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思绪
作者:苏佚      更新:2019-10-04 13:51      字数:6697

好容易挨过了冬日,顾倾墨的三年一关也算是迈过去了,芮之夕便回鹤归堂去了。

芮之夕刚走,顾倾墨便破天荒的主动出了后院,到中庭去了。

顾倾墨从十二岁起就一直住在黎安,与她父亲的毕生知己——储机,也就是顾倾墨的义父相依为命,而她的义父储机,原也是冠绝京华,才华横溢,风光一时的盛京大才子,陪着顾倾墨来了黎安之后,便开了一家书院,名为青言书院。

你可不要以为我们的储院长开个学院是为了什么传道受业解惑,教书育人,流芳百年,他的主要目的,真的很是简单!

养家糊口!

这青言书院开在黎安城最繁华的地方,这地带,每日的人流量可与大晋的皇城——盛京,相提并论。

黎安城外便是先皇晋文帝的皇陵——秀陵。

守陵的,是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膝下的长华公主,洛阳顾家顾嘤颂。

她,是来为其兄——顾醴顾远牧,赎罪的。

青言书院虽然开在热闹地带,但书院里却是另一番天地,只一墙之隔,墙外的喧嚣就好像被什么天然的屏障挡在了外头似的,一下子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竹影摇曳,银炉焚香,雕梁画栋,白纱轻幔。

前院为学生们听学的地方,主厅是院长招待客人之处,中庭为学生们平日里玩闹的地方,后院则与前面都隔开,是院长和书院里的先生居住的地方,另有一处幽静的小院与后院相连,平常却是谁都进不得的,那里便是顾倾墨居住的地方。

书院中格外清幽,书声琅琅,小桥流水,假山轩榭,恍若隔世。

大有一番大隐隐于世的姿态。

有人不止一次地问过院长:“为什么要将书院开在闹市?”

院长答:“方便赚钱。”

这,真的是实话。

从青言书院在黎安出现的那天起,便有各色的人不停地将子弟送到书院来学习。这是因为什么?因为学费不贵!?这自然——是假话。

那是因为开的地方显眼,开张的方式显眼,不能不引得人们进来一探虚实。

有人传言青言书院是哪位王公贵族的私塾,专门为了朝廷掌权者挑选人才而立,也有人传言青言书院其实是江湖中某个大帮派,为了掌握各地江湖情报而设,说法不一而足,总之是给青言书院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而且凡是从这里出去的学生,哪怕进来的时候再烂泥扶不上墙,学成出去后,都是各有所长,能在这世上很好地活下去。

青言书院,教的是一技之长,教的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教的,是如何活成你自己的样子。

而不是教你怎样辛苦地去为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努力奋斗,让你在这个世上活成最不该是你自己的样子。

是啊,人嘛,能很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就是再好不过的了。管他是否一定要考上状元,平步青云,管他是否一定升官发财,坐拥无上权力金钱。

“公子怎么今天想着出来了?”晓艾跟在顾倾墨身后,问道。

顾倾墨作了一身少年公子的打扮,青丝绾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髻,束男子玉冠,用一支玉钗固定,钗尾白玉,愈近钗头愈是猩红,雕了一只血红的小狐狸。

一对柳叶吊梢眉,一双凤眼骄矜张扬,似能魅惑众生,眼角微微上挑,鼻梁高挺,鼻子小巧,鼻尖微微上翘,嘴角一直是微微上扬的模样。肤若凝脂,虽着男子修服,但却全然掩不住她过分狐媚的美。

顾倾墨走到一棵发了新芽的柳树下,回道:“这几日睡得舒服,故而想出来走走。”

晓艾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吗——”

顾倾墨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就是替公子高兴呗,公子好久都没睡个舒服觉了。”晓艾遮掩道。

顾倾墨分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却是没有问出口,走到小溪边,望着大好春色。

晓艾现在心里是一千一万个不想在顾倾墨面前出现啊!谁让她好死不死,大晚上的担心她家小姐睡不好觉,跑去她房里看看,谁成想能让她看见这么脸红心跳的一幕啊!真的怨不得她多想,仔细想想芮大夫和自家小姐相识的场景,再仔细想想芮大夫对旁人和对自己家小姐的态度......芮大夫要是位男大夫,或者自家小姐真是位公子......唉!真是冤孽呀!

“哎!你们听说今天早上在明远坊发生的那件怪事儿了吗?”不远处走过来三个少年,中间那不高不矮不胖的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右边的大高胖子立刻便激动地道:“知道知道!我家就在明远坊!”

“什么事儿呀?”左边的矮小瘦子一脸好奇地问道。

“你不知道?”中间那人和大高胖子都震惊了。

“公子?”晓艾听见有人来了,便轻轻唤了顾倾墨一声。

顾倾墨仍旧站在原处,只淡淡的道:“他们说他们的,我赏我的,无妨。”

晓艾便也站在小溪边,一动不动。

大高胖子立刻说道:“今儿早上,洪记客栈来了个怪人,天还没亮的就来敲门,听说穿了一身的黑衣服,还带了个黑色的斗笠,而且还是那种戴黑纱的斗笠,身上带了个黑色的包,沉甸甸的,老板娘一见,都差点吓出魂儿来,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有什么好可怕的,”那矮小瘦子道,“黎安四处来往贸易,什么怪人没有,这样打扮的人,也是见怪不怪。”

中间那人道:“不是这样奇怪,那人真是将全身都包起来了,连一个手指头都没露出来!”

大高胖子抢话道:“而且那人进了店门就要了十坛酒,还要了一间僻静的客房,然后就回房间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呀!让我来说!”中间那人不耐烦道,“那人要了酒和房间之后就在房间里呆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便将房间退了,走的时候,那人带来的包变瘪了不少!老板娘去收拾房间,结果发现床铺都整整齐齐的,根本不像动过的样子,整间房子没少一样东西,干干净净的就像没来过人,除了一边的浴桶里却是满满的一桶血水,浴桶边上堆了十个酒坛子,那浴桶里边分明就是那客人要的酒啊!”

“还有还有!”大高胖子抢着说道,“房子里的暖炉里头还不知烧了个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堆,屋子里一股酒味儿和一股烧焦头发的臭味道,还有一股血腥味儿。”

“别是个杀人犯吧?将死了的那人的什么部位带出来烧了!”矮小瘦子开始感到有些害怕。

大高胖子道:“谁知道啊,总之洪记客栈的老板娘立刻就报官了,大家各猜各的,都说像是哪儿来的杀人犯!”

中间那人道:“所幸那客栈里倒是没什么人口失踪,钱财丢失,到现在也还没听说谁家死了个谁谁谁,我想倒不一定是杀了人,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有什么怪癖。”

“会不会只是个西北逃来的难民?”矮小瘦子又开始发表看法,“最近黎安城内不是来了很多西北的难民吗?”

“怎么可能!”大高胖子说道,“啥叫难民你不知道吗?他们哪儿来的钱住客栈要那么多酒?而且据说那人的衣服看上去并不脏破,很是整齐干净。”

中间那人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偏移主题:“话说西北哪儿来这么多难民啊?平襄王不是已经剿灭了沙匪吗?听我爹说上面也已经拨了赈灾款下去啊。”

矮小瘦子冷笑了一下:“朝堂上的那些事,几时就能分得那么清楚了。”

中间那人怪道:“张兄这话的意思是——”

“这不就是——”

“四公子!”大高胖子眼尖,先看到了站在小溪边的顾倾墨,叫出了声。

边上两人也看到了顾倾墨,立刻停止了先前的话题,恭恭敬敬地向顾倾墨行礼,叫道:“四公子。”

顾倾墨闻言,便转过身子,纡尊降贵地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便算作是应了他们的礼。

“晓艾姑娘。”三个人又向晓艾行礼,晓艾却是笑着向他们微微欠身回了一礼。

三人见顾倾墨没有要和他们说话的意思,便匆匆告退。

晓艾忍不住地说道:“公子,你说他们说的那个明远坊洪记客栈的事情,真的假的呀?”

顾倾墨头也不回地道:“官府自会受理。”

晓艾自说自话道:“我倒是觉得或许是那人自己身上受了很重的伤,拿酒洗伤口呢!不过——为什么他要这么多酒洗伤口呢?还有还有,暖炉里头到底烧的是什么东西呀?”

顾倾墨不忍心见晓艾为了想这事将脑子都想破了,便道:“应当是全身都有伤,不是全身大面积烧伤,就是他生了什么病,需要用酒泡澡,然后放血,炉子里烧的应当是他换下来的沾了血的衣物,他应当穿的是丝绸制成的衣物,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就是什么微服私访的官员,衣服上刚好沾了血,而且也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这种人,官府就算查到了,想来此事也是会不了了之的。”

晓艾听了顾倾墨一席话,都呆住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倾墨道:“棉布烧起来没有臭味儿,丝绸烧起来却有臭味儿,和烧焦的头发味儿很像。”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烧的就是他的衣服?”晓艾不解。

顾倾墨道:“店里没少东西,那烧的自然就是客人带来的东西,一个人泡了澡不用换衣服的吗?若果真是他烧了人身上长的东西,哪能烧的这么快?还剩下黑乎乎的一堆,人骨不容易烧完,人肉却是很快就会化成灰白的灰,所以不是人身上的东西,可他的包却瘪下去不少,应当是他将那件身上穿着的丝绸的衣服烧了,换了件不太显眼的衣服,什么人能穿丝绸,什么人出行需要注意这些,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晓艾这时才是真正明白了,也暗觉那些将此事说得神神道道的人有些好笑。

可她忽然觉得很是疑惑,便开口问道:“小姐你又是怎么知道人烧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顾倾墨忽然沉默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听说的。”

晓艾总觉得顾倾墨这说法有哪里不合道理,却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呆呆地应了顾倾墨的说法。

顾倾墨忽然又开口了:“西北那边必定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事,你让沐辰去查。”

沐辰乃是凌尘阁下四方馆、聚仁堂的大掌柜,消息灵通,在江湖上有手眼通天的本领。

“是。”晓艾应了。

第二日,沐辰便回来了。

向顾倾墨禀明了要他探查之事后,便又领了新的命令,立刻回了凌尘阁在黎安的暗桩。

晓艾见沐辰走了,便进了屋。

顾倾墨一个人倚在窗前,似乎是在深思什么,又似乎像是在发呆。

晓艾为她披上一件狐裘,顾倾墨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窗边凉,小姐还是不要长时间靠在窗边比较好。”晓艾说道。

顾倾墨仍旧是一动未动。

晓艾无奈,只好将暖炉搬到了窗边,然后也站在窗前,陪着顾倾墨。

好半晌,顾倾墨才缓缓开口道:“西北,竟已乱成这个样子了。”

晓艾立刻明白了顾倾墨所忧心之事,问道:“边关难道没有镇守的将军吗?”

顾倾墨冷着一张脸,道:“从前撑起一国的老将军们,不是心灰意冷挂印辞官,就是沉寂朝中,被那些个玩弄权术的人压得无用武之地,没得没了,受着桎梏的受着桎梏,大晋这么大,哪儿还有那么多忠臣良将能够将大晋围得如铁桶一般,哪儿还有人心甘情愿为这破烂江山不要了性命,为他严防死守呢。”

“那西北——”

“西北,”顾倾墨缓缓说道,“曾是我阿兄的驻地。”

晓艾偷偷看了顾倾墨一眼,说道:“小姐有何打算?”

顾倾墨道:“时间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

晓艾看着顾倾墨。

顾倾墨继续道:“我阿兄披甲上阵,浴血奋战,就是死也要庇护着的人,我如何能让他们受那些蛀虫的万般折辱,我阿兄要护着的人,如今我替他护,我阿爹要守着的江山,如今我替他来守,我绝不会——退后半步。”

晓艾有些震惊地望着自家小姐,呆呆的,不知所措。

几日后·青言书院·后院:

“小七,到你了。”正坐在雅室之中,下着棋的这位眉目俊朗,意气昂扬,半点看不出已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正是最擅长赚钱的青言书院的院长,储机。

他双鬓如裁,瘦削而不显得刻薄,身长玉立,眉宇间半分不减少年人的精神气,眉目温和,彬彬有礼。

坐在他对面的男装女子,便是她的义女,顾倾墨,青言书院的四公子。

顾倾墨白嫩纤长的手指拈了一颗黑玉子,正要落下。

“落子就要无悔,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储机喝了一口手边的热茶,定定地望着眼前人,平日里永远舒展着的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顾倾墨淡淡然地一笑,一张分明略显稚嫩的脸上又显出那种只属于历经沧桑的成年人才会有的神情。

她迎上储机的目光,那双能魅惑众生的凤眼中,射出的,是无比坚毅的光,她坚定地道:“棋局已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铛。”顾倾墨手中的黑玉子定定落下。

“小七,”储机也追着落下一颗白玉子,道,“入局易,出局难。”

“我从未想过出局。”顾倾墨那双漆黑如夜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化成她坚定的信念。

她又落下一子,淡淡然一笑。

储机被她这苍白而又坚定的一笑,恍得愣了会儿神。

“盛京内风云变幻,生生死死都不过瞬息之间的事,”储机回过神来,道,“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风起云涌,又岂是谁能完全掌控的?你只用了一年准备,不觉仓促吗?”

顾倾墨面上毫无波澜,定定地道:“义父,这几日黎安城内的人,忽然多了很多的人,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储机落下一子,望着棋盘叹了口气,道:“西北沙匪猖獗,陛下派五皇子平襄王晋承伋剿匪,多出来的那些人,都是从西北逃过来的难民。”

顾倾墨落下一子,道:“西北的难民,逃到黎安来的尚且有这么多,又何况是比黎安更靠近西北的地方呢。”

“战乱,伤及的终究是百姓。”储机沉重地落下一子。

“晋承伋打了胜仗,这固然可喜可贺,但他却中饱私囊,贪吞赈灾粮饷,各级官员也是有样学样,盘盘剥削难民,从中渔利。百姓在西北活不下去,自然逃到中原来了。”顾倾墨也落下一子。

“能让这些安土重迁的百姓远迁,西北的生活,怕是比我们能想象得到的更要水深火热。”储机叹道,追一子。

如今的大晋,乃是先皇晋亦讯三弟乐昌君晋亦诚为帝。其长子晋承修入主东宫八年,却并无甚建树;三皇子齐王晋承佑有江陵江家扶持,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五皇子平襄王晋承伋的母家是兰陵萧氏,其王妃是清河崔氏庶女,新立战功,颇得圣心;九皇子易城侯晋承偃,更是狼子野心,母妃是清河崔家嫡女,有清河崔家护持。

除晋承修在朝中不汲汲于朝政,宛若闲人一个,晋承伋也实是被人推着往前走,那晋承偃表面一副只为大晋做事,不求功名的模样,实则步步杀机,而晋承佑则是明目张胆地拉拢朝臣,热衷党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而十皇子澜王晋承攸母家荣华,又深得皇帝晋亦诚欢心,年纪轻轻,却真是个十足的文人雅士,丝毫不热衷权力之争。

其余各皇子皆是各有所长,却都无心党争,或说——无人护持。

“盛京权贵只求谋得自己的利益,殊不知那点薄利,与盛京的天下相比,不过是点蝇头小利罢了,”顾倾墨淡定地落下一子,言语讽刺,语气却并无甚阴冷,道,“人人只知谋权夺势,却都忘了要去扶正大晋这座高楼的根根梁柱,结果一根接着一根歪,老祖宗辛辛苦苦打下打牢的基石,全让他们搬回家的搬回家,拱手送人的拱手送人了。”

储机叹道:“昔年武帝打下江山,灵帝开拓疆土,文帝勤俭养民,只需要现今的陛下做个守成之帝,大晋仍会是昔年海晏河清的一派胜景。”

“杀君子,养小人,生出来的一群儿子庸庸碌碌,不知轻重,只知争名逐利,日日削尖了脑袋往东宫的位子上挤,”顾倾墨道,“但凡晋亦诚他如今有些当初杀我家人的魄力和手段,盛京,大晋皆不止于此。”

“党争是真伤国之根本啊。”储机落下一子。

“大晋的里子,这九年来,早已烂了,”顾倾墨喝了口茶,落下一子,冷冷地道:“晋亦诚这个皇帝,怕是坐不了太久了,况且他也早已年过半百,是半身入土的人了,我若是再不回去给他添些堵,他怕是死不在我手上了。”

储机心弦一紧,勉强落下一子,紧紧盯着面前这个不知不觉间早已长的这么大了的女子,忽然很是害怕:“小七,你可要拎清楚,这是你阿爹阿娘他们几辈人辛辛苦苦稳下来的江山。”

“大晋的江山,从不属于晋亦诚,”顾倾墨定定地道,落下一子,眼睛紧紧盯着棋盘,“也绝不会属于他的哪一个儿子。”

储机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直到她提醒自己,这才回过神来,落眼去看棋盘,忽然心下大惊。

这一局棋,竟和当年顾远牧去芍山前那一夜,两人下的那一局棋一模一样。只是那一日储机并未赢了顾远牧,而是和他打了个平局。

因为这是一局死局!

“真可惜啊,竟是死局,又没法赢你喽。”“那有何妨,待你去芍山祈福归来,咱们再杀他个三天三夜。”“好!”

两人的对话仍如同昨日耳语一般,回响在耳畔,储机的心,当下悬了起来。

顾远牧到底是一去不复返了,死局死局!

那今日这一局,又是在说明什么吗?

“义父,义父!”顾倾墨见储机愣怔住,喊了他两声,储机方才回过神来。

“到您了。”

储机心下一团乱麻,仍是落了当年同一个位置。

落下此子,将成死局,可他根本没法再集中精神。

当年,本该发现端倪劝远牧不要去的。储机心想。

“义父,该您了。”顾倾墨再一次喊醒神游天外的储机。

储机被她叫醒,惊疑不定:不是该停了吗?

储机回神细看棋盘,余惊未定,却又添新惊。