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跑医院干吗？”杨爱玲看看肖会水，又看看如玉，“不过，我也不知道真实情况，大街小巷都这么疯传着，好多人还问我呢！说我是市长夫人，肯定知道得多！呵呵，真是的！我从哪儿知道？想给你打个电话问个清楚，但又怕你骂。”

杨爱玲太了解肖会水了，这么多年来，凡是与工作有关的事，肖会水不会对杨爱玲讲的，当然更是一概不准杨爱玲插手。所以杨爱玲也就慢慢习惯了，对肖会水的工作从来不过问，只能根据肖会水的表情来判断他哪天工作顺心、哪天工作不顺心。对新乐市发生的许多新鲜事，杨爱玲要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要么就是从每天都要出入的菜市场道听途说的。因为这，她没少挨肖会水的骂，当然也没少受认识人的嘲笑，说她的老公是一市之长，居然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真是当局者迷啊！

杨爱玲只是无奈地苦笑着走开。谁让她摊上这么个老公呢！

“如玉，别放羊的跟打柴的转了，快去干你的正事去！”肖会水冷冷地对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如玉说。

如玉也太了解爸爸了，在他工作遇到不顺心的时候，别想看到他的好脸色。

这些年，如玉似乎也适应了这样的氛围。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和父母亲在广场上放风筝，父亲拿着风筝，女儿和母亲拽着线，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这样的情景，在如玉的脑海里已经定格成了一幅永不褪色的图画。如玉内心曾无数次渴望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平凡的父亲，不再早出晚归，能每天陪着她做游戏，带着她到公园玩……所有小孩子应该有的家庭快乐，对如玉来说似乎都只是梦里才能实现的愿望。每天早上她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母亲，晚上她闭上眼睛前看见的人也是母亲，父亲在她的眼睛里永远都只是一个影子。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似乎从来没有陪她做过游戏。

她是在母亲的唠叨声中渐渐长大的。就这样，她上完了初中上高中，上完了高中上大学。慢慢地，她读懂了父亲，知道了父亲的过去和现在，明白了父亲为民请命的信念和成就事业的决心。她不再为曾经没有得到快乐而记恨，她觉得父亲所做的事情，相对于她的那些小快乐实在是伟大得多，壮丽得多。毕业招聘会上，有好几家外资企业，薪水很诱人，可她最终放弃的真正原因就是一定要回家去考公务员，做父亲那样一个为老百姓实实在在做事的人。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当父亲那样的官，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好事。这一切是如玉心里的一个秘密，就连跟她无话不谈的父亲也不清楚。

这样想着，如玉对着肖会水伸伸舌头，扮个鬼脸，钻进了房间。

肖会水也起身走进了书房，忽然想起了傅林，自从那天晚上在家里吃了顿饭之后就再没见过面。一忙起来，就把自己的兄弟给忘记了，也没给他打过电话，不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做什么。他不觉拨通了电话。

“你这几天在哪里？怎么也不到家里来啊？”肖会水说。

“我的大市长，你都忙得屁股不着椅子了！让我到你家里，你回过家吗？”傅林嘿嘿地笑着。

“唉！我这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不在家，你弟妹在啊！”肖会水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让傅林到家里的话说得有些虚伪。这些天，他亲自督办法院爆炸案的侦破，真的把傅林给忘了，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为刚才的虚套话感到自惭形秽。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也不免沾染了许多官场陋习，说话官腔官调，有时候连自己也觉得不实在。可这官话有时候怎么就情不自禁地说出来了？！想想好笑。

“呵呵，什么呀！没事，我这几天自己转转，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傅林说话似乎永远都底气十足，充满阳光般的快乐，“听说廖海荣被炸死了？真有这事吗？”

“听谁说的？”肖会水想起刚才杨爱玲问的同一个问题，才明白什么叫“传说”。如今这个社会，只要湖面荡起波纹，估计接下来传说的就会是波涛汹涌，说不定还会是洪水滔天，地球毁灭。其实肖会水对这样的疯传不是没有经历过，想当年，他当中学副校长、校长之前，那些蜂拥而来的莫名传闻还少吗？！

肖会水接着说：“廖书记仅是现场晕倒，现在正在医院，没什么大事。”

“哦，是这样啊！大街上都这样传着，我还以为是真的呢！正想打电话问问你呢？”傅林在电话里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还想，如果他被炸了，那你不就可以‘顺理成章’了！嘿嘿！”

“别胡说了。等手头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我再为你接风吧！”肖会水有些歉意地说。

“不了，等你饯行吧！”傅林说完又嘿嘿地笑着。

“什么意思？是不是批评我怠慢你了？！”肖会水觉得傅林对自己多少还是有点想法。

在傅林的心里，肖会水永远都是他儿时的那个玩伴、铁兄弟，而不是市长。

肖会水心里明白，这些年来，他在社会中、官场中，虽然竭尽全力保持本色不变，可有时候还是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变化，与小时候那个狗子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但他还能找到自己，他永远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想，也许那些所经历过的，只是为了让他在这条道上走得更顺、更稳些吧！

“没有，怎么会呢！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有个电话打进来了，我接一下！”傅林说完便挂了电话。

肖会水总觉得自己不让傅林参与旧城区改造工程的事，傅林心里肯定有很多想法。可有些事，他不能跟傅林明说。再说，肖会水也只是隐隐感到廖海荣、张灵光和张雨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这个时候再让傅林也参与其中，是不是正合他们的心意，或者说正中张灵光的下怀？肖会水不得而知。总之，傅林是不能参与其中的。

不想了，即使得罪了兄弟，也只不过是他失去了钞票，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不但会把兄弟搭进去，说不定自己也会跟着栽跟头。

肖会水打开电脑登录qq。自从郁小惠最后一次在qq上给他留言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常常在闲暇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打开qq，幻想着能在电脑屏幕上看到郁小惠留下的只言片语。可每次打开，除偶尔有孙晓茜的留言外，没有郁小惠留下的任何一言。哪怕是一句对他的责骂或是怨恨也行，可一句都没有。

周伟德早就告诉了他郁小惠新的手机号码，多少次看着手机里保存的号码，虽然已熟记于心，但是他一次也没有拨过。他总觉得，手指轻轻一摁，也许开启的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也许会改变他的生活轨迹，他强忍着内心的折磨。他更不能亲自去找郁小惠，在这种关键时期，他不想让自己的情感暴露在竞争对手面前。除了在《新乐新闻》中还能看见郁小惠似乎有些憔悴的脸庞外，他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已为人妇的女人。

想想以前，只要肖会水工作和生活中有什么不顺心的时候，只要坐在电脑前，总会得到郁小惠的体贴和安慰，使一切烦恼消失在电脑屏幕上。于是在一年多来，他似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不顺心，他就想起那个可爱的红色小企鹅，就会不自觉地打开电脑。

今天，他还想碰碰运气，看看郁小惠有没有上线或留言。

登录成功后，一个头像在电脑下闪动。肖会水一看不是郁小惠的头像，微微有些失望，点击了一下。

“在啊？”

“怎么了？换马甲了，我都不认识了。”肖会水一看qq号，知道是孙晓茜。

“头像不好吗？不喜欢我就重新换一个！”孙晓茜说。

“哦，好，不错！”肖会水敷衍着。

“法院爆炸案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孙晓茜问。

“基本查清，具体细节明天早上公安局就会报过来。”肖会水在孙晓茜面前也从来不隐瞒什么。

“这件事情对廖海荣和你都有些不利啊！”孙晓茜又插入了一个流泪的qq表情。看来，她虽然不在肖会水身边，但时时在为肖会水着想，在为他担忧。

“是不是省委有什么风声了？”肖会水愣了一下，快速地打着字。

“老头子没有细说，但能听得出来。不过，省台已经播了，估计明后天中央台也会播出的，事情比较大。”孙晓茜说。

肖会水不禁打了个寒战。因为打字速度慢，他有些着急，马上拿出手机，拨通了孙晓茜的电话。

“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害啊，难道省委、省政府向中央汇报了此事？”肖会水心沉了下去。

“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没有造成恶性事件发生，但影响也是非常大。说明新乐的工作还存在很多漏洞。听老头子说，省委可能也会本着保护干部的原则不作处理，但至少你们新乐的两个一把手会受点影响。”孙晓茜也没了往日开朗的笑声，语气中夹杂着忧伤。

“这几天，我一直强忍着内心的折磨。一听到赵公理的名字，我就心如刀绞，早上还去他家慰问，还看见他80岁的老母，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就在同时，赵公理已经在准备爆炸了。我就觉得是我这个市长没用，如果群众上访那天就把问题给他解决了，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肖会水自责道。

“你也别太自责了，虽然你是市长，新乐市200多万人，你能一个个管过来吗？发生这种事情，谁也难以预料。听说廖海荣住院了。别灰心，天塌下来，还有比你高的人顶着呢！”孙晓茜安慰道。

“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市长当得不称职啊！怪不了天也怪不了地。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处分！”肖会水在孙晓茜的安慰下，心情稍稍好些了。

“别想了！有什么新情况我会及时告诉你的。不过，我想，这会儿廖海荣一定也知道了省委的意思，他不比你消停。”孙晓茜的语气也略微开心了些。

“是啊，廖海荣这两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估计听到这个消息又会气晕过去！”肖会水说完，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好了，老头子回来了，他这几天心情特别好。我想可能是他自己的事情差不多了。拜拜。”孙晓茜说完挂了电话。

肖会水愣在那儿半天，一直看着孙晓茜的qq头像变成灰色。他似乎感觉眼前全然一片灰蒙蒙的颜色。

爱是什么？爱是独立于物质之外的精神追求。嫁给一个人，不管他贫穷还是富裕，位高还是位卑，只要真心相爱，糟糠不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

——亚玲

郁小惠闪电式地成了别人的新娘。

当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决意挥别肖会水，便把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到了婚姻上。她总觉得女人只要一结婚，就可以找到自己完美的归宿。那个时候，她就可以是一只幸福的小鸟了。

可她想错了。其实婚姻并非她想象得那么幸福、甜蜜和一帆风顺。

从外出度蜜月的第三天开始，郁小惠就发觉魏哲明已经心不在焉了，还经常偷偷出去打电话。她虽然不知道电话的内容，可她却觉得心里梗得难受，而魏哲明打完电话进来，只是朝她笑笑，也不说刚才接了谁的电话，说了什么事，似乎压根儿就没接过电话，只是去了趟卫生间而已。郁小惠觉得自己的心和魏哲明的心之间有了一种说不清的东西隔着。

郁小惠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不想把刚刚建立起来的快乐就这样撕碎，也对着魏哲明微微笑笑。日子似乎过得也还算愉快，但再后来魏哲明的电话却怎么也不能让郁小惠的心情平静下去了。

郁小惠在魏哲明转身出门的瞬间，千真万确听到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音色是娇滴滴的。等魏哲明佯装没事人似的面带微笑再进来的时候，郁小惠就有些不高兴地问：“刚才打来电话的是谁？”

“哦……汪良！”魏哲明表情有些不自然，稍稍停顿，瞬间又恢复常态，然后呵呵地笑着。

“是吗？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郁小惠脸上带着微笑，但心里却绷得紧紧的，说话的语气显得很生硬。

“还是那事，想托我给他弄个副县级！”魏哲明看郁小惠的表情，觉得对于郁小惠这样的女人，比哄只小猫小狗容易多了，所以就把谎话继续往圆里说。

“汪良是男的还是女的？”郁小惠瞪大眼睛注视着魏哲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汪良来过我们家！你忘了？”魏哲明呵呵笑着赶紧给郁小惠解释，并走上前来摸郁小惠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我看看！”

“滚开！你现在就把汪良的电话给我拨通！拨呀！”郁小惠一把将魏哲明的手打开。窗外不远处，海滩上一对青年男女追逐着，笑声久久回荡在上空。郁小惠不是因为魏哲明的电话，而是因为魏哲明的躲躲闪闪生气，这让她原本明亮的心里隐隐觉得被什么东西给遮盖住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怀跟当初被魏哲明强行占有自己后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心中不免升起一阵莫名的怒火。

魏哲明看着郁小惠，张着嘴，愣在那儿。

郁小惠精心设计的蜜月就这样提前结束了它的使命。

郁小惠是属于那种乐观腼腆型的女孩。在魏哲明三五句甜言蜜语之后，就又咯咯地笑开了，再也不想过去不开心的事了。她总想，即使魏哲明跟别的女人通电话，那也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再说，魏哲明接电话有意回避自己，说明他怕自己有想法，说明他心里还是爱自己的。这样一想，心情就豁然开朗了许多。

自从廖书记被考察后，台里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在蜜月尚未结束的一个周末，也是他们俩提前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郁小惠正好也休息。她一大早买了许多菜，原本想在家里做饭吃。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可魏哲明却说单位有急事，安君邦局长打电话要他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