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步变强
作者:柒草      更新:2019-10-11 01:25      字数:11514

聂城当然给小婉添了不少麻烦,气得她没差点呕血过去。

不过还好,鸡汤还是煲好了。

“你别跟着我了。”她端着鸡汤,埋怨的看着身后阴魂不散的聂城。

聂城却笑的无害,厚脸皮道,“我将你送到夫人的房门口就立刻走,我保证!”

小婉翻着白眼,却不能奈何他,只得任由他跟着。

自进了这家客栈,聂硕就再也没来看过含烟,她才从昏迷中醒来,一眼望穿了屋子,除了小莹谁也没有。

一声冷笑在嘴旁响起,其实她早就知道他不会来的,可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抚了抚自己空落落的肚子,苍白的唇角一片干涸,脸上的伤又岂能比过心头的痛?

泪如涌泉般滑落,就如同她的孩子般,留的彻彻底底。

恨么?她一遍遍的问着自己,恨么?恨他么?不恨、不恨、不恨!

不能恨、不敢恨、不愿恨!

那恨谁?恨那个勾走他心的狐狸精么?恨老天的不公么?恨自己的执迷不悟么?

“夫人,您醒啦?”哭红了双眼的小莹,在看到含烟睁眼时,心里有说不出的辛酸。

她微微点了点头,无笑道,“醒了……”

醒来,却远比死去更痛苦!

小莹拿着绣绢,替她拭了拭眼角的泪,却无意碰到聂硕残留在脸上的伤痕,疼的她拧紧了眉,却从不愿哼出一声,一个人默默受了。

这点痛不算什么的。

“夫人……”小莹知道她心里的苦,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似乎发现此时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是错,就这样静静陪着她便好。

含烟却笑了,那笑代表的究竟是凄美还是绝望,她自己也猜不透。

“你说的对,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说出这话时,她瞳孔狠绝一片。仿佛积压了这么久的情绪在那一瞬爆发。

其实她一直都有手下留情的,因为她还存着一丝善念,可如今,呵呵……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就如同被世间遗弃的婴儿,被所有人背叛,除了自己一点一点活下去以外,谁都靠不住!

小莹怕是会永远记住含烟此时的眼神,那是歇斯底里的痛,参杂着对这个世界的憎恨与绝怒。

她不由的就害怕起来,究竟要经历过怎样的绝望才能释放出这种眼神?

只有含烟自己才能明白了。

这时,门外小婉轰走聂城的声音显得有些吵了,小莹从床边起身,却被含烟一把拦住。

“赶紧走,别捂在这儿。”

“我帮你端进去。”聂城反悔了。

小婉气的脸都绿了,若不是端着鸡汤,她铁定要打他了。

“你走不走?你若不走,那我可走了。”说着就转了身,聂城没辙了,一把拉住她。

他委屈道:“好,我走,我走还不成么?那你什么时候出来啊?”

“管你什么事?”小婉不满的瞪着他,这人何时变得这般烦了?

“怎么不管我事儿了?我到时候好过来接你呀。”他倒也说的义正言辞,不过还真说出口了。

小婉差点没气晕过去,这客栈是有多大?含烟住的地方能离她的住处十万八千里了不成?

听着屋外的争吵,屋内的小莹敛了眉头,冷哼道:“她还真有脸了。”

含烟一脸平静,一句话没说,反倒是小莹又开口了:“难不成还想踩在自己主子头上爬了上去?若是柳如尘知道了这事儿,会不会将小婉腿给打折啰?”

妄图勾引主子的男人,真是罪该万死。

小莹却没看见含烟淡然的水眸里划过的异光,那眼神,太过复杂了。

不多时,门外的聂城似乎走了,小婉这才敲了敲房门,恭敬道:“夫人,我是奉小姐之命前来送鸡汤的。”

含烟对小莹使了一记眼神,她便心领神会的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一开,两个丫鬟就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麻烦请让让!”小婉不客气了,小莹心头在气,也只能让了她过去。

一见朱唇苍白,脸蛋红肿的含烟,小婉见机行事,没敢多问,低着头就将鸡汤端到含烟面前,恭敬道:“夫人,我家小姐体恤您的身体,让我过来看看。”

“若真关切了为何自己不来?假惺惺的!”小莹抱胸在一旁翻着白眼。

小婉一愣,她没开口,含烟便呵斥起来:“不得无礼。”

“夫人……”小莹嘟唇,心有不服,冲着小婉一声冷哼。

含烟转过脸,莞尔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就说她的心意我收到了。”

刚经历了生死之痛,她却能笑的如此不带痕迹,当真是有着过人的掩饰力。

小婉点点头,而后裂开白齿,笑了起来:“夫人别伤心,虽然孩子没了,可若夫人养好了身子,往后跟公子的机会多的是。以后你们能生好多好多呢,到时候孩子整天围着您闹。”

含烟嫣然笑起来,算是回礼,可小莹却更不乐意了,靠在床柱上翻着白眼,小声的骂骂咧咧,“就知道拍马屁……”

“小莹!”含烟转脸,喝了起来。

“我说的是事实!”小莹心直口快,瞪着小婉,不给她半点颜面,“在这个时候提夫人您滑胎之事,不是往您伤口上撒盐么?从前怎么不见她们对我们这般好,如今夫人受难就来看笑话了,这不是假惺惺是什么?”

“住口!”含烟一声厉色,“还好这屋子里没外人,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调教出个什么丫头!”

“我……”小莹气急,却奈何含烟发了脾气,她瞪着小婉,不敢造次。

“夫人身子还未恢复元气,切莫动怒。”小婉好心提醒,将鸡汤递给她时,她也就欣然的接纳了来。

樱桃小口喝了几道,含烟放下碗来,唤着小婉坐到床边,刻意执起了她的手,目光炯亮,笑容如虎添翼。

“今年,怕也有十六了吧?”

她微愣,见着含烟噙笑,点了点头。

见二人如此亲密,一旁的小莹心头难免有所不快,眼前可是她的主子,怎能对一个外人这般好?顿时吃味。

含烟拍了拍她的手,贤淑得很:“芳龄却也不小,可有相中的门户了?”

“奴婢不敢!”小婉恭敬颔首,道:“奴婢誓死追随小姐。”

好个忠肝义胆的奴才。

含烟嗤之以鼻,面容上倒是无碍,笑得柔美,怎能一副‘明艳端庄’可形容的?

“你家小姐疼你,自然不会任由你孤独终老,与其她为你说亲,倒不如我来成人之美。”

小婉愕然,抬眸惘然的看她,却见她笑脸迎人,谦和着。

虽明白含妃不计前嫌示好,但她这样的变化却也让她惊讶了些。

“奴婢不敢……”

对于小婉的推辞含烟却是不理,转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不服气的小莹一眼,继而染笑,握紧了小婉的玉手。

“这眼下,正好有个如此合适的人选。”

小莹黑瞳炯亮,主子说的莫非是城王?

她立刻暗自窃喜,主子的意欲不是明显么?这是要让柳如尘和小婉二人鹬蚌相争,她们就坐收渔翁之利。

岂料,她却失了算,含烟雅素之音再度响起时,她脸色大变。

“楚公子相貌堂堂,家室丰厚,再者尚未有个一妻半妾,如此,再合适不过。”

“夫人,这小贱人怎能配得楚公子那样的人?”小莹几乎惊出,却换来含烟一顿瞪视。

小婉虽与她有过节,但不得不承认小莹之言很有道理,两颊微红,她呐呐着:“奴婢身份卑微,配不得楚公子那样之人。”

“这个你自然放心,我且能将话摆在台面上讲,自己胸有成竹。”含烟凤眼颇深了几寸,敛过一袭笑:“难不成是你看不上楚公子?”

“不不不,奴婢不敢,楚公子那般优秀,奴婢怎敢亵渎?”

“既然你毫无异议,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这一幕,可被小莹狠狠记在了心底,双拳握紧,指关节寸寸泛白,怒视着小婉那含羞之姿时,黑瞳流光万丈,似是要将她生生碾碎一般。

同样是奴婢,待遇天差地别,怎叫她服?

从含烟房里出来,小婉脸上滚烫,嘴角却忍不住扬的很高。对楚修云的爱慕之情顿生几许,一想着含烟刚才的话,她就要‘呵呵’发笑。

她独自沉溺,没有察觉树头跳下一人:“想什么呢?笑的这般开心?”

小婉回头,一见是聂城,眉毛偏高,撅着嘴不理会。

她不说,聂城居然也不再追问,将手中方才编织的一个花环扣在她头顶,笑的爽朗:“呐,这个送你!”

小婉取下花环细细酌量,皱了眉头,没好气的瞪着他:“我才不要呢!”

她原封不动的将东西塞回他怀里,跑了。

看着她青涩的背影,聂城笑的纯真,俊脸展露无遗,几步就追上了。

“可我就是要送给你。”

“你可真烦。”她停了脚步,或许是含烟的话让她心情大好,话语没有半分指责,傍着浓浓笑意。

这下可让聂城误会了,他还以为她是口是心非呢。

心中居然有羞涩,他将花环塞回她怀里,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就跑了,只落下那样的笑颜:“你戴着真好看,明天我在送你一个。”

小婉看着手头漂亮的花环,嫣然巧笑,违心的笑骂:“真是无聊。”

青涩的爱在他心头萌芽,虽曾流连烟花之地,但那也是为了避开二哥为他安排的亲事,‘爱’他虽不太懂,但明白娶娘子要娶自己喜欢的。师父是个意外,他明白师父不愿嫁给二哥,所以在他这里找了栖身之所,但两人如同亲属,并无半点暧昧。

他心系小婉,跑几步就发出银铃般的笑,一个劲儿往后看,蓦然撞着前方一人。

“啊!二哥!”他顿显慌乱,收敛了笑意,谨慎起来。

聂硕俊美如旧,玉颜冷峻不禁,相较之前又染寒几寸。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厉声呵斥,威严上升,他显得很不悦。

聂城颔首,如一只犯错的小猫,耷拉着耳朵:“城儿知错。”

聂硕左右细细打量他一番,鼻息沉凝,没在多言,拂袖离去。

看着他伟岸清冷的背影,聂城撇撇嘴,不过二哥去的方向,好像是……

“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在上几副药方能痊愈。”烈炎房里,她从药箱里端出了药粉,看着半赤上身的楚修云,并未有半分寻常女子的羞涩。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共处一室,即便身为男人,他都有些难为情,却想不到面前的女子竟是如此淡然,全然一副‘无所谓’之态。

“忍着些,我上药了。”她淡淡的叮嘱。

懂医术,并且手法奇特;会武功,并且姿势闻所未闻;能下厨,并且厨艺让人叫绝!

眼前这名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曾听过传言,她乃相府庶出,却又在半年前亲手处决了自己的亲身父亲,手段没有半分留情,连同相府夫人一并惩处。至今,相府夫人还禁足在那深宅大院,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女人身上诸多秘密,怎能不叫人好奇?

垂身时,胸前墨发低斜,青葱玉手细细的沾着药粉,眼神炯炯的为他拭药,专注的忘情。

他看得呆了,葱茏的睫毛仿若枝繁叶茂的柳条,曲眉点染,灼灼其华。

为了怕他疼,她呵出热气,犹似疼爱自己的小宠。楚修云浑然一震,不觉得半分疼痛,眼底炯亮,恍如间瞧见了自己逝去的母亲。小时候,她也曾这般呵护他的。

“注意别沾了水,尽力少吃辛辣之物,注意饮食对伤口复原有很大帮助。”殊不知,她这般关切的语气,竟被门缝外之人一览无余。

大手一推,房门砰然作响,直撞两侧墙面。

两人转眼,惊愕的看着来人,只见聂硕剑眉倒竖,墨瞳混暗,炯黑的眼底一片暴戾,严寒如冬,凤袖里指关节‘吱吱’脆响,周遭青烟缭绕。

他在怒!

两人衣衫褴褛,坦然相见,楚修云上半身一丝不挂,烈炎玉手贴入他古铜色肌肤,此情此景,怎是一个‘暧昧’了得。

再看烈炎,剪瞳淳撤无澜,似乎根本不觉着自己与他有何不妥。被他当场捉歼,她竟还能这般淡定?

楚修云自知不妙,慌忙拉拢衣袍,轻道了声‘公子’。

这样恭维的话,听入他耳里,却是讽刺。

强忍怒意,他大步跨入,酷甩凤袍,一屁股坐上镂空凳子,冷冷睨着一言不发的女人。

他冷冷而语:“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倒杯茶。”

许是因为含烟滑胎他还来这里的缘故,烈炎心里莫名添堵,淡淡回应:“我这里只有竹叶青,没有公子要喝的龙井。”

聂硕险些气急败坏,对她一阵怒视,冷喝:“倒茶!”

“公子……”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楚修云想出面解围,聂硕却不给半分好脸色。

皇上发话,他向来只有听从的份儿。担忧的望了烈炎一眼,见她对他噙笑点头,他这才松了些气,不想对她再度牵连,赶忙离开。

殊不知,烈炎对楚修云那含娇作媚之态更是讨得聂硕怨气四起,墨瞳霎时就腥红起来。

烈炎没看他,握着茶柄为他斟了杯竹叶青,递给他时,他一脸绝冷,不接。

半柱香时辰过去,两人僵持不下,烈炎顿感手腕发酸,蹙眉叮咛:“公子,请喝茶!”

聂硕凤眼一眯,寒意逼人,长袖一挥,她脚下踉跄,手中的茶杯直撞地面,连同里面的茶水一道摔个粉碎,不作半稍留恋。

“倒茶!”雷霆之音再次响起,语气重了几分。

烈炎鼻息微浓,胸口有怨气郁结。她也有她的脾气!

侧过头,清淡的水眸终于有了神色,是怒。

她硬生生道:“公子若想喝,就请自己倒!”

这话可彻底将他激怒了,他愈发见不得她眼底那倔强的神色。雄狮发怒,那其余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初在聂城婚宴上那份淡定显然不复存在,这世上,怕也只有她能够让他方寸大乱。

长袖一揽,她瞬间跌入怀中,额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疼的倒抽凉气。

还未来得及反应,耳际某人暴戾的呵斥就传了过来:“是城儿满足不了你,还是你本就生性浪荡,全然不顾女人家的贞洁,看见男人就想投怀送抱?”

急促的喘息当即传入,他几乎怒红双眼,不顾她的奋力挣扎,将她圈死在自己怀里:“若是你真欲求不满,那么我就好好满足你!”

一声暴戾,不顾她的反抗,聂硕霸道的扳过她的脸就吻了下去,张狂的气流一顿窒息,牙齿撕咬着她朱红的唇,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肚。

又是那个独属于他的吻,狂野、霸道、粗鲁,大手紧紧将她捞住,不给她半分喘息。

他想要她,发狠的要她!

她被他吻得快要软了下去,两手瘫软的撑住他结实的胸膛,看着他贪婪的模样,心口一颤。

粗俗的鼻息从他高挺的鼻子里射出,扑打在她白皙的脸蛋上竟有些泛疼,那是男人即将爆发的兽性。

烈炎拼命挣扎,衣衫不整,他的大手扣上她脑门儿,几乎让她不能动弹。

他如一头走火入魔的豹,浑身散着粗犷的危险。

烈炎怕自己招架不出,一个机灵,使出浑身解数,出手反住他的关节,聂硕一怒。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对他动粗!

即便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依然犟着出手,两人的掌风与空气相碰,不出五招,她便败下阵来,聂硕出手想要捞过她的柳腰,她轻功一施,蓦然后退。

在角落站定傲姿,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物,她冷冷的看着他俊美不凡的脸,寒道:“聂硕,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凤眸微眯,瞳光如剑,灼灼其华,冷冷一喝:“谁教你的轻功?”

烈炎嗤鼻冷哼:“你管不着!”

“放肆!”他大喝,大手猛拍桌面,一阵巨响,桌面的木头当即裂了。

就算她不说,他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虽她轻功尚且生嫩,但短短时间能有这般效果已是说明她天赋极佳,加以数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夜非离从不收徒,更别说亲自授教,你到底给了他哪般好处?”他莫名的怒。

烈炎剪瞳一沉,可没忘记他刚才那句‘银娃当妇’,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么不堪。她来自现代,别说与楚修云孤男寡女款款而谈,就算穿着比基尼也不觉过分,当初做任务时免不了色诱猎物,古代女人为之珍重的贞洁观念在她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

纵使开放,但她也并非楚留香!她却傲然挺立,目光炯亮,含辞未吐。

她的沉默却换来他怒意更甚,煞红血瞳,厉喝:“柳如尘,你为何跟你姐姐一样下贱?你这样,对得起城儿吗?”

她一声冷笑,顿觉嘲讽:“此言差矣,在你六夜强宠时就该明白,为人兄长,竟强留弟媳,难不成你的做法,就对得起城儿了?”

“你……”聂硕双拳一握,气得无以言表。

见他如此,烈炎目光幽冷,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公子请回吧,夫人刚为您滑胎,您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是回去好生照顾她。”

她别过脸去,不愿看他。

聂硕剑眉高竖,半年前就知道眼前女人不可信,本以为自己会跟她从此再无瓜葛,却无意中得知城儿并未与她圆房,他欣喜若狂,故借楚修云班师回朝将其唤至宫中想重修旧好,岂料她性子太犟,抵死不从,他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她死也不愿爱他。

只要他聂硕金口一开,天下女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为何独独没有她?

“你确定要将我推之千里?”他绝冷喝道。

烈炎表情平静,剪瞳幽转,淡然道:“公子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弟媳就是弟媳,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二哥还是请回吧!”

又是那句二哥,又是那句……

“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确定?”

她想也没想,点了点头。

聂硕瞳孔裂开,凤眼一沉,深邃眸底似是万丈深渊,落了进去,可就粉身碎骨。

沉默少顷,一阵诡异的‘哼哼’笑声低低传来,聂硕看着她时,黑眸复杂,深无可探,只听雷霆之音随之传来,“柳如尘,天下女人数之不尽,别在我面前自命清高,说到底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她自嘲一笑,“公子说的是,大门就在眼前,慢走不送!”

“从此以后,你我再无感情上的瓜葛,我要让你知道,我聂硕从不缺女人!”他一甩袖袍,烈炎淡然欠身,恭送着他离开。

一声冷哼,他决绝离去,黑眸寒凉一片,他这次,算是真的死心了。

‘为人兄长,竟强留弟媳,难不成你的做法,就对得起城儿了……’

耳边荡起她冀盼之语,睫翼一合,掩去了他猎瞳里的蚀骨!

或许,他聂硕这辈子注定要冷心绝情,不带半点儿女私情。

女人从来都是绊脚石,没有束缚了才好,他才能够赢得彻彻底底,了无牵挂。

放了吧,聂硕……

“今晚看起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月色下,烈炎阴沉的神色他倒是一览无余。

剪瞳一暗,她不答反问:“我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完全掌握轻功的要诀?”今天与聂硕交过手,她可是连他五招都接不过,这样下去,她将来如何巩固自己的势力?

夜非离舔舐了唇瓣,妖孽笑道:“这么急着想让自己变强,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逃离么?”

“这是我的问题!”言下之意,你毋需多问。

他勾唇魅笑,蛊惑之音空旷激荡:“今日的你倒是很反常呢,莫不是听了聂硕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他睫毛羽翼上下扑闪,低低笑出:“你在吃味?”

烈炎面无表情,反应并不激烈,一声低哼,不屑挑眉:“你觉着呢?”他挑起美目,饶有兴致的睨着她,围着她轻绕了一圈,笑的魅惑:“看着倒是不太像呢!”

她笑的嘲讽,当然不像!

“可……”欲言又止,他专注于她表情的变化,却一无所获:“究竟是你掩饰能力太好,还是真的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呢?还是……你其实是在自欺欺人!”

她神态自若,一转凤眸,锁住他妖孽的俊脸,他却想在她眼里看出点什么,奈何什么都没有。

“爱徒果真是铁石心肠,他那般为你,你竟无动于衷。”

烈炎轻蔑一笑,道:“一方面说有多爱,另一方面临幸别的女人,你们男人真可笑。”

夜非离道:“若你一直对他不理不睬,他是不是要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呢?有些事,可不能这么算呢。”

烈炎蹙眉,墨暗了瞳仁一沉,别过脸去,脑子里顿时浮出今天聂硕那俊酷的脸,还有他落下的决绝之言。

“你是在帮他说话?”

“呵呵……我是在帮天下男人讨一个公道!”

他眼底魅然之姿尽显,好像这个男人除了一股子的妖孽,看不出任何坏情绪。他是一直都活的这般无烦恼么?不然为何见不到他半分怨世?

烈炎嗤鼻,冷漠之色染上七分,寒道:“开始吧,夜非离。”

夜非离心头一阵轻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与聂硕此生注定水火不容,但迫于某些原因,他不得不帮他。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与慕容歌站在同一阵线上,他们都是遭受痛苦伤害之人,奈何、奈何……

他还在愣神,她已主动奉上那个吻。软沫般的唇瓣依旧,香气沿着她温热的气息传来,那一刻,他如星辰的夜眸仿若炸裂出一条细缝,有一股气流自心底不断攀升,惊的他一颗心狂跳不已。

蓦地,他拥住她,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吻的这样深,将她狠狠扎在自己怀里,是个狂野的吻,连他自己也无法受控。

烈炎自然感觉到了他那份激流,凤眸赫然一睁,推开他。

“你越矩了!”她冷冷道。

夜非离意犹未尽的笑起来,口里还留有她的香:“我当初说要你给个吻,没说怎样吻。所以说不是我犯规,是之前太便宜你,往后可要一并讨回来。”

她可真是个尤物,他刚才竟差点失了方寸!

烈炎有些哭笑不得,但却不以为意,毕竟她前卫的思想与之不同,再加上之前做杀手的种种,不过是一个吻罢了,怎会在意?

她的淡漠自是让夜非离微惊,她竟也不反驳,就这么认了?

“别耽误了时间。”见他愣神,她轻轻的提醒。

她并非急于求成,也明白慢工出细活,但自己真的很努力,从前训练的时候身子很硬朗,领悟能力也很强,短短数十日轻功突飞猛进,但还远远不够。

迟早有一天她是会离开的,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但前提必须是要在她有足够的能力之前。

眼前的女子太冷淡,夜非离不知道她有没有爱过谁,或许有吧,又或许没有吧,像她这样孤傲自负,总是高高在上的女子,有谁才能够留住她的心?

“你真想让自己逐步强大起来?”他眯起了眼角。

烈炎先是不动声色,而后瞥视了他一眼,看不出情绪,“你说呢?”

话里有明显的意味,他其实不该帮她的,但现在,真的有些不由自主。

“小镇上最近来了一批武功不弱之人,他们群龙无首,在楼坊建了一个擂台,武艺高强者他们便会选之为首,听候差遣。”

言下之意,是让她去试试。

烈炎瞳光晦暗不明,看不出思绪,不知为何,她的性子越来越淡然了,最近好像都不怎么爱笑了,是跟聂硕册封嬉妃有关么?

不是的,当然不是!

这一想法,很快在她心中被否决,她是无情无爱的。

“谢谢。”她小声喏喏,口中并未有推搪,更没有如夜非离料之的那般担忧自己武力不胜,她竟那么自信,且毅然决然。

有半分机会都要把握,不然她无法在这个世界立足。

“你都不问问那些人什么来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是这样回答的。

夜非离却莫名的竖起了眉头,妖娆之音困惑不已:“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聂硕,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够爱得起的,总有一天,你会看清他的真面目。”

若之前帮着聂硕说话是因为被迫,那么现在他可就发自肺腑。

见烈炎不语,他补充了句:“他比你想象中还要不择手段,爱她的女人会粉身碎骨,被他爱上的女人……会形、神、俱、灭!”

他的用词是多么犀利,犀利到连素雅的她也为之一怔。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她剪瞳一沉,多了些旖旎。

夜非离勾唇一笑,虽媚,却笑的苍白,没让她看见眼里的神情,他合上了凤眸。

“现在的我,真的不希望你受伤,听我的,爱谁也别爱他,只要不爱,他是永远伤害不了你的。”

烈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所幸一转脸,淡沉凤眸,自嘲而鸣:“你放心,爱谁我也不会爱他!”

他们注定了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无法接受那张脸,无法接受他女人如云。即使现在专宠嬉妃,后宫妃嫔甚少,但为了掌握大权,还是有几位大官之女充盈后宫,虽从未传出他临幸过别人,但这道坎,她越不过去。

她喜欢情有独钟的男人,爱了便至死不渝。

脑袋里突然荡起一个雪色身影,还有那声声入耳的两年之约。

谁都不能猜到两年之后代国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她只知道,她要变强!

那一夜,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勤苦,夜非离说的每一句她都听的很细,以至于回去的时候,已是凌晨,聂城也醒了。

“你才回来么,师父?”他整装完毕,迷惘的看着推门而入之人。

烈炎应变能力自然很好,淡淡道:“方才饿了去厨房找了些吃的。”

她说什么他都会信,并未有半点疑惑。目光突然变得有些贼,聂城凑近她,有些撒娇之意。

“师父,那个……你能不能,那个……”

烈炎静静的看着他,本想等待下文,可他扭扭捏捏。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半响,他终于鼓足勇气,旁敲侧击道:“你看啊,我们这样……是假夫妻不是么?既然如此,我想跟师父商量着,能不能让我……让我纳个侧室?”

说完,他满腹期待的注视她。

烈炎还当是什么大事,说来自然应该,聂城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门亲,只是不知他看上了哪家姑娘,才这样过来经她同意。

她稍怔,浅笑几声,为聂城理好未穿周整的衣衫,拍了拍他肩头未染的尘。

她娟娟道:“等随二哥回了家,就帮你办。”

“真的?”他目光炯炯有神,欣喜不已,烈炎的举动让他怀念起温婉的母妃。在很小的时候母妃就离开自己,到现在记忆里却依然存在她模糊的身影。

她点了点头:“快跟师父说说,看上哪家姑娘了?”

骨血里的母性在作祟,她如看待儿子般睨着他,聂城向来单纯,且毫无心计,既然要娶亲,她自然也多多留心,毕竟他曾有恩于她。

他竟红了两颊,似犯错的小孩低下头笑的青涩,道:“到时候在告诉师父。”

见他一脸俏皮,她在他额头轻点,笑了起来:“是是是,一切随你,都随你。”

“谢谢师父!”一阵欢快,他心情大好的跑了出去。

见他如此纯真无邪的背影,烈炎心头一阵感慨,他要一直保存这样完善的性格才好,无拘无束,没有烦恼,而她,也会一直保护着他,因为她是他的师父!

中午围桌一起吃饭,烈炎躲在房里小憩,赶上午膳时就有些迟了,大家已经开动了。

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主位的聂硕,他俊脸如旧,却是冷若冰霜,自顾自的吃着,对她视若罔闻。

“快来,夫人。”聂城朝她招了招手,为她端来椅子。

烈炎点点头,目光一转就看到笑的温和的楚修云,两人相似一笑,她便坐下了。

大概是因为早上之事,聂城心情大好,边吃边笑,调皮得很。

她也被感染,执起筷子,牟然发觉他肩头染了灰尘,半笑半斥责的为他朝外拍了拍:“这般大了还不晓得照顾自己,弄了一身脏。”

聂城嘿嘿两笑,不以为意道:“有夫人在,不怕!”

她笑了笑,坐端身子,无意间碰上对面之人投来的寒眸,聂硕黑瞳高深莫测,来不及细细分辨他眼里的神情,她便自然而然的抽了回来,两人之间细微的动作无人看出,只是空气却略显得凉薄了。

她刚往樱桃小口里塞了一夹米饭,对面的男人便起身,在众人诧异的注目下冷冷离去,决绝的不带半分留恋。

聂城愕然,往着聂硕离去的背影瞧了瞧,蹙了眉头:“二哥似乎心情不佳。”

“公子喜怒无常,不碍事的。”楚修云道,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烈炎一眼。

她自顾自的吃着,似是没看见他的目光,或许,她把自己这根导火索当成了局外人。

聂城还在惘然,烈炎却夹了一夹菜在他碗里,小声喏喏:“多吃些。”

岂料他却放下碗筷,用一旁的空碗夹了最贵最好的菜,满脸笑意:“我不吃了,小婉独自在房里肯定寂寞,我带些好吃的给她。”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出去了。

烈炎面容清淡,聪明如她,近日聂城反应颇怪,在加之今早之言,她大概猜到了几分。

“你……还好吧?”见她微愣,似是有什么心事,楚修云关切道。

他大概误会了她心中的疑虑。

她抬眸,剪瞳流盼,微微一笑:“无碍。”

“昨日……”楚修云细细看她,欲言又止。

烈炎明白他要说什么,轻笑两声,解答了他心头的迷惘。

“楚大哥放心,他并未为难我。”

“可是……”

“身份有别,他比我更清楚,以后这趟事不会再出现,昨日惊着楚大哥着实莫怪。”

听她这么说,他总算放心了些,温润如玉的笑起来,“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含烟这边,小莹正细心喂药,大门却‘轰’然被人推开。

“相公……”

一见聂硕,她欣喜若狂,自从入了这间客栈,还从未见过他。

小莹见状,吓得低头,识趣的欠身离去。

含烟推开被子,硬要从床上起来,也不见聂硕去拦,他竟绝冷的坐在一旁,黑瞳如冰柱。

她气色不算特别好,脸色苍白依旧,步伐紊乱,却也强撑着坐在他旁边,难掩心头的激动。

“没想到相公会这个时候来看我。”她剪瞳迸裂出无数光斑,双手捧住自己惨白的脸,笑的微酸,“我这般样子会不会很难看?瞧我,居然都未好好梳洗打扮,我、我、我这就让小莹打些水为我洗漱一番。”

她欲起身,却被聂硕一把握住玉手。

含烟微怔,心底涟漪四起,怕是欣喜的过了头,不知所措的看着清冷的他。

浑厚的嗓音性感磁哑,却透露出一股难以掩盖的霸气。

“只消陪我坐坐。”

简短的话过后,他便不发一语,默默呆愣在旁,犹似一尊俊美如仙的佛,沉冷的俊颜如那从未舒展过的眉头,看着好像心头堵了多大的石头。

他这算着实没了去处么?想她,想见她,想吻她,想爱她,奈何她却拒之千里,冷的那么彻底,好!他忍!

天下女人数不胜数,对于区区一个柳如尘,他聂硕根本不稀罕,不稀罕!

放在茶桌上的五指紧握,指关节末梢发白,瞳孔霎时裂开,俨如一口深不可测的旋涡,张狂、蚀骨,却又耐人寻味。

含烟静静守在一旁,一语不言,她知道,他在那个女人那里又受了伤,来这里,不过是借她疗伤罢了。

不过她不在乎,只要他肯来,不管什么理由,她都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