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羌军之后，诸事处置完毕，张奂段?即要引军返归中原。此时，自前者“东归中原”后，一直留于马腾身边为将的龙先来至张奂段?马前，俯身跪倒。

张奂段?见眼前这并不相熟的年轻人给他们下跪，有些不解，张奂便即问龙先道：“汝是何人？因何要给我们下跪？”

马腾见得龙先此举，亦是惊讶。但作为龙先的顶头上司，外加上自己知其为羌人却不曾与张奂等人报知的马腾，未等龙先答话，便上前将龙先的“来历”说了一遍给张奂段?听。

张奂段?闻得马腾之言，皆是点了点头，张奂说道：“虽为羌人，却也救得我中原五千生灵，故也当得起‘恩人’二字。看你跪于我等马前，想来有事相求。既是恩人，便请起身说话吧，我们中原人最是知恩图报的！”

龙先闻赦，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跪着说道：“请马兄赎罪，因为某些原因，前者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其实，我不仅是羌人，还是羌族的王子，老羌王的儿子！我父王在世之时，一直欲寻一条不需战争，便可化解羌汉矛盾的道路。虽然一直没能找到，但自十年前，我父王便熄了刀兵，再未向中原用粗动武。然而可恨李文侯和北宫伯玉两个贼子，欲要欺夺羌族大权。害死我父王之后，为了迅速转移族内的敌对视线，立刻便向你们发动了战争。然而通过多日来跟随在马兄身边征战，我发现无论羌人还是汉人，都是会死的；他们死后，无论是羌人的爹妈儿女，还是汉人的爹妈儿女，也都会痛彻心扉、肝肠寸断！为此，我想请二位老将军发兵直进，去羌中擒杀李文侯和北宫伯玉二贼。此请我不是为了自己复夺王位，也不是为了替父报仇，我只是想让在这场无谓的战争中，死去的那些羌人和汉人瞑目！”

张奂段?闻言，看着眼前这异族的年轻人，在惊讶的同时，都有些“自惭形秽”。因为张段二人一生的为将原则都是“有敌来犯，引军血战”，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从根本上去化解矛盾的根源，从而永远的消弭战争。

然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在其“欲寻一条化解矛盾之路”的父王的教诲下，说出了一番如此重情重义的话语。为此，张奂段?二人皆是觉得，如果这样的一个人成为羌王之后，那么说不定还真能教其找到一条“和平之路”出来。//

于是，觉得此项“投资”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的张奂，没有责怪马腾的“知情不报”，也没对龙先恶语相向，而是对马腾说道：“寿成，龙先王子的话十分有理。老夫上了几岁年纪，连日来的征战已然让我有些吃不消；而段君侯在这场阻击战之后，想来也再难提兵往羌中去了。所以此次协助龙先王子扫平李文侯和北宫伯玉二贼之事，就全权交给你了！”说罢，张奂看向段?。

段?点了点头，说道：“经此一战，我真的觉得自己也是老了。既然张老将军有心提拔后人，那我也没什么意见。文约，你便也随小马将军往羌中走一遭吧！”

闻命，已然恢复的差不多的韩遂在马上向段?施礼道：“谨遵老师之命！”

闲言少叙，张奂段?和受伤的樊稠引着万余“阻击大军”的残军回归中原，马腾韩遂龙先玉箩引着六万生力军发往羌中。

只是临别之际，张奂吩咐马腾务必要助龙先登上“羌王”之位。

因龙先打出了“替父报仇，除凶杀贼”的旗号，所以闻得“失踪”的王子龙先引兵回来报仇的羌人纷纷来投。

而因本来就有“谋朝篡位”之嫌的李文侯和北宫伯玉，在逢义山吃了场大败，所以二人在羌中的“民众支持率”几乎降到了历史最低。

此时的李文侯和北宫伯玉二人在羌中来说，可谓是“一无天时，二没地利，三不沾人和”。所以无奈之下，李文侯只能引着自己的先零羌残部往北宫伯玉的老家――西域遁逃。

然而李北二人却为料敌之先的韩遂马腾在西遁的路上，堵了个正着。在打败了先零羌残部，擒杀了李文侯和北宫伯玉后，韩遂马腾将二人的头颅交给了龙先，教其祭奠老羌王的亡灵。

龙先在将李文侯和北宫伯玉之头悬于象征着羌族权力所在的“羊皮大帐”的帐顶之后，被羌族的元老们扶于了帐中，按在了“虎皮宝凳”之上，成为了新的羌王。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又是那么自然。见得此景的马腾自是为龙先高兴，也知自己此次的任务顺利完成，便即以官方的礼节给“新任羌王”行礼。而后，马腾与龙先说道：“王上，如今您族中大事已定，马某作为外族之人，也不便再于此间多留，这便要引军退归中原了！”

龙先闻言，“凶相毕露”的说道：“马兄还有一件大事未做，便想安然折返中原吗？”

龙先此言一出，“羊皮大帐”中的空气瞬时凝滞。不想龙先“翻脸不认人”的韩遂，怕龙先当先用强，惊得去握肋下的宝剑。

倒是马腾显得比较“淡然”，望着“以怨报德”的龙先，马腾冷冷的问道：“但不知马某还有何事未办？”

龙先正色问道：“马兄可还记得曾经抱过我家贤弟，且触其头之事？”

马腾闻问，忆起前者“东归中原”之后，确实在激动之余，抱过玉箩，并且抚其头。但马腾万万想不到，在中原来说，以此表达亲密感激之情的举动，到得羌族这里，却会变成“翻脸”的理由，无奈的说道：“记得！”

龙先闻言，点了点头，觉得马腾还是个“认账”之人，便即说道：“马兄，你们汉家之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我们羌人没那么多讲究。但族中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男子触了女子之头，便要娶这女子为妻。而今你也承认曾经触得我亲妹玉箩之头，那你未曾娶其为妻之前，我怎可轻易将你放归中原。若是将你放走，将来我的妹妹却找谁去？”

说到这里，我便借机将“触头定亲”这一羌族的习俗做以完全的解释。因羌族男子触了女子之头，便要娶这女子为妻，所以这一习俗又称“触媒头”。不过，一旦“触头”属于误触或者被触女子不喜欢碰自己头的男子，那么女子若想另嫁他人，便只能将摸自己头的男人杀掉。为此，如果你见到漂亮的羌族小姑娘，想要娶人家的话，一定要先问问人家喜不喜欢你。不然，你一旦盲目乱摸，一厢情愿，那可就不是“触媒头”，而是“触霉头”了！到时，漂亮媳妇娶不到，还得把小命搭上！

此外，因为人们有时比较悲观，往往好处记不下，经常记坏处。外加上羌族的原住民越来越少，传统的习俗越传承也是越少。故原本是褒义词的“触媒头”经得千年的演变之后，到得现今便即变成了贬义词“触霉头”！

闻得龙先之言，韩遂恍然大悟，松开肋下的宝剑，笑看马腾。马腾则在龙先的这番言语过后，被惊得呆立于当场，有些没有寻思过味来！

正在此时，脱却了劲装的玉箩公主，换了一身朴素淡雅的羌族女服进得“羊皮大帐”。当那舞起丹凤朝阳刀好似活阎王一般的“玉箩贤弟”变回女儿身，出现在马腾面前后，马腾觉得幸福来得有些突然。

当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很是猛晕了一会之后，马腾笑了；玉箩笑了；龙先笑了；韩遂笑了；满帐众人皆是笑了！

羌族人办事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不讲究“三姑六礼、七媒八聘”。所以马腾与玉箩公主的婚礼，只是在“大舅哥”龙先和“挚友亲朋”韩遂的证婚下，在无数向往“羌汉和睦”的羌人祝福中完成的。

婚礼三日后，龙先便将马腾“放归”中原。当西征羌中，胜利归来的汉军回到金城之后，让百姓们真正高兴的倒不是胜利本身，而是我“中华儿女”竟然娶得了一位“羌族公主”回来！

为了和平，曾经将无数“中原公主”嫁到西羌去的“中原人”们，终于见到了“回头钱”。在有生之年，见识了一回“中原人”娶“羌族公主”回来。这让一直以“大国”自居的“中原人”们，终于有了一种“天朝威武”的自豪感！

闲言少叙，马腾回到金城不久。闻知前后之事的“朝廷”，便即做出了“赏罚”,王允再次作为钦差，带着圣旨，来到了金城。

“朝廷”体恤臣属，给并不想再继续为官的张奂加了些封邑，给予了一些口头上的褒奖，便让其继续回雁门马邑颐养天年，享儿孙满堂之福去了。

因为着实为“天朝”办了件露脸的事，马腾“众望所归”的被封了个“西凉太守”。虽然实际上还是“西平太守”，但马腾的地位，却比普通的太守在政治意义上，显得重要的多！只是大婚两年后，还没有“羌汉结晶”的马腾和玉箩公主夫妇，为了大家的“众望所归”。从前者“韩遂杀球”率先打开西平城门，放联军入城的那位“投诚将领”庞某的家中，过继来一个儿子，就是后来的庞德！

本是等着“朝廷”找自己“秋后算账”的段?，却未想“出将入相”，被朝廷升任为凉州刺史。感谢“天恩浩荡”的同时，段?必然是要“肝脑涂地，以死报国”了！

但“逼杀刺史”的罪名总要有人来背，若是朝廷不理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那么，今天有人敢杀一州之主――刺史，明日说不定便会有人来杀一国之主――皇帝。所以“朝廷”还是找了一只“替罪羊”出来，将杀死耿鄙的樊稠去了军职，发往雍州军中为役。

有些人可能觉得判得轻了，但总归还是判了。当然也有人会觉得樊稠“冤枉”，但这“冤枉”毕竟是替拥有“一世英名”的老师段?所背，所以樊稠本人也是十分甘愿的！

不过，因为樊稠的“家世”和段?的“照顾”，樊稠在雍州军中并没有吃多少苦。十年之后，灵帝中平元年(184年)，由于羌王龙先的排挤，从西羌独立出来的先零羌，攻占陇右，陇西太守李相如投降。

次年，先零羌又进兵三辅。灵帝派张温、董卓率兵三万讨伐先零羌，大破先零羌于陇右。自此，战败西遁的先零羌势力逐渐消亡，董卓因功受封雍州刺史。

上任之后的董卓便让在伐羌之时，有突出表现的樊稠做了安定太守。此时，正如世人忘却了当初麴义引军袭取金城之事一样，世人也皆以忘却樊稠曾经斩杀凉州刺史耿鄙！

因着“韩家”在凉州的地位，“朝廷”并未“计较”韩遂杀死汉阳郡太守傅燮之事。不过，怕有些人“计较”此事的“朝廷”，也并未对韩遂加以封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只是自此之后，身边仅有韩遂这一个宝贝徒弟了的段?常常将一些“州事”交由韩遂处理。

而公元178年，在段?的“极力促成”之下，韩遂成为了新任的凉州刺史，此时的韩遂不过才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