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复起
作者:西风紧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75

堂中嘈杂空气hún浊,这会儿没有吸烟的,但蜡烛、油灯等照明的物什产生的烟尘在关mén闭户的赌坊内无法散去,nòng得里面烟雾缭绕。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仍然乐不思蜀笑声不绝,当然也有争执声,苏九把能抵押的东西都输光了,正在那里和对赌的瘦子争吵。

这时mén口突然传来了“砰砰砰……”快速的打mén声,里面喧闹的气氛很快就开始静下来,靠mén的那些人面有惧sè。这深更半夜的谁来砸mén?不会是衙mén的公差抓赌吧?

一个壮汉走了过来,说道:“别慌我瞧瞧去。咱们在万年县馆里有人,真要是出了事儿能一点风声都没?”汉子说罢便走上前去,在mén缝里往外瞅了瞅便拿下mén闩开mén。只见一个胖fù人和一个小厮正站在mén口,mén一开就冲进来了。汉子回头笑道:“苏九,你家娘子找你来了。”

众人都松下一口气,有人道:“这还是苏九家的娘子么?刚才不是听说他连fù人都输出去了。”

那fù人左顾右盼终于寻到了苏九的位置,也不管周围的起哄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骂道:“半夜三更还不回家,不赌能要了你的命啊?跟我走!”

瘦子扬了扬手里的契约微笑道:“今儿你先回去,这东西我先收了。”

fù人一听话里不对,又加上刚才那些人的起哄,便问道:“那是什么东西,让我瞧瞧。”瘦子道:“苏九把你抵押出来了,有他自己的画押,可不能给你看,你要是一把给撕了,我找谁说理儿去,哈哈……”

“你……”fù人又羞又愤,瞪圆了眼睛盯着苏九,苏九不敢与之正视。

就在这时,几个人向这边走了过来,一个口音不像常在京师的人说道:“让她陪咱们一晚上,这帐就一笔勾销了。”说罢不容分手就上来架住苏九的老婆,苏九急道:“光天化日,你们要干甚?”

“这是晚上!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这fù人你管不着了,白纸黑字,想赖账不成?”

苏九上来拉扯,不料被谁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那几个汉子随即拉着fù人就往里走。赌坊中的纨绔子弟各sè赌徒见状不但不加阻止,反在旁边看戏看得欢几乎要拍手称快,有人嚷嚷道:“这下有意思了,来真格的。”

fù人大急一面挣扎一面骂,很快嘴上就多了一团布条。苏九听得周围的人嘲笑,有些是他平时认识的人,虽然都是酒ròu之jiāo脸上总是挂不住,他早已面红耳赤,从地上爬起来就追上去,不料跑到里屋mén口就被人挡住抓扯起来。

fù人被架了进去,站在角落里的陈英暗自打量了一番,心下就非常失望,只见那fù人生得并不算丑,皮肤也不错,胖点也没啥可就是腰太粗身材对陈英没啥吸引力。他便下令道:“赏给你们了,这良家fù人可是huā钱也睡不到的。”几个同行的汉子听罢一阵yín笑,有人伸手去抓fù人的xiōng,抓扯之下把她的上衫撕破了一大块,里面的红肚兜都瞧见了。

掌柜的见状开口道:“敢情您是真打算当场就把苏九家的fù人给办了?”

“不是说好的么?”陈英笑道。

掌柜的冷冷道:“这要是换作别家的,我自然不会管你,况且有契约在,在道上也说得过去不存在坏名声一说。可这苏家和官府有关系,闹大了万年县的人也罩不住。”

陈英道:“掌柜的反悔了,还是怕了?”

“那份契约给你,出了这地儿你爱咋办咋办,我管不着。可在我的地方别搞这些mén道!”中年人正sè道。这时从外头进来了几个壮汉将陈英等人围住。

陈英左右看了看,顿时哈哈一笑道:“你说得在理,在这地盘上就得听地头上的说法。得,今晚huā了不少钱,倒也没白huā,见好就收罢,告辞了。”

“慢着。”瘦子喊了一声,把手里的契约递了过去,“这东西您拿着,我的活也就干完了。”

陈英笑道:“这东西我拿来作甚?咱们还能欺上mén去在人家的家里干什么事儿不成?这倒太看得起在下了。”说罢带着同行者数人便往外走。

……不料这事没那么容易就罢休,当晚苏九的老婆上衣被撕坏,出mén的时候衣衫不整很多人都看见了的。当场的许多都是吃喝玩乐之徒,自然在茶余饭罢就会拿去当笑话说,又被一些对苏晋的事儿有成见的旧士族大夫知道了,就乐得帮他宣扬,一有诗友聚会什么的就拿去传,一时在士林成了一个大笑话。不少士大夫不满薛崇训专权,正事上不敢去争,但这种事不关己的闲话说起来就很欢乐了。闲话传过几遍之后也就变了内容,把苏九签了契约的事儿说成了他的老婆当场被人yín玩。

苏晋知道了十分恼怒,将苏九当面痛骂了一顿,又罢了他的差事。随后给京兆府少尹写了一份帖子,让京兆府过问此事,此时京师各有实权的机构很多都是薛党的人。京兆府当即就连同管万年县的衙mén差役对西市附近的烟huā酒sè之地进行了巡查,一下连累了不少赌坊同行,惹事那家早得了消息避风头去了没多大的事儿,其他的违反律法的青楼酒肆反倒了霉,不少人还被抓进了牢里。

这事儿在长安nòng得jī飞狗跳成了个笑话,薛崇训等人也听说了。熟悉士林风气的刘安到亲王国走动,对薛崇训说:“这事儿本不算大,却也不得不让人注意,一帮人是在坏苏shì郎的名声啊。”

薛崇训也生气了:“谁拿我的人开刀,就是和我过不去!咱们用仁政想大伙都相安无事,却不是要那帮人随便就能上窜下跳。京兆府这帮没用的东西,让他们去查就知道拿商贾酒肆做样子,欺软怕硬不中用。宇文公来管管这事。”

一旁的宇文孝忙道:“王爷放心,老夫非得给苏shì郎一个说法。”他想了想趁机提到,“以前周彬任京兆府少尹时,上到士林下到市井何曾出过这种事儿?周彬虽然品行不及公卿大夫,办实事却能行之有效,毕竟瑕不掩瑜……”

幕僚们一听就明白了,那周彬是和宇文孝jiāo好,上回出事被罢免,现在风声过了,有宇文孝提起恐怕要复起了……以前周彬被搞下去时,就有人暗地里说过,不论这人坏事干了多少,贵在屁股正够忠心,仕途就没到头。时不过数月,没想到话就应验了。

张九龄心知肚明,轻轻进言道:“周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到别的衙mén挂衔倒无关大紧,却不宜在此时起用为京兆府少尹。王爷早定下了安抚人心宽松之策,而周彬在官场早有酷吏的名声,用他到京兆府不是与定策南辕北辙么?”

薛崇训沉yín片刻,看向宇文孝道:“先让周彬到内厂历练历练,此事以后再说。现在宇文公务必查清楚是谁在背后陷害污蔑苏晋,把来龙去脉真相nòng明白,揪出幕后主使!”

宇文孝爽快地把这差事接了。这老头子现在的身份白得很,朝廷命官,可知道他底细的人都知道宇文孝的仕途出身开始就是走的旁mén别道,既无mén第又无科考之才。他办起事来根本不会正大光明地差遣官府衙役,也不讲真凭实据,还是江湖那一套,从市井青皮那里打听了些事儿,也不管真假,就盯上了开赌场的那几个人。

那掌柜的第二天就被人威胁了,初时他不当回事,结果当晚就被割掉了左耳。掌柜的又怕又怒,急忙召集人手mō威胁自己的那几号人的底细,总算nòng明白原来那些人以前在漕河上吃饭,和江洋大盗没多大的区别。这等亡命之徒连赌坊的人也会涑三分,平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路人,这回惹上了事儿掌柜也不敢贸然报复,直接报官又怕鬼魅缠身结下怨,还得请上来谈谈和解的可能。

不料上mén和谈的并不是江洋大盗,却是挂了官府牌子的人,什么内厂这衙mén鲜为人知,却真有官身。掌柜的也不禁暗地里叹官匪一家。

内厂的官员胥吏是怎么和江洋大盗扯上关系的?这便是宇文孝暗地里捣鼓的玩意,他不敢让挂着大案的罪犯洗白,却能收买一些人让内厂管着为他办事。这种事连有酷吏之名的周彬都不会干,周彬怎么着也是正儿八经的官,xìng情再怎么yīn狠也不会和那些人扯上关系;宇文孝却不怕,要追根寻底,他以前起家之时和杀人劫货的亡命之徒又有多少区别?

见官上mén,掌柜心下“咯噔”一声,什么都明白了,这祸定是上次贪财惹上的苏家那档子事。果然来人很爽快地说:“你们别卖关子,更别以为没把柄。咱们来管的事,正是京兆府万年县管不了的,自然用的法子也不是公堂上那套,明白?”

掌柜的顿时瘪了,只能点头。心道又是江洋大盗又有白道背景,谁他娘惹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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