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广宗之战(三)
作者:银民金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40

张飞惹起一阵哄堂大笑后灰溜溜的逃跑,弄得众人是哭笑不得,连带一向严谨不言,熟知张飞性格为人的关云长,亦是缕着美髯,闭目微笑。

笑罢,卢植见群情高涨,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数日来功而不克的阴霾被一扫而空,颇感欣慰之余,朝陈清身后的唐周严谨说道:“唐先生,此役是胜是败皆在于你。若是先生心系苍生,还望莫要念昔日之久,手下留情呐!”

唐周明白卢植的意思,叛敌之事,既出其一,又何苦复反之?如今的唐周很清楚自己腹中有几两墨水,自然不会再如当初般不可一世。既无高才,反复无常之人,又有何能耐立足于乱世之中?更何况,张角之败,已成定局,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凝重的点点头,唐周抱拳跨出一步,沉声道:“唐周自会倾尽全力,不敢怠慢。”

虽然没有太多的言语,但众人还是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坚定和承诺。

“如此甚好,那一切便托付于唐先生了。”平时嬉笑闹骂、爆些粗口无伤大雅,到了关键之时,卢植必然会收敛心性,挂起一副儒帅的模样,沉声令道:“别部司马唐周听令!”

“末将在!”唐周抱拳应诺,弯腰接令。

“令你即可出绕至广宗北门,于之夜起,依计行事!”

“诺!”

言罢,卢植皱眉沉吟片刻,道:“唔,初次佯装运粮,便于三日后午时便是,莫要忘了。至于第二次乃是何时……唔,待后者来时再行告知于你。”

唐周明白,自己是一员降将,又从未与卢植有任何交结,如果不是因陈清提议担保,而是自己出列请求,卢植或许会相信,但几乎没有应允的可能。要是卢植很轻易就将第二次预定地点、时间告知,那才叫真的见鬼了。

“呼,此战,必要取胜!还望届时大战之刻,诸君为保大汉社稷,倾尽全力!”

“诺!”众人沉声应道。

大计已定,卢植点点头,挥手笑道:“还有三日方至初演之期,诸位且先回营整备兵马罢。唔,若战时让我见你们谁营中士卒偷懒……哼哼,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众将齐声笑应,缓缓退出了营帐,却听卢植忽而喊道:“陈清小子,你先等等,老夫有话和你说。”

徐州众将一愣,看了眼满头黑线,两张眼皮不断打架的陈清,好笑的把他推回了营帐,毫不留情的拍拍屁股各回各家,各练各兵。

这计谋出了,脑细胞都费了,一切也都敲定了,这老头没事儿干又留下自己干嘛?难道……

一宿未睡,此前凭借强烈的精神意志才想出了诡计,只是这主意出完嘛,陈大官人的脑袋又乱出了一片浆糊,竟是怀疑起一代儒将要做那有伤风化之事,立马裹紧了衣服,战战兢兢斜眼看着他。

卢植阅人无数,这等儿女姿态早已见怪不怪,当下气恼的撩起短须,恨不得把陈清一脚踹成肉泥。也不想想,吾堂堂中郎将会看上你一白脸书生吗?要看也是那王允府中,数不胜数的绝代美姬……稍一走神,卢植尴尬的咳了几声,怒喝道:“竖子,安敢无礼!还不过来!”

竖子、我还横子呢!陈清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趴在左侧的案几之上,就摆出了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脾气古怪,有几分孩子气的老儒将,陈清就是无法严肃起来。细细回忆一番,陶谦对他纵然是恩宠有佳,亦是不如这个怪老头来的要亲切。

“我说卢大爷,卢中郎。昨夜小的为大汉江山、为天下百姓苦思冥想至今,尚未合眼,你就不能行行好,放我回去美美睡上一觉嘛!”

缘分这东西很是奇怪,有些人往往只见了一次面便会觉得亲切万分,就像是冥冥中注定一般,陈清对于卢植就是这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小孙子在像爷爷撒娇一般。

再看卢植,身为中郎,一小小地方长史在自己面前如此无理,他亦是不曾动真气。除了对于他的慵懒、怪异有些郁闷之外,反倒有种宽慰的感觉,像是数十年前于家中面对那个英年早逝的儿子一样。

“你小子,死了之后有的好睡了,现在,给我打起精神来,老夫有要事需告知于你!”

大汉中郎将之一,军功无数,万人景仰。多少人求着排队要见上一面都未得允许,可这小子,却是如此不识抬举,真是气煞老夫!面对陈大官人,卢植就是无法火,很是好笑的叹了口气。

见卢植严肃了起来,陈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单手支在案几上撑着脑袋,面带微笑的说道:“唔,说吧,我听着呢。”

这小子!

卢植缕了缕胡须,又挥退了帐外守护的亲卫,这才放下了心,诚心叹道:“再过数日,待到除却张角之后,老夫恐怕无法再于统帅这大汉士卒,无法再替大汉剿灭贼寇了……”

“你、你知道?”陈清愕然的望了卢植一眼,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够好笑,对方身为大汉中郎将朝中自然有眼线,得到的情报肯定比自己快,看事情也比自己透彻的多,又岂有不知之理?当下摇头叹道:“大人既知朝中有变,又何不就此功成身退,告病请辞?”

话一说完,却见卢植紧握手中竹简,义愤填膺状,忽而却又将逐渐重新放于案几之上,颇感无力的仰天叹道:“驰骋沙场数十载,说未曾想过功成名就,那是骗鬼的。然而,经历数十场厮杀,切身体会到民间疾苦过罢,又何尝忍心让这乱世延续下去?纵然天子待吾之信已不复往昔,朝中逆臣之言飘于市兮,那又若何?尽人事、听天命,如今贼张角就在眼前,哪怕再胜一场会惹得天子不悦,怕老夫功高盖主,那又若何?为人臣者,但求本心,不求荣华,植宁可断头,亦是要阻止乱世的延续!”

卢植好似不是在对一个个小小地方长史、年仅十六岁的陈清说话,而是在对一个认识了数十年,深知深交的旧友诉苦。尽人事、听天命。无数忠臣贤良,皆是因这句话无疾而终。卢植知道朝堂中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也知道前几日得罪那一宦官,不曾与其厚礼所带来的影响。他所愿,仅是尽最后一份力,替这大汉、百姓,鞠躬尽瘁。

陈清一片茫然,此前的懈怠之态早已收敛,好似孔子门生听孔子演讲一般,毕恭毕敬。不得不说,卢植身为一代儒将,人格魅力上亦是无比杰出。居功不熬、言辞不羁,却又处处显露真情,心系天下,虽老却不茫,虽白苍苍却不混沌度日,怎能叫陈清不敬佩?

“呼,罢了,权当作是老夫一通戏言。”

卢植复叹一声,爱抚着一旁的竹简,朝陈清郑重道:“汝之才,可比贾生,切莫行贾生之事。行径、言辞虽怪,然却人深省。累之于民,用之于世。此乃当日皇甫老儿另一封信中所言。老夫觉得,虽有理,然不足也。昨日一见,口舌犀利,隐有陈平之风,今日再见,奇谋诡计又似张良之才。然,尚过于肤浅,不及二人之半,只是方有些许。”

似乎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夸赞了,卢植忽然改口,接着道:“然而,朝中勾心斗角之事,屡见不鲜。常常生于无形,不会给你任何防备。唔,今日你于我帐中才气外露无妨,吾之子弟虽不才,但却忠于天下。他日你若身在朝堂之上,务必要切记,唯有后台坚硬,方可如此。否则,恐遭灭顶之灾!”

这话陈清并非第一次听见,只是一直当作过耳云烟从未放于心内。可如今,卢植这一番悉心点播,又举贾生之例,很显然是想让自己努力参与朝政,不要因皇帝昏庸而放弃大汉,又言朝堂利弊、险恶,此番用心,非诚恳待人、胸襟宽阔之人不得言。

陈清很想告诉卢植,他不愿当官,这天下也即将不再姓汉,但他却又说不出口,实在不愿伤面前这一长者之心。迟疑许久,方才长叹一声道:“清,自当铭记于心!”

ps:总感觉……最近似乎写的挺顺,希望好势头能继续下去,呈现给大家越来越好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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