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步兵团兵临渠县城下的时候，莫非中校和军火商接待了一位美国客人，而这个美国人郭波是认识的——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迈克尔※#183;莫斯利先生，在巫山的时候，郭波和他见过面，当然，那个时候他自称为记者。

当然，谁都知道莫斯利先生不是记者。

见面的地方是在中校的办公室，一个比郭波的办公室更加冰冷、阴暗的地方。

迈克尔※#183;莫斯利最开始见到的还是军火商。“莫斯利先生，你还在做记者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吗？”刚一见面，郭波就以一种揶揄的语气调侃起他的职业来。军火商的意思很明确，是到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

“不，郭将军，我不再做记者了。”美国人装着没听出郭波的语气，而且他也不打算公布自己的职业。莫斯利狡猾的笑了笑。“我现在为胡佛先生工作。”

“哪一位胡佛先生？莫斯利先生。”军火商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埃德加还是赫伯特？”

“噢，郭将军，难道你真的要我把话说明白吗？”美国人装着很无奈的摊开了手，“我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

“秘密总是被用来揭穿的，莫斯利先生。”

说话的是莫非中校，而美国人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莫非将军？”他有些不确定。他看过中校的档案，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当然，档案上的年龄是假的，毕竟中校的实际年龄说出来会很吓人——而以他的年龄来说，莫非中校在外表上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年轻了一些。

“是的，很高兴与你见面，联邦调查局探员迈克尔※#183;莫斯利先生。”莫非中校首先伸出了手。

“我也一样，将军阁下。”迈克尔※#183;莫斯利也伸出了手，和中校的手握在了一起，“真是让我吃惊，莫非将军，你看上去比北方那位张将军还要年轻一些。”他用这个来掩饰自己因为身份被人戳穿之后的小小的尴尬。

“只是看起来很年轻而已。”莫非中校并不想谈年龄问题——他当然不可能对美国人说“我已经247岁了”，那样美国人会发疯的。“请坐吧，莫斯利先生，希望你能习惯。”他指了指那些金属椅子。

迈克尔※#183;莫斯利确实不习惯，那些椅子，还有那张金属桌子，以及房间里的灯光，都让他想起了某个地方。“我认为这里很像……”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以美国人的性格他很想说，但这里是中国，传统习惯上是不说的，出于对主人的尊重。

但实际上，无论是莫非中校还是郭波，都谈不上是传统的中国人。

所以郭波接上了他的话。“很像审讯室，没错吧，莫斯利先生。不过只要习惯了就没问题了。”他接着询问到：“你要茶还是咖啡？当然，也可以要威士忌。”

“或者伏特加。”中校自然不会忘记推荐自己爱好的饮料。

“威士忌好了。”莫斯利先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在美国的时候，他很少能喝到酒——不管是廉价的劣质威士忌还是更廉价的啤酒——以他的薪水来说，喝酒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而且他又没有多少额外的收入来补贴自己。

就像绝大多数美国男性一样，他无比痛恨那个该死的《禁酒法案》，而他的工作却是维护美国的法律——自然也包括了那个该死的《禁酒令》。

这真是糟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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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寒暄——当然，莫斯利先生不会和中校以及军火商这两个“加里福利亚”人谈加州，那样他会很没面子的——之后，喝着各自的饮料，三个男人切入了正题。

“好了，莫斯利先生，你到我这里来，是要调查什么呢？来这里抓捕黑手党份子还是追查私酒？”首先提问的是郭波，“不过我记得，你们FBI的工作范围，好像并不包括国外吧。”

“难道我就不能查点别的东西吗？郭将军。”莫斯利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同时细细的回味着威士忌的味道——是上好的威士忌，而不是那些私酒贩子出售的劣质货。“你应该知道，我们FBI还担负着别的任务。”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军火商一眼。

“我想，美国的左翼政党不会跑到我这里来发展自己的力量吧，莫斯利先生。”郭波很小心的回避了那一个词，不管是哪国的，他都不想提，所以他用了一个笼统的说法。“现在的中国并没有左派生存的空间。”

“这我知道，郭将军，而且这也不是我关心的事情。”莫斯利觉得不应该在某些问题上绕圈子，他打开自己的皮包，拿出了一张纸，将他交给郭波。“郭将军，你可以看看这上面的东西。”

纸上面是一些名字。包括艾戈尔※#183;I※#183;西科斯基、里洛易※#183;格鲁门、佳克※#183;斯沃布尔[注]、约翰※#183;诺斯罗普、亚历山大※#183;舍维尔斯基、亚历山大※#183;卡特维利、罗伯特※#183;戈达德……总之，都是美国各个领域的知名人物——除了亚历山大※#183;卡特维利，他现在还不是美国人，而且人也不在美国。

郭波很熟悉这些名字，因为这些人已经接受了他和莫非中校的邀请，准备到重庆来工作。看到莫斯利的名单，他立刻警觉起来。虽然说是邀请，但是某些人来重庆并非他们的所愿。比如说格鲁门先生和他的搭档，为了让他们来重庆，中校的克隆人先是收购了他们去年才开办的公司，将他们踢了出来，接着再通过一些手段让他们无法在美国找到工作，让他们走投无路，然后才邀请到了他们。

该不会是美国人察觉到了什么吧？带着疑问，郭波将名单交给了中校。

“我想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什么了吧，郭将军，还有莫非将军。”迈克尔※#183;莫斯利下面说的话与郭波所猜测的并不一样：“两位，你们应该知道，这么多知名的工程师离开合众国，华盛顿是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华盛顿对你们两位非常的关注。而麻烦的是，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到：“你们两位的身份很有问题。”

“是吗？”莫非中校淡淡的回应了一句，他不认为美国人能从他伪造的那些文件上看出问题来。

“按照你们的档案，我们的特工详细的询问了你们小学和中学时代的同学，但是没有人能够想起你们两位。同时，在郭将军的记录上还有被捕的记录，可是当我们去档案上提到的警察局调查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一位警官能想起你，郭将军。”迈克尔※#183;莫斯利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这很不可思义，不是吗？”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这就是问题。

“那么，莫斯利先生，你们FBI的结论是什么？那些档案都是假的？”郭波会这么问，自然是能猜FBI的判断是什么——要是它能做出正确的判断，那它就不是FBI了。

“不，我们研究了很久，依然无法对文件的真伪做出判断。”迈克尔※#183;莫斯利脸上出现了郁闷的表情，“文件无疑是真的，但是相关人员的证词也是真的，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实际上，要是我们能够得到结论，很多事情就容易多了。”

是的，事情就会容易多了。最起码，国会山和白宫里的那些家伙就可以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该注意的地方上去了——比如说国家的经济状况。而就因为局里没有结论，这些家伙依然还在为是否要给那些工程师开绿灯这种小事情争论不休，这真是可恶。

迈克尔※#183;莫斯利先生会这么认为，是因为他所买的通用汽车的股票正持续下跌，他就要破产了。

“那么，莫斯利先生，你到重庆来见我们，是为了什么？”莫非中校微笑着看着迈克尔※#183;莫斯利，“或者说，你的局长阁下派你来见我们，是为了什么？”

“解决问题。而胡佛先生已经找到了方法。”

“什么方法？”

“合作。与我们FBI合作。”迈克尔※#183;莫斯利说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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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下子变得非常的安静。

合作？为什么埃德加※#183;胡佛要和我们合作？为什么？郭波的脑子快速的运转着，寻找着合理的答案——美国人不是傻子，他们提出要合作，必然是在自己手中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美国人需要的？

“与你们FBI合作，什么意思？”郭波看了中校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好自己接上了话，“莫斯利先生，就我所知，FBI的责任是负责美国国内的社会安定，那么我们之间能够进行什么样的合作，打击毒品走私还是反洗钱？”

“当然不是这些小事情。”迈克尔※#183;莫斯利否定了他的假设。但是他也没有直接把话说明，而是开始绕圈子。“郭将军，莫将军，从今年1月到现在为止，一共有17条从合众国驶往苏俄的货船神秘失踪或者被炸沉。而我们注意到，每艘出事的货船在出发前，都有一位自称是‘史密斯先生’的人出现在码头附近。而这位‘史密斯先生’，又在为你们招募工程师……”

“直说吧，莫斯利先生。”莫非中校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漫不经心起来，这是一种危险的预兆，“不要在这里绕圈子了。”

“好吧，我直说。”迈克尔※#183;莫斯利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在那17艘船中，有12艘是由苏联情报机构直接掌握的。实际上，在它们沉没之前，没有人知道它们是苏联船，也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停泊港口、出发时间和航线。但你们的人却知道，并且总能弄沉它们。我们分析的结果是，你们已经破译了苏联人的密码……”

“破译苏联人的密码？你认为我们有那种能力吗？莫斯利先生。我们只是一个中国的地方军阀而已。”郭波打断了美国人的话，“而且，说到破译密码，你们美国海军不是有更出色的人吗？”

“郭将军，你们真的只是一个中国的地方军阀吗？”迈克尔※#183;莫斯利脸上就像是写着“别拿我们美国人当傻子”几个字一样，“至于海军的密码专家，那是海军的人，与我们FBI无关……”

“莫斯利先生，你们FBI的要求是什么？”莫非中校觉得该结束谈话了。

“我们需要你们向我们FBI提供苏联人，以及其他国家的无线电密码，而作为回报，胡佛局长将尽力说服国会和白宫，为你们的招募开绿灯。”

“其他国家的？胡佛先生这么对我们的破译能力有信心？”郭波不明白埃德加※#183;胡佛为什么对他们这么有信心，他有些担心美国人究竟知道了多少东西。

“当然，胡佛局长认为，你们一定有办法破译的。”美国人的回答得非常的坚决，这更加重了郭波的怀疑。他看了莫非中校一眼，中校以他们才能明白的眼神示意他放心。

然后莫非中校同意了美国人的提议。“好吧，我同意你们的提议。什么时候签署协议？”

“这要我和国内联系之后才能决定。”实际上迈克尔※#183;莫斯利就是一个传话的人，他不能做任何决定，当然，他很希望能成为做决定的人。“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的。”莫斯利先生现在心情愉悦，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某些东西——不过，即使他注意到了，也不会明白里面的含义。

比如中校的语气。

“希望如此。”中校以他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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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聊了一阵之后，迈克尔※#183;莫斯利起身告辞，而军火商热情的去送他。

他们刚一离开办公室，达绮芬妮指挥官就出现了，刚才她一直都在旁听。

中校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冰冷的光芒，他冷冷的看着达绮芬妮指挥官。“‘史密斯’队长过于频繁的活动已经引起了美国人的注意，指挥官，给我一个解释。我记得我在美国布置了足够的人。”实际上“史密斯”是郭波给那个克隆人队长取的名字，而克隆人队长本身是“B”系列的。

“队长认为我们的人都是新手，他需要——”

“他笨拙，而且愚蠢。”莫非中校打断了指挥官，他的眼神中已经开始闪动着怒火，“既然他能引起美国人的注意，自然也能引起俄国人的注意。指挥官，通知‘史密斯’队长，让他将手里的工作交给别人，停止一切活动隐蔽起来，立刻。”

“明白，长官。”达绮芬妮指挥官回答到。

“仔细调查一下，美国政府中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以及他们知道了多少。”莫非中校站了起来，在整理自己的衣服的同时，慢慢的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轻轻的坐了下去，“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他们全部清理掉。”

“也包括埃德加※#183;胡佛？长官。”

“是这样，达绮，所有的麻烦根源，都需要清理干净。”

“明白了，长官。”达绮芬妮指挥官向中校敬了礼，“那我去安排去了，长官。”

达绮芬妮指挥官的身影刚刚消失，去送迈克尔※#183;莫斯利的军火商回来了。“中校，你认为美国人对我们的秘密掌握了多少？”他有些紧张。

“无论他们知道了多少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的朋友。”莫非中校的声音一下子就柔和起来，“我已经安排了达绮芬妮指挥官去和美国人交涉。”

交涉是什么意思，郭波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就没问题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不过我们的行动需要更加的隐秘才行……看来是我太心急了一些，居然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邀请了这么多著名工程师，而且都是和军事行业有关的。”

“不用自责，我的朋友，只要不再犯第2次就可以了。”

莫非中校依然保持着对军火商的纵容。

接着，他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中校抓起电话，认真的听了一阵，然后他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很好，谢谢你，指挥官。”他挂上电话，准备将得到的消息转告给郭波：“安德烈指挥官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让我猜一下……他已经把他和达绮芬妮指挥官的婚期确定了？”有胆量打断中校的，也只有郭波一个人了。军火商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总是能迅速的调整自己的情绪。“我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错误，我的朋友。好消息是我们的体育部长已经抓到了。”

这个消息虽然不是郭波想听到的，但是还算不错，迈克尔※#183;莫斯利带来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但是……

“你对谁的遭遇深表同情，郭波长官？”那个让他做噩梦的声音又一次再他背后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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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斯沃布尔是格鲁门飞机的创始人之一。

PS：已经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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