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时，老娘的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就像被人卸去了全身的力气，再也不像那只护着自己崽子的老虎，而像一只病泱泱的家猫。

“老娘，你怎么了。”

石头被老娘吓坏了，以为她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急忙问道。

老娘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她用手拍了拍了胸脯，安慰着石头说：“没事，没事。”

可是说着，说着，老娘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今天丢人了。”

这句话听到石头的心里，比老娘揍他一百巴掌还疼。石头知道老娘是个爱脸面的人，今天为了他连脸面都不要了，可知老娘说出这句话，她心里能有多难受。

“老娘，我.......”

石头哽咽的说不出来话，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老娘肯定不会给别人下跪，而他只能像废物一样什么都不能做。

“老娘，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石头一边哭着，一边伸出手来在自己脸上抽着巴掌，他心里也是难受与愧疚，而这种难受与愧疚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出来，他只有通过自虐的方式来让自己与老娘的心里好受一些。

就当他的巴掌第二次将要落在脸上的时候，他的手被老娘抓住。老娘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道：“别打自己，娘为儿子下跪，不丢人。”

听到这句话，石头心里更难受，他真得无法原谅自己。老娘像一座山一样护在他的身前，而他却像一只藏在山里的兔子一样躲在那里。

“你别哭，没让你动手就对了。你以为你动手了，替我出气了，就真是为我好。如果你伤了人，被抓去蹲了笆篱子，那我怎么办。娘受点气没啥，给人下跪也没啥，只要你好好的，娘心里就高兴。”

老娘的手抚在石头的脸上，正如她所说一样，她虽然心里也感到丢人，但是为了儿子丢人她心里也不觉得丢人了。

只要石头平安无事，她给人跪下又如何，哪怕她给人要了命，石头没事，她永远觉得这是合算的。

“走吧，回家吧，可惜今天买不了肉了。”

老娘说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同时，她还拽着石头站起来，她帮石头扑了扑身上的土念叨着。

石头还在流着眼泪，他心里的难受不是老娘一两句话就能抚平的。他痛恨着自己，他想为老娘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

他抹了抹眼泪，发现老娘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他急忙把背篼绑在身体前面，蹲下身子对老娘说道：“老娘，我背你走吧。”

老娘哪能让石头背着呢，本身石头背的背篼就挺沉的，她急忙摆手说：“不用，我能走。”

话是这样说，可她走起路来仍是有些不稳，同时脚踩在地上还有痛感。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吱声，仍然倔犟的向前走着。

石头看到老娘没有上来，他又向前跑了几步，这回不等老娘说话，他蹲在身子把她背在身上就向前走去。

“哎，你这孩子，把我放下。”

老娘趴在石头背上用手轻捶着石头，可石头不听她的，继续迈着步向前走着。

“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人啊。”

老娘感受着石头后背传来的温暖，心中高兴嘴上却怪着石头，她第一次被石头背着，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我背我老娘，有啥丢人的。”

石头闷着头回了一句，他感觉身上的老娘身体好轻，轻的似乎没有什么重量。可是，他又觉得身上的老娘好重，重的他心里沉垫垫的。

他知道，这轻的是老娘的身体，重的是老娘爱儿子的那颗心。他此时方觉得自己是个有用处的人，不再是躲在老娘身后受她庇护的孩子。

石头背着老娘出了集市，踏上了回家的路，路上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大部分都是夸石头的。可石头听了却感到脸上一阵通红，他不是害羞，而是害臊。

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普通的事情就被别人夸赞，而老娘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谁又能看得到呢。

“石头，累不，把我放下吧，我能走。”

“老娘，我不累。”

“你这孩子，死倔死倔的，快放下我，要不我生气啦。”

“不放，倔不还随你。”

石头与老娘两人一边走着，一边相互争执着。

在离家还有几里地的时候，石头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老娘虽说不沉，但也是一个大活人。石头背着老娘，又背着背篼，走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有些累了。即便如此，老娘几次让他放下自己，石头也是没有答应。

老娘趴在石头背上听着他嗓子里传出来的粗气声，心疼再一次要求下来，奈何这石头的手把她的腿叩的死死的，她想下来也动弹不得。

“石头，你咋这么倔呢。”

老娘的埋怨声只换回来石头的嘿嘿两声便没了动静，老娘没有办法，她寻思一下对石头说：“石头，娘给你唱首歌啊。”

这回石头有回话了，他惊讶的问道：“老娘，你还会唱歌？”

老娘趴在石头背上骄傲的扬了扬头说：“你娘当初我也是村里的文艺骨干，怎么不会唱歌。”

“那你唱给我听，我还没听娘唱过歌呢。”

“咋没听过，你小时候我给你唱过摇篮曲呢，只不过你小不记得罢了。”

石头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似乎好像真的听过，只不过当时自己太小了，根本不记得。现在老娘的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催促道：“那老娘你就给我唱摇篮曲呗。”

“嗯，行，等我想想啊，多少年没唱了，不知道还记得不记得。”

老娘在回忆着歌词，她在石头的背上轻轻的哼了出来。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