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疑窦
作者:贺流年      更新:2019-10-06 01:35      字数:2437

今日天降大雪,天地一片银白。

信王朱由检来到乾清宫,对着朱门的大门忽然发了一会怔。

直到高小手出来的时候,“哎呀,信王殿下什么来的,怎么站在这大雪地里?”又转头喝殿角小太监:“你们都眼瞎了,若是殿下受了风寒,你们有几个脑袋?”

小太监们吓趴了一地。

信王温和笑道:“高公公不要难为他们,是我贪恋雪景,与他们无关。”说完对那些跪在地上太监们道:“地上凉,都起来吧。”

那些太监有的眼泪都感激出来了。

高小手不由得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这位信王殿下如此会来事了?

“劳烦高公公通禀一声,告知皇兄我来了。”

高小手应了一声,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朱平安,心里顿时一阵莫名恚怒,那个家伙看到自已不是损就是爱搭不理,何曾象信王待已半分客气过?

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高小手一边走一边想,忽然叹了口气。

“你又怎么了?”

高小手吓了一跳,抬眼见天启站在窗边。他自然不会说想到了睿王朱平安,只得打得了个马虎眼。

“陛下,信王殿下在宫外求见呢。”

天启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传他进来。”

信王进来的时候,见到皇兄天启正在看奏折。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觉得在空旷的宫殿映衬下,天启的身影即弱小更可怜。

信王急行几步上前请安:“皇兄。”

天启抬起头,眼底多了几分温暖:“来的正好,陪我说说话。”

信王笑了笑,双眼尽是温暖和熙。

“昨夜一场大雪,西暖阁的红梅开得热闹非常,要不我陪皇兄去散散心?”

天启摇摇头:“朕那有什么心思看雪!你看这一桌子的奏疏,朕从现在开始看,三日三夜也不见得批得完。”

信王哦了一声:“臣弟只恨太小,不能帮皇兄解忧。”

天启心里一热,伸手拍了下他的手:“朕如果没有记错,过了这个年你就十五了,也说不出小了,你的二皇兄——”话一出口,瞬间卡住了。

朱由检垂下眼皮,笑道:“臣弟资质愚钝,远远不及皇兄与二哥。”

天启哼了一声:“你不必妄自菲薄,听说钱龙锡说你的学问长进了不少。”

朱由检连忙站了起来:“钱师傅的学问,臣弟连皮毛都没摸到呢。”

天启对于他态度很满意,招手示意他坐下:“谦虚是好的,但不可太过。”

朱由检连忙应了。

兄弟二人一时间没有什么话讲,一阵沉默后,天启忽然叹了口气。

朱由检嘴张了几下,似有什么话要讲。

“有事就说,不用这样。”

朱由检:“皇兄,二哥还没有音讯么?”

“怎么?”天启站了起来,转身来窗下,似无意识望躺在窗外:“你挺想念他?实话和你讲,他还没有消息。”

他连忙站了起来:“臣弟是想着,马上就要到了冬至祭天大典了。如果有个人能帮皇兄一把,皇兄也不必这么辛苦。”

“他确实帮了我不少忙。”天启冷笑了一声,倦怠的双眼恰似窗外寂静平滑的雪面,下边隐藏着太多的天威难测。

“这么说吧,以你的眼光看,你二哥的为人如何?”

殿下一下就寂静了——朱由检额上渗出汗水,可以听到冷汗滴落到地上滚动的声音,让人从心里烦闷难受。

“不好说还是不能说?”

天启声音带着淡淡不可分辩的讥嘲,不知是在说别人还是他自已。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由检,笑了笑,觉得这样难为兄弟貌似有些不厚道,他抬起手刚想命他起来。

就在这个当口,信王忽然开了口:“二哥通权谋、善征战,唯独专权喜功,不知克已。”

天启惊讶的瞪着他,任何人在面对一个印象中的孩子一瞬间成长为他侃侃而谈天下大势的年轻人,也都会吓一跳。更何冲这位少年褪尽稚气后的面目全非的让他除了意外,还有心惊。

“朕看错了,不必等到明年了。”

天启站了起来:“回去等旨意罢,先不急着做别的,这次的祭天大典你跟着学学。”

朱由检一脸的惊讶变成了惊喜:“多谢皇兄。”

天启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行了,你回去吧。”

朱由检乐呵呵行礼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折返开来:“皇兄,请一定放宽心,臣弟一定会尽全力帮您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天启的眼里,这位还没成年的兄弟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都太过坚定,坚定到有一丝诡异的蛊惑意味,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他的兄弟,也是这么个年纪,也坚定告诉他:我一定会帮你的。

天启的神思瞬间变得恍惚——

朱由检有些奇怪,小心的叫了一声:“皇兄?”

后者惊醒过来,烦燥的冲他挥了挥手。

信王朱由检退出乾清宫大门,彼时外头大雪纷飞,随行小太监撑起长伞,却被他推开。北风吹过,乾清宫檐角悬挂的铜铃响得清脆悠扬,似乎淡泊空灵,又似乎潜藏杀机。

时间过得很快,长到夏至短到冬。再有三天,就是冬至这个大节气到了,民间自古就有冬至大过年一说

京城这些天特别热闹,因为再过三天,就是皇帝祭天的大日子了。

准备活动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礼部加工部加钦天监忙得脚后跟碰后脑勺,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这种事居然没有让风头赫赫的魏大太监主持,而是落在名不见经传的信王身上。

知道的说是皇上有意提拔信王,想让他历练大事,不知道还以为权倾朝野的魏大太监失宠了。

魏忠贤脸上挂着笑,实际上肚子里全是气。

“魏公您是不知道,这几天咱们都快气炸了。”工部尚书的吴淳夫哭丧着脸:“殿下倒没有什么说的,他身边那位霍大人实在太难缠。”

一提起霍尘意,本来还在闭目养神的魏忠贤瞬间瞪起了眼:“他又闹什么妖蛾子了?”

吴淳夫被扑面而来的凶气唬得有些腿软:“倒也没有什么,找了一堆地方要修毛病也就罢了,可下官这人老了,耳朵就有点长,或许听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不知该不该讲。”

他做作得明显之极的语焉不详,魏忠贤怎么会听不出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一个字都别拉下。”

吴淳夫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低了声音:“下官——听说霍大人这几天频繁出入候大人府上。”

“那个候大人?”

魏忠贤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反过乏。

“还能是那个?候国兴!”

他的声音很低,但对魏忠贤来说不啻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