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作者:沉礁      更新:2019-10-06 04:44      字数:3212

回去的路上,温瑹一直笑得很开心,然而,没有人会在平常的话题里还一直笑一直笑,让路郁察觉,其实她只是在掩盖某些不好的情绪。温瑹主动挽上他的手臂,不时依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不安分地摇摇晃晃,再一次爆发过于热烈的笑声时,路郁不好再忽略,在一个街灯昏暗的角落,停下了脚步。

“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路郁把挽在手臂上的纤细手掌拉下来,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

温瑹觉得紧握着自己双手的路郁,传递过来一阵舒适的温暖,与此相反,路郁触到的指尖,却是觉得从掌心处蔓延而上的冰冷,让他心神不定。

温瑹无法言说自己的顾虑,因为见到了傅明峰,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背叛,动摇了对路郁的信心,何况,路郁并没有给她任何信心与承诺,除了知道他的姓名,和他的住所,对路郁的过往和现在一无所知,温瑹侧头看向一路走来的长街,朦胧昏黄的灯光下落叶被风刮起,孤寂寥落,沙沙作响,而另一侧将要去向的路途,昏黑一片,仿佛潜伏着未知的危险,不知通往何方。

路郁说过,还没有准备好要告诉自己。

不要紧的,温瑹这样告诉自己,她愿意等到路郁向她敞开心扉的那天。喜欢一个人,与他的社会地位无关,与他的学历学识无关,与他的出生家庭无关,甚至与他的取向亦无关……

其实,也并不是这样。

就像是有一双看不到的手,迫切地、强硬地、惶惑地抵在她的背上,越过束缚与捆绑,越过理性与意志,将她往路郁那边狠狠地推过去,甚至来不及看清脚下的路,仿佛身后是逐渐坍塌的路面,只能拼命地往前跑,慢了一步,就将坠入无法估摸的深渊罅隙。

不安,温瑹只感到了不安,却不知道不安的感觉从何而起。

莫非失败了一次就再也提不起勇气去喜欢另一个人吗?

强烈的亮光一闪,一辆汽车疾驰而过,仿佛从心底里掠过一束光,温瑹终于领悟,她害怕的,正是自己逐渐丧失的爱一个人的功能。

温瑹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幽暗的光线下模糊了他清俊的五官,只有星眸在黑夜里熠熠生辉,蕴含着温柔与宠溺,期待与担忧,温瑹不知为何能从他的眼里读出如斯复杂的情感,脉脉眼波中的话语就在心底印出鲜活的字句,此刻,不言而喻的心意像第一次沟通的运河那样,无法言语的情感在心脉中流动,缓慢而又澎湃的水流强势地击拍着她的心脏,一下比一下快速的跃动,让她的心跳声在静夜里咚咚作响,冲击着耳膜如鼓声雷鸣。

路郁露出一个单纯的微笑,纯粹是取笑温瑹傻傻的模样。

“你怎么了?”低音提琴在吟哦,又似大提琴协奏的“蓝色狂想曲”在空气中流淌。

优美婉转的旋律在温瑹的脑海中回荡,身体也想要舞动般的轻轻摇晃,为了稳住身形,她两手扶住路郁宽阔的肩膀。

“你知道吗?有一位英国诗人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温瑹右手抚触路郁的侧脸,被焐热的手碰到路郁冰冷的脸颊,就如被吸附般地紧贴着向上滑动。

“嗯?是什么?”路郁垂头蹭着她的手,视线渐渐被游移的手掌遮挡,被温瑹左手按住的肩膀微微一沉。

“吻是灵魂与灵魂相遇在爱人的嘴唇上……”叹息般的咏诵如黑夜中的昙花一现,无声绽放。

温瑹踮起脚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失在彼此相触的唇上。

只是嘴唇的相接,算不得实际意义上的一个吻,灵魂与灵魂是否相遇了,无以为据,然而彼此颤抖的身体,却如此清晰可感,纵使两人都抖如筛糠,冰凉的唇仍执意地贴在一起,时光不知如何流逝,路灯、大树、长街也逐渐消失,四周是一片黑色的荒芜,只有彼此的身影在这片凝滞般的时空中存在实感,温瑹抬起手臂环绕过他的颈项,路郁也收紧了压在她腰肢上的臂弯,紧紧拥抱着另一个全然与自己不同的身体,于是就可以合而为一,铸成无法区分你我的一个整体。

思绪仿佛涂了凝胶,粘腻且停滞,温瑹不知这个吻何时结束,如一个世纪的漫长,也像是弹指间般短暂,花开,花落,月圆,月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路郁牢牢地嵌固在他的怀里,身体虽然在颤抖,心灵却安定宁静,耳边有暖风拂过,是路郁的气息,声音极低,却能辨识他在低呼温瑹的名字,一声一声,绵长而悠远,仿佛说不出的爱语,诉说着无法组成字句的爱意。

同样的夜色,有人柔情蜜意,也有人形单影只。

出差归来的乐青田,被机场门口的冷风一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此刻他的心情,真的只能用茫然来形容,本来以为条理分明的心情,竟如此时的夜色一般暗昧不明。

魏景元的身影常常造访他的脑海,哪怕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再想起,应该选择去遗忘的人,却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其实,魏景元也不可能隔空出现,只是乐青田难以控制自己突然偏离轨道的想法。

也许是人在异乡,陌生的环境容易让人产生离情别绪,不多,却连绵不绝,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刮得他的心脏涩涩发疼,等他想去深挖疼痛的根源,心底却一片茫然,愁烦不知何所起,认真去想,好像也没有理由让乐青田感到失落。

不久之前,魏景元还一天几通电话地骚扰他,无非是“吃了吗”,“喝了吗”,“睡得好不好”之类毫无营养的话题,其实这一年下来,他也习惯了,心情好的时候就回答,不耐烦的时候就骂几句。但是从某一天起,这些电话突然绝了踪迹,仿佛魏景元这个人凭空消失一般,全无音信。

乐青田知道,他很明白,魏景元这个能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他肯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活得风流快活,他不来联络,只是,因为他不想再联络而已。

魏景元的决绝,乐青田是见识过的。

那是二三年前的事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呢?乐青田乘上出租车,继续沉思,好像是齐……胜平。

齐胜平一度与他们都混得很熟,几乎每一次去魏景元的“joshua”聚会,他都会出现,长相不错,进退有度,虽然是不请自来,但并不讨厌,魏景元一开始也没太排斥这个人的接近,后来渐渐熟络,有活动的时候,也会通知他来参加,再后来,齐胜平拍着肩膀跟魏景元称兄道弟,魏景元也会挑着眉笑一下。

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齐胜平莫名消失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乐青田不解,却没有追根问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酒吧圈里来来去去的人太多,出现又消失个把人太平常。

他不问,不代表别人会不说,“joshua”的常客们,众说纷纭,比较主流的说法是,齐胜平怀着目的接近魏景元,似乎是为了挖到某地产项目的内幕,巨大的利益底下各方势力盘根纠结,一不小心就碰到魏景元的底线,魏景元即刻下了封杀令,禁止齐胜平出现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甚至扬言,要是齐胜平再次触了他的逆鳞,见一次打一次,甚至让齐胜平以后在圈内活不下去云云……

在商言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错综复杂、千头万绪,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是也极少赶尽杀绝,乐青田不明白为何魏景元要做得如此狠绝,也许是魏景元的天性强悍霸道,眼睛里揉不下半颗沙子,一旦他下定决心做什么事,必定是雷厉风行,干净利落。

相比之下,魏景元对于他,可谓一再忍让。没有人能当面甩了魏景元一巴掌还能安然无恙的,没有人能在强占了魏景元的生意还能全身而退的,没有人能在魏景元面前趾高气扬、浑身带刺而不被报复打击的……这些事情乐青田都干过,但是他目前四肢健全,身康体健,不仅如此,他活得很好,事业顺利,生活安逸。

已经厌倦了吗?魏景元已经到达忍耐的边缘,再也忍受不下去吧?乐青田侧头望向窗外的机场高速路,冷冷的灯光流过飞驰的车窗,瞬间锐利的光亮,彷如魏景元远远掠过的目光,心中的茫然愈加扩大,想去见魏景元的冲动却越来越强烈。

匆匆地将行李扔回家里,生**洁的乐青田也顾不上洗个脸,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跑,一鼓作气把车开上马路,循着记忆中的目的地驶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如今的魏景元,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还住在以前的寓所,那个住处分外僻静,以前乐青田常常去做客,清幽的环境倒是乐青田所喜爱的,现在想起来,那个地方与魏景元的性格极不搭调,他会选择住那儿,明明就是极其诡异的事情,为何这些事情到今天才有所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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