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一定长得很好看，如果是男孩，便像他爸爸。要是女孩，一定长得像我，但是又有她父亲的聪慧和果断。”

慕馨晴嘴角带着甜美的笑意，语气越发的温柔，似乎害怕吵醒那熟睡的婴儿一般。“我可以辞掉工作，然后呆在家里，一心一意的照顾他，把他抚养长大。我一定会给她念很多很多的名著，教他读书写字……”

陈然原先还是好好的听着慕馨晴说这些事情的，她一直都知道，这是她的心结，而且还是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磨灭的心结。

可是渐渐的，陈然忽然觉得不对劲。她觉得，慕馨晴的神情和语气真的不太妥当。脑海中忽然莫名的想起慕馨晴上次因她口不遮掩的説起这件事情时的奔溃。

不知道为什么，陈然只觉得心口发凉。她颤抖着手指，拼命地把自己心口的那阵战栗强行压下去，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与往日并无不同。

“晴晴……”陈然虽然已经强行压抑了心中的战栗，但是手指上的颤抖还是压抑不住。她伸手紧紧的握住慕馨晴的手腕，却发现慕馨晴的手臂冰凉的可怕。她的脸色一变，大声叫唤着，“晴晴！”

“长大之后，他一定是极孝顺的。到时候我会在家里养条狗，培养他的爱心。然后再养一些花，花开的时节，可以看(2)到那满地绽放随风摇曳的姹紫嫣红，花瓣随着清风起舞，芳香飘满一院……”慕馨晴嘴角的笑意更深，眼神却越发的迷离了，仿佛整个人已经灵魂出窍。“到时候，他就可以在花丛间，与狗狗嬉戏，然后我就会拿着录像机，帮他记录下那些美好的瞬间，等到他长大之后，然后再与他回忆那些温暖、欢乐的时光……”

陈然全身颤抖着，她双手紧紧的抓着慕馨晴的双肩，猛烈地摇晃。慕馨晴却还是在自己说自己的事情，眼神溃散，完全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这样？陈然害怕着，泪水不断的顺着脸颊滑落。她就说，慕馨晴怎么可能会这么自然的诉说起那段痛不欲生的往事，原来，她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逃避了，躲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不愿意出来！

那个该死的杜晞之！什么话题不好说，为什么偏偏要挑她心中最痛的那个话题来说？

“晴晴，你快醒醒，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陈然摇不醒她，只能慌乱的叫唤着。

今天她是与陈文博一起来医院做检查的，慕馨晴半途打电话给她，所以才过来的。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文博。

对了，陈文博。还有陈文博在。

陈然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然后打电话给陈文博。

(3)“文博，你快带过来，晴晴她……精神开始混乱了！”

原本正在开会的陈文博心里面一惊，回想起上次慕馨晴住院的时候，方医生所说的话。他连忙推开椅子，连解释都来不及说，便朝着陈然所在的方向跑去。

因为他早上只有一个会议，所以便让陈然等他一起再走。

等到陈文博到的时候，慕馨晴早已经昏倒在陈然的怀抱里。

“姐！”

***

“怎么样？”陈文博紧张地看着方医生。

方医生双手插在宽大的褂子里面，看着陈文博，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慕馨晴。半响才道。“我已经帮令姐打了镇定剂，她的情绪大概已经冷静下来了。等到醒来，要是已经恢复往常的模样，便没有什么大碍。”

方医生说着，顿了一下，心里面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看了眼陈文博，然后才慢吐吐的道，“只是……”

“只是什么？”陈文博心急如焚的问道。上次慕馨晴发病的时候，方医生就已经说清楚了，所以这次再次发病，他不认为只是这么简单。”方医生，你有话就直说。我……我能承受得了的。”

“只是，要是令姐再发病的话，”方医生看着陈文博，叹息了一声，最后还是如实相告。“恐怕就要开始接受治疗了。”

(4)“什么！”陈文博脸色的血色在听到方医生的话之后，一下子褪光，苍白不已。治疗，这就意味着……

“已经……没有办法了吗？”陈文博喉咙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掐住，最里面如榴莲般苦涩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基本上，令姐的情况，是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方医生叹息，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但是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便只能够尽力的去做到最好，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亲人不那么痛苦。“陈医生，我还是那句话，找出令姐发病的病源，然后从根部开始治疗。只有这样，才是对令姐最好的。还有就是，那个病源，最好不要再去触碰，不然的话，令姐真的是很难再挽回了。”

“我知道了，谢谢方医生。”陈文博整个人颓废的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人都要垮掉了一般。

方医生本就是这一行的专家，看过的病人更是数不胜数，对于陈文博作为家人的这种心情和态度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心里面既觉得伤心，同时又是觉得无可奈何。

最为一个医生，他只能帮助病人去治疗，但是有些时候，也会感觉苍白无力。就像是在生死面前，要是病人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即便医生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可奈何的。

所以，(5)他很是同情陈文博。

方医生拍了拍陈文博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过于伤心，然后和自己的助手，转身离开。

直到方医生走远，消失不见，陈文博才慢慢的靠着墙壁慢慢地滑落，颓废的蹲在地面上，双手紧紧的捂住脸，不让人看见自己眼中悲戚的泪光。

“文博，怎么样？医生怎么说？”陈然从病房里面出来，便看见蹲在地面上的陈文博。看着他颓废的模样，陈然的心头猛然一跳，有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尖蔓延。

可是，她又不愿意去猜想那是什么。

陈然抿着红唇，慢慢地蹲在陈文博的身边，希望可以从他的嘴里面听到什么好的消息。

虽然，从陈文博的神情上来看，那样的几率微乎其微。

陈然的心，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然然……”陈文博忽然猛地把陈然抱进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颈边。

“怎么了？”陈然的声音里面有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话音刚落，陈然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湿热的泪水慢慢的流进她的颈部，烫透了她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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