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见尉迟梵也在，忙推开尉迟桓“你们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今晚得罚酒三杯。”

“要罚酒你们可得抓紧，九弟现在可是内阁首辅，大忙人一个，小住两天就得走，以后怕是请他来喝酒都难了。”尉迟桓牵着小七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九弟什么时候成内阁首辅了？”小七顿感突然。

“说来话长，回去再慢慢讲给你听。”尉迟桓没有打算破坏现在的快乐气氛。

尉迟梵和卓雅行在小七、尉迟桓身后，卓雅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将尉迟梵收入自己的视野，却不敢却搜寻他的眼睛，但这已足够让她感觉到空气中都是快乐的味道。

尉迟梵担心着小七知道覃家的变故后有如何的反应，一路都无话。

晚饭，四人的晚饭是在兰桂宫依水的亭子里吃的。听着蛙鸣呱呱声，小虫子的浅吟低唱，吹着凉凉的湿湿的初夏的风，四人甚是开心。尉迟两兄弟酒兴大发，一个吹箫，一个舞剑，一会儿又豪情万丈的开怀畅饮。几人闹到很晚很各自回房。

尉迟桓拉着小七的手，径直往汤池里走去。

“刚刚喝了那么多酒，还泡温泉？我可想多活几年呢？”小七挣扎着想往寝宫走。可尉迟桓却没有退回的意思，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到汤池旁的一间房里。

这间屋子外表上与别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可一踏入却又别有洞天，在桔色的灯光下，墙壁上那些春宫图，让人心跳加速，汤池的水雾萦绕，让人产生种步入梦境的错觉。尉迟桓从身后搂住小七，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温柔的吻落下，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的眼睛，快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小七只觉得身子都是软软的，倚在他身上嗤嗤的笑着“尉迟桓，这么个好地方，你倒捂那么久才告诉我。“

两人褪却衣服，跳下水池。这里池子也与其它略有不同，池子里放着一张白玉躺椅，水深刚好没及躺平的身体。在这弥漫着香艳的氛围里，尉迟桓躺在玉椅上，闭目养神，小七在池子里游了两个来回，这家伙竟然睡着了。好不容易才唤醒他回房。

躺在尉迟桓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小七却辗转反侧。如今的尉迟桓与年头在暖心殿的他精神状态真是相差太远。印象中尉迟桓是个睡眠不多的人，而外表凌厉的他总给人精力充沛的感觉。最近虽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从他脸上读到的却总是疲惫。覃芷嫣曾拜托她做的事快速闪过小七的脑海。她顺速地甩甩脑子，心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小七担心自己反复翻身吵到尉迟桓，索性披衣走出房间，去行宫的园子里走走。

快到近月亭时，一身白袍的尉迟梵正独自坐在亭中小酌。

“尉迟梵，你刚才喝得还不够尽兴？”小七此时出现让尉迟梵有些惊讶。

“不会是月色撩人，照着你一颗寂寞的心，惹得你睡不着了吧？”小七在尉迟梵的对面坐下，这会仍忍不住打趣他。

“嗯，这会儿不管怎样我要谢谢月亮婆婆，送了个仙子陪我喝酒。”尉迟梵表情淡淡的。

小七呵呵地傻笑了两声。

“你有没有觉得你五哥最近有些不同？”

尉迟梵愣愣地盯着她，一时不知从何答起？是指覃家的变故后，五哥对她的爱护更加多了吗？是指五哥陪他的时间少了吗？……

“我是指身体状况上的。从年初我搬出暖心殿后，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很累的样子。”小七低低的说。

“许是最近事情太多，且都是需要他深思熟虑的大事，费了太多的心机吧。”小七不说，尉迟梵对于最近五哥的身体状况还真没有当回事，自己所言真是他的感觉，并不是安慰小七才所说的。

“是朝延有什么大的动作吗？为何有了内阁？你又怎么成了内阁首辅？那朝延大事的决策是不是尉迟桓就可以少些精力关注了？”小七一连串的问题。

尉迟梵猛地喝了一杯酒“五哥还没有把外面的事情说给你听？”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七不觉心头一紧。

“小七，还记得上次从蒙古回来，你们一行人所遇到的行剌吗？现在这件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了。但是结果却是你不愿看到的。”尉迟梵继续喝酒。

“行剌？难道和覃太师有关？”

“嗯，具体操作与喀尔喀串联系的是覃继康，但他一个小小的侍郎哪有这等砝码令喀尔喀大汗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去劫杀金兰国的摄政王，这幕后的黑手是谁是一目了然的。”

“那我爹爹现在如何了？”尽管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爹爹，想起春节时与覃太师的见过的那一面，小七从他苍老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慈爱。

“五哥念及你和覃太师大半生对朝延的功劳，并没有再深究这件事。只是将你大哥发配充军，你爹爹告老还乡。不过覃家也就此大势已去，你们几个哥哥的德行你又不是不清楚，以前全靠覃太师和你大哥撑着，现在两个柱子相继倒下，覃家几百号人散的散，分的分的。”说到此尉迟梵也对月长叹一声。

“怎么会这样？”小七抓过杯子猛地喝了一杯酒，心生悲凉。

“现在朝延对于皇上执掌朝纲的呼声很高，而覃家是皇太后和皇上最有力的倚重者，现在五哥朝他们动作，这些人势必会认为五哥已开始了夺权行动。为了打消他们的故虑，避免他们以此为借口与喀尔喀里应外合发动战乱，五哥和朝中几位激进的大臣才宣布成立内阁。现在内阁中，派系已无可避免的形成，这样的局势自然利弊皆有，在五哥摄政这最后一年，不少人都在静观其变，伺机而动。虽我是首辅，但是五哥的压力更大。”尉迟梵长叹一声。

“尉迟梵你并不在乎什么首辅对不对？你也做得并不开心对不对？那你为何还要接这个活？”

尉迟梵无可奈何的苦笑“身为皇子，又有谁能跟随内心去作为呢？”

那个习惯一席白袍，总是挂着明媚笑容的男子，从来没有如此伤感过。小七呵呵傻笑着，想以此缓和一下气氛。

“不过在这无奈中也会遇到自己的幸运。就像五哥无奈中娶你，却发现最庆幸娶你一样。”尉迟梵突然凝视着小七喃喃地说。

“你自己苦中作乐也就罢了，扯上我做什么嘛？唉，明明曾经有一颗明珠摆在你的面前，你却视而不见，要不是你的迟钝，今天你也不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了。”小七斟了满满一杯酒给尉迟梵。

尉迟梵一饮而尽。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心里的明珠只有小七你一颗。

小七和尉迟梵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甘醇的兰陵美酒，两人都已有几分醉意。而他们断断续续的交淡，都陆陆续续传到亭下驻足屏息聆听的卓雅耳中。虽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而她却不敢像小七那样大大方方地面对尉迟梵，她躲在这黑暗里，找不到自己感情的出口，却又舍不得拔腿走开。

借着醉意小七才得以入睡，第二天她即要求返回尚都。尉迟桓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昨晚的表现让小七生气，当得知小七已知覃家的变故时，只当她是思家心切，急着却见爹爹。而小七真正关切的是要向覃芷嫣去要个说法。

如果不是覃芷嫣下的毒怎么办？即使是她下的毒，现在覃芷嫣最大的靠山已轰然倒塌，而朝延也由内阁参政决议，刚看到希望的她不给解药怎么办？抑或尉迟桓根本就是太劳累的原故……小七只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一路上都没什么话。

“小七……”

“我知道在我爹爹和大哥的处理上，你已经很顾及到我的感受。”小七不等尉迟桓说完就把话截了下来，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我想到尚都后尽快去覃府看一下，希望爹爹他们还没有离开。”小七喃喃地说。

“我让萧琛送你过去吧。覃太师那方便的话，你在那小住几天也可以。他们一离开尚都，往后你们相聚就难了。”尉迟桓揽着小七说。

只是覃家能体会到尉迟桓的好吗？小七担忧的想。

到达尚都的第二天小七即前往覃府。

偌大的一个官邸昔日往来无白丁，车水马龙，如今却冷冷清清。婉儿轻扣了了一下门，守门人见是小七回来忙行礼请安，这边已有人去通报。

覃芷真是覃太师最小的女儿，现覃继业已被发配，其余四个儿子也只有覃继康还留在府上，其余三个都搬出了覃府，不论是为了保存实力，还是故意撇清关系，在这时刻都只是显得人走茶凉的凄楚。

小七见到覃太师时，他已病得卧床不起，一旁的覃夫人见到小七来，满眼是泪。

“爹爹”小七轻唤。

覃太师吃力地睁开眼睛来，脸上有丝笑意“小七，你来了？”

“对不起，爹爹，现在才来看您。怎么病得那么重，可有请大夫来？”

“你大哥离开尚都时，老爷子就中风了，现在下半身已没有知觉。”覃夫人抽泣着说。

小七走到覃夫人跟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不想覃夫人哭得更厉害了。

“姐姐可知道爹爹的情形？”小七问。

“你姐姐着人送了些补品来，现在这时局，我们覃家已不能帮她做什么了，她也有许多的难处。”

小七陪覃夫人坐着聊了一会，便想去宫里见覃芷嫣，她心中的疑团想要找到答案。

快要离开覃府时，遇上了迎面走来的覃继康。

“七妹现在想到来看爹爹了，早干吗去了？”覃继康不冷不热地说。

小七平静地与满是愤怒的覃继康对视：“二哥，家里就你撑着了，你自己保重。”

“我好得狠，谢谢七妹关心。”覃继康冷冷地说。

话不投机，小七行礼告辞。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历朝历代多少名臣良将不得善终，而为何又有那么多人挤破头也要踏上仕图，以期飞黄腾达呢？富贵险中求，今日的境遇作为覃太师怕是早有准备，只是他的几个儿子们还沉浸在他的庇佑里。

小七进宫见到覃芷嫣，正遇王太傅从慈宁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