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告辞了，九弟保重。”卓雅起身欲离开，尽管她不想。

送卓雅出了王府的大门后，尉迟梵回到书房，打开小七送来的包裹。尉迟梵拿起那软软的棉线织成的围脖，缓缓地绕在自己的脖颈，顿时浑身都感觉到温暖，心里更加担心起小七的安危来。

尽管有尉迟桓的威逼色诱，但小七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就不不搬走。看她任性，尉迟桓索性上演苦肉计，也没有要离开紫檀阁的意思。这下可苦了刘宝山，有大臣来觐见，一些口谕，他得一路小跑着回议事厅传旨。尉迟桓有几次从议事厅回来的路上，还真睡着了，让萧琛背着回来。

小七再不搬走，恐怕是又要落个误国误民的罪名，何况她也不喜欢这么劳师动众的。于是几天折腾后，小七便搬回了暖心殿。

小七能回暖心殿，刘宝山是最开心的“真妃主子，您搬回来就好了。您在紫檀阁的日子，王爷喜怒无常，连跟了他几十年的我都看不懂了。有时他会把自己关在真妃宫里一坐半个时辰，真妃宫什么都是要求与你在时的样子保持着一样。“

小七淡然一笑，想必尉迟桓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有难言之隐吧“辛苦刘公公了，王爷的心意我知道了。他有他的苦衷，我这个做臣妾的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刘公公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喀尔喀进犯，朝庭主战的少，讲和的多，王爷虽力挺主战派，但那些求和之人也都是手握大权的将相。幸亏李丞相坐镇，和王爷统一战线，才能如此神速的发兵西北。”

是啊，现实就是这样的，普通的富豪之家，婚姻都常常是交易的筹码，何况是帝王之家。小七颔首不语，刘宝山会意告退了。

西北战场上，尉迟梵的十五刀大军已安营扎寨，北风呼呼，军旗烈烈，虽没有下雪，却十分的干冷。为不让敌军发现他们的行踪，军营里一律不得生火取暖，士兵们在营帐合衣而眠。

尉迟梵和王珏他们分析着地形，研究战术到很晚才散，小伍进来，递给尉迟梵一封飞鸽书信。信里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已返暖心殿，安好。

尉迟梵紧绷的神情有些放松，五哥心里还是有她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五哥会这么快就气消。原本他和小七之间也是清清白白，不至于让五哥有如此大的反应。五哥的这番动作也只是想说明，尉迟梵做了什么他都是清楚的，让他趁早断了带她远离的念头吧。

他已极力地克制自己不去靠近，不去想。可是那个身影总会在他扬起箫声时浮现，总会在他提笔写字时出现，总会在他倒茶慢啜时出现……挥之不去，牵引着他去走近，去试探。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将自己的心迹说给五哥听。男人嘛，总是有占有欲的，何况是不准人碰他的东西的尉迟桓。

如果不是当时对于自己的自制力太过自信，如果自己不曾向尉迟桓直言对小七的感觉，那五哥也不会让她平白受这份委屈吧？

尉迟梵拿着那条柔软的黑色围脖，仔细地缠在脖颈上，享受着背温暖环绕的感觉，就像是怀里抱着小七。

前一次他出征，小七曾为他裁制的几件棉衣，他却一件也舍不得穿，放在柜子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摊在桌子上端详，想像着她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时的样子。那时在她心里，他是她的知音，是能说得上话的好友。可如今呢？自己的那些心思，她是有感觉的吧？如果有感觉，她特意赶制的这条围脖又为何意？让他睹物思人吗？可每一次他鼓起勇气的靠近，总是能感觉到她欲抽身离去的焦虑。她又怎么会接受他呢？

自从搬回暖心殿，小七和尉迟桓俩人倒是平静地处着。她看他时不再怒火中烧，他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在心无旁骛地看着折子，她在他身边时更多地是保持着安静，自己找些事情做来打发时间。侍俸他更衣、陪他用膳、他累了时，会招呼小七坐在他的腿上，让小七给他捏一捏肩，揉一揉眉心，在尉迟桓的心里这样的安定，能让他静下心来在有限的时间去处理那些错宗复杂的政事。

婉儿这些时日心情都不错，小七问她成天乐呵个什么，她的回答令小七无语“主子，我最大的喜事，就是你能重新回到王爷的身边。先前咱们在紫檀阁时，虽有刘公公照应，但需要一些用度时，却总是桎梏得很，瑜妃宫里和府里的下人也没少给我脸色看。现在托主子的福，我们又回来了，你没看到瑜妃宫里的那些下人，一副不屑和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人前还得毕恭毕敬地喊我婉儿姐姐呢。”

“你就别作这只纸老虎了，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谁没有个起伏呢。小心下次我们再落难时，别人都来踩我们一脚。”小七正色道。

婉儿吐了吐舌头“好、好、好，婉儿一定谨言慎行。”

尉迟梵临走时再三吩咐要小心瑜妃，平日里小七都呆在暖心殿，府里的事儿自是很少过问，瑜妃那的情形她也很少去打听。今儿个听婉儿一说，倒是多一个心眼“婉儿，平日里，你交待几个信得过的，看看瑜妃那有什么动静。要保存你的这么点骄傲，就要主动出击，对这事你可要上点心。”

婉儿一听小七终于不再是事不关心的样子，在这王府里也有了防人之心，不禁喜形于色。

许久没见卓雅，小七是有些想她了。卓雅却似乎不大愿意见她。小七着婉儿去请卓雅到暖心殿来聚聚，婉儿却回来说，卓雅有些头晕，不便出门。

自上次在紫檀阁见到那排逆生长的栀子花，卓雅不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便命格桑去打听这花是从何处而来。

当得知尉迟梵专门弄了一个花房，专门侍弄这桅子花时，卓雅顿时明白为何尉迟梵对自己的心事那么的迟钝，因为他的眼里只装着小七，他心里早已有人。想来他和自己是同类人，守望着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那么笃定与辛苦。心里似乎对他完全没有恨意。倒是对于小七，卓雅不知如何去面对。

小七难道不明白尉迟梵的心意吗？连她这个旁人都一眼可以看破的事情，小七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她如此快的搬回暖心殿是做给她看的吗？想起自己对于尉迟梵的心事，都一股脑儿的倒给小七，小七又会做何想法？

站在姐妹的立场上怕也是很为难吧。

想到此，她心里竟然有种深深地难过，为自己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又少了一个可以说说体已话的人。每天能陪自己打发时间的只是那些出自尉迟梵手的字帖，在一笔一笔临摹的过程里，她可以想像到他写字时的样子，想到他一身白袍的身影。格桑每每看到卓雅对字发神的样子就格外的心疼。眼看着那个大大咧咧的公主，日渐安静，了无生气，她甚至比卓雅还要期盼有个人能拯救卓雅。

可是那个人此时在沙场拼杀，命悬一线。她只有在心里祈祷，尉迟梵能平安归来，因为如若他有个闪失，她担心唯一支撑卓雅的那根支柱会轰然倒塌。

不知为何，近日尉迟桓的嗜睡情况越加严重起来。之前每天还有四五个时辰人是清醒着的，有些时候还会有些规律，尉迟桓便是踏着这些时间点召见大臣，可最近不仅入睡的时间完全没有规律，而且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

问西域来的大夫，他也解释不了。

“王爷的病之前虽无明显好转，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病情逆转，怕是有些对冲的东西引发的。”刘宝山一听，两腿发抖，赶忙跪地“王爷每天的饮食我都是亲自试过，才敢上呈的。”

小七更加迷茫，这些时日她日日和尉迟桓在一起，起居都是她服侍，而且除了一些普通的熏香，都没敢点其他的香。

对于大夫的诊断，尉迟桓脸上波澜不惊，挥手让刘宝山他们退下，转而对小七说“小七，准备热水给我洗头。“

刚刚还在愁云悲雾里，尉迟桓转而提出一个这么温情的要求，小七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善变的男人啊……

尉迟桓那一头乌发散开，小七用梳子先理了理他的头发，手下的尉迟桓闭目养神着。小七如此近的打量他，惊奇的发现，尉迟桓的肤色红润、有光泽，有弹性，小七不禁感叹“尉迟桓，你逆生长啊，这皮肤可比我当初见你是年轻多了。”

说完之后，小七又后悔了，对于一个还找不到病源和治疗方法的病人来说，他是否会理解成别的了。

尉迟桓嘴角一扬，别有意味地说“有没有变年轻，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小七开始没反应过来，后一想到尉迟桓说的是他的床上功力，不觉脸上发热，用力地捏了捏他大大的耳朵“你思想能不能不那么邪恶？！”

“小七，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地珍惜现在这些清醒的时间！我把你赶到紫檀阁去时，我自己像被掏空了一样。当时我就想，即使明天我的命就被夺了去，那我走的前一刻也一定要是和你在一起的。我再也不要让你离开我！”尉迟桓握住小七的手，闭着眼自语到。

“什么死啊死的，你可答应过我，要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你要好好的，不能让我们的小王子，一出生就没有父王的疼爱。”尉迟桓的一番话让小七感到心头猛地堵得慌，但仍扯着笑意说。

“你真的愿意为我生孩子？”尉迟桓却问起这个奇怪的问题。或许在他的心里，有了蓉妃的前车之鉴后，女人生孩子特别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生孩子就有一种莫明的抗拒吧。

屋内煮茶的水扑扑地响着，腾空而起的蒸汽让屋子里更加的暖和起来。小七给尉迟桓洗完了头，正欲拿毛巾给他擦干，却发现窗外簌簌地下起雪来。

“尉迟桓，你看，下雪了！”对于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小七有些小小的兴奋。尉迟桓起身，凝视着窗外的雪良久才说“今年的雪怎么下得如此的早，在战场上的九弟和士兵们将更加艰难了。”

小七轻轻走到他的身边，依靠在他的肩上，遥想着尉迟梵在这铺天盖地的大雪中，行军打战的情形，内心也升起无比的担忧。

尉迟桓大掌环住小七的腰，闻着她发香的鼻子突然顺着耳向下移着，小七用力推开他，惊呼“大白天的，尉迟桓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