学读书本也不拘于这两日的。还有四方学府门槛算不上高,作为祁州知州这点人脉应当是有的,何须派贴身管事同韩家大老爷商议?

她不由得问道:“那眼下,令弟可来了京师?”

“还需两日才到。”孙析月便随口答道。

沈昭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心里头却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